【抗疫特稿·小小说卷 ②】抗疫的日子,我们携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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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特稿·小小说卷 ②】
策划/李一
执行/李家琛 刘海波
2020年的春节,“新型冠状病毒”抢占了世人关注的焦点。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阻击战中,抗疫一线的感动无处不在。为此,我们组织了全国一大批文学工作者,以文字记录着抗疫之旅中的点点滴滴,记录下中国人面对磨难时的坚韧与顽强,记录下这可歌可泣、真实流淌在人心间的每一个瞬间……
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我们在行动!
上榜稿件
■唐波清/鼠年不杀鼠
■夏 峻/举报者
■蒋先平/口罩
■朱顺社/祝寿
■叶慧娟/责任
■张 丽/五月,桃园等你
唐波清
今年春节不一样。家家大门紧闭,路断人稀,偶尔有人出没,也是一副明星装扮,戴口罩,戴眼镜,全副武装,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从武汉封城开始,一时间,举国上下,四处封路、封店、封市场,空气中似乎除了病毒就是恐惧。这都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惹的祸。
一家三口待在老家里头不敢出门。我很郁闷。我很急躁。
年迈的娘察觉我有心事。娘安慰我,怕啥?非典都抗过来了,病毒总会被赶走的。
我勉强地对娘挤出一丝笑意,我不是害怕病毒,我是有个任务没完成,心里着急呢。
啥任务啊?娘关切地问。
我拉着娘的手说,每年过完春节,我都要向报社交一篇以“不杀生肖动物”为标题的小说稿子,譬如《鸡年不杀鸡》《狗年不杀狗》《猪年不杀猪》,可这《鼠年不杀鼠》就有点难写。
娘沉默了。过了片刻,娘说,俺给你讲个故事,兴许能帮你。
五十年前......娘刚起个头。猛地,屋外头吵吵闹闹,人声鼎沸。有人大喊大叫,打架了,打架了。
我和娘戴起口罩就往外走。只见隔壁田豪梓的家里被人围攻,屋里屋外聚集了几十人,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扬着铁锹。田豪梓的手里握着一把菜刀,血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吼叫:哪个敢杀竹鼠,我就杀哪个。
围观的女人们议论纷纷,听说这个“病毒肺炎”就是“发人瘟”呢。村里的年轻人说,这都是野生动物传染起来的,譬如蛇、燕老鼠(蝙蝠的俗称)。村里的中年人说,蛇鼠不分家,田豪梓他家养的竹鼠肯定有毒。村里的老年人说,今年是鼠年,老鼠就代表“瘟疫”,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不管是老鼠还是竹鼠,必须杀死。
田豪梓,他和我都是将近50岁的同龄人,也是同姓人,咱们田家村十有八九都姓田。我听娘唠叨过好几回,这几年,田豪梓专门养殖竹鼠,从最初几百只,到现在上万只,养殖场的规模越来越大,手头赚的钱也越来越多。村里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还有人眼红。
说话间,围攻的人和田豪梓就要火拼,围攻的人要杀竹鼠,田豪梓要杀人。幸亏村里的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及时赶到,这才平息了一场流血事件。
看热闹的人们慢慢散去。我搀扶着娘回到屋里,听娘接着讲故事。
娘说。五十年前,有个田寡妇拖着三个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那个年代,谁家都吃不饱饭,何况一个寡妇和三个孩子。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三个孩子饿得嗷嗷直叫。田寡妇被逼得实在没办法,白天就一个人悄悄地上山挖“地鼠”。地鼠,矮,肥,笨拙,喜欢钻洞,昼伏夜出。田寡妇每回都能挖个三五只肥硕的地鼠,在野地里生一堆火,烧掉鼠毛,除去内脏,拿回家,清洗,炒熟,就是孩子们的一顿美餐。
孩子们问田寡妇,这是啥肉?真好吃。
田寡妇哄着孩子们,这是乳猪肉,就是没长大的小猪猪,当然好吃。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孩子们年年吃地鼠肉,田寡妇年年说是乳猪肉。
田寡妇感恩地鼠,便给三个孩子取了小名儿:大丫头叫“子神”,二儿子叫“小鼠”,幺儿子叫“耗子”。其实,这些名儿都是老鼠的别名儿。过了几年,孩子们快要上学,田寡妇请李瞎子给孩子们取个书名儿:大丫头就叫“田紫棽”,李瞎子说“子神”和“紫棽”同音;二儿子就叫“田小暑”,李瞎子说“小鼠”和“小暑”同音;幺儿子就叫“田豪梓”,李瞎子说“耗子”和“豪梓”同音。田寡妇送给李瞎子二两糙米,她很满意这三个名字。
年,也是瘟疫肆行。五六岁的大丫头“田紫棽”,染上瘟疫,不幸夭折。再后来,生活所迫,田寡妇留下了幺儿子“田豪梓”,可能是“幺儿幺女命肝心”吧,田寡妇狠心将二儿子“田小暑”送了人。
从此,田寡妇和幺儿子“田豪梓”相依为命。田豪梓从小就知道,他娘天天这样说,你不能杀老鼠。田豪梓慢慢长大,忍不住问他娘,别人家里养猫抓老鼠,咱家咋不养一只猫呢?田寡妇回着儿子,咱家不能养猫,老鼠救过你的命。
前些年,田寡妇劝说田豪梓养竹鼠。田豪梓异样地望着他娘,您不是常说不让我杀老鼠吗?咋还让我养竹鼠呢?人工养殖的竹鼠就是专门供人吃的。田寡妇不紧不慢地回话,你不杀鼠,你只养鼠,养竹鼠可以发家致富。别人杀不杀,别人吃不吃,这和你没关系。你要记住,你这辈子和老鼠有缘......
娘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
我好奇地问娘,您说的这个故事就是隔壁的田婶吧。
娘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娘,田婶不是早两年就病死了吗?
娘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满眼是泪,田婶是死了,可她的两个儿子还在啊。
娘的话,让我一头雾水。田婶的身边不是只有田豪梓一个儿子吗?咋又冒出两个儿子?
娘久久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反复好几回。娘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你就是田小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着追问娘,我不是叫“田中华”吗?
娘哽咽地说,“田中华”是娘给你改的名字,你就是田小暑。你也要记住你亲娘的话,你也不能杀老鼠,不光是“鼠年不杀鼠”,还要永远不杀鼠,老鼠救过你的命......
今年春节不一样。不管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与老鼠有没有关系,而我和老鼠绝对有关系。其实,鼠年不杀鼠?永远不杀鼠?娘说了算不算,谁也说不准。
作者简介
唐波清,常德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诗集《雾朦胧》,小说《十年一梦》《土街》,小小说集《花痴》《两颗香椿树》《轮回》,日记《在北京的日子里》,论文集《国寿论剑》,通讯集《国寿传奇》,上架网络小说《我的那些女人》三部,主编出版杂文集《微美文辞典》四卷。在《小说选刊》等各种报刊和公众号上发表小小说300余篇。有《轮回》《还钱》《二叔和幺叔》《两棵香椿树》等多次获得全国性大奖。曾获“2017年度全国小小说十大新锐作家”和“世界华语2018年度微型小说十佳新锐作家”殊荣。小小说集《两棵香椿树》被评为“世界华语2018年度优秀微型小说集”。
夏峻
武汉爆发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为阻断疫情,地方政府开始封市!
可在封市之前,已经有500多万人离开。这些人到哪里去了?要想把这些人,从全国十几亿人中排查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任由这些人去感染别人,那就是严重的不负责任。
上级政府传达指示,乡镇农村一旦发现武汉返乡者,要立即向当地派出所举报,知情不报者,严肃除理。
张家村九组组长老范的儿子在武汉大学读研,春节前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回来,儿子带自己的女朋友第一次登门,老范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已经作好了认真接待的准备,提前通知了主要的亲朋好友,并在街上的宾馆订了几桌酒席,要大贺一通。然而,还没有等到老范款待亲朋,镇派出所接到举报,迅速出警将儿子和他女朋友请到所里,而且按照有关规定被隔离起来。
老范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武汉爆发疫情,老范作为组长不是不知道,但他就是存了一种侥幸心理,或许他儿子没有感染,因此就没有向村里汇报,却没有料到有知情人,将此事举报到镇派出所。
老范恨透了这个举报者,他倒不是心疼那几桌饭钱,而是丢不起这个人。他妈的,你对我老范有意见,你明着来,背地里下暗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范挖空心思,在猜测谁会是举报者。既然是举报者,一定是知情人,儿子回来后不久,疫情的形势就变得严峻起来,老范禁止儿子外出,故在他待客之前,村里根本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从这一点分析,老范觉得这个举报者,一定是和自己走的比较近人;不但如此,这个人还要和自己有着很深的仇恨。这样一想,老范便觉得这个举报者,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对自己的事比较知情,同时又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老范认为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邻居老赵。
老范和老赵结怨,缘于十七年前的那场“非典”,当时的情形,几乎和现今完全相似。老范那时候没有干组长,只是一名普通群众,老赵倒是担任组长。老范很想将老赵弄下台,自己好取而代之,不过老赵这个人工作认真勤奋敬业,老范一下子也找不到缝隙。
2003年的那场“非典”,给老范提供了机会,他利用老赵工作上的一次失误,举报老赵,使老赵饮恨下台,他自己接替了老赵,担任九组组长。当然老赵很快就弄清是谁举报了他,两个人从此后心照不宣,彼此之间也疏远起来。
老范既已内定是老赵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举报了自己的儿子,便注意观察老赵的行动举止,怎么看怎么觉得老赵像举报者,在和别人闲聊的时候,言语上就流露出不满。这些言语一来二去,就传到老赵的耳朵里。
有一天,老赵邀请老范到自己家里喝茶。这是两个人从十七年钱有了心病以后,老赵第一次邀请老范,老范也想借此机会揭穿老赵的面目,也就欣然赴约。
老赵给老范倒好茶水后,率先开口说道:“老范,十七年前那场'非典’,我工作中出现失误,我知道是你向村里举报了我,我当时有私心,差点误了大事,是你的举报,才使我未酿成大错,没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损失,对此我心里非常感激,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表示,可你却远离我,使我难以如愿。”
老赵的这番表白,令老范很是震撼,他没有想到老赵是这样的心态,这样看来,倒是他错怪了老赵。
老范试探地问道:“那我儿子的事,不是你举报的?”
老赵哈哈一笑道:“你对别人所说的那番怀疑我举报了你儿子的话,我都听见了,对于你儿子从疫情始发地回来,我倒是真想向镇里举报,不是为了报一己之私仇,而是为了抗击疫情的大局,可还没等到我行动,你儿子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所以这份功劳,我还真不敢据为己有,而且我劝你也不要为谁举报这件事心生恼恨,如果因为我们一时的私心,导致疫情蔓延,我们就成了国家和人民的千古罪人!”
老赵的话振聋发聩,使老范有醍醐灌顶之感,他觉得老赵说的对,看问题角度比自己高,因此原来对老赵的愤恨也大大释然。
回到自己家里时候,自己已经上小学六年级的孙子,找到老范说道:“爷爷,我听说你在寻找举报二叔的人,你不用找了,举报二叔的人就是我!”
老范一下子抱住孙子,激动地说道:“孩子,你作的对,你的行为对国家和人民有利,是大义之举!”
作者简介
夏峻,原名夏建芳,男,汉族,高中文化程度,1961年6月6日出生于河南省灵宝市焦村镇东村二组。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三门峡市作家协会会员、灵宝市作家协会理事,现在《河南日报农村版》三门峡记者站工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在《中国青年报》《检察日报》《河南日报》《河南日报农村版》《河南经济日报》《大河报》《郑州晚报》《三门峡日报》《奔流》《函谷》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新闻作品300余篇。出版有长篇小说《窦家寨》《布谷催春》(与人合著)《晨光》《驻村第一书记》四部,共计八十多万字。
蒋先平
我在梅姐开的药店当营业员三四年了。为人低调的梅姐经营有方,药店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在这条街上五六家药店中,顶数梅姐家的药店效益好。
这几天随着武汉疫情的蔓延,来药店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这些人买药的不多,基本上都是来买口罩的。
年前,批发商登门订货时,梅姐说正月大伙都要走亲访友,出门赏花灯,就让我多订购些口罩等一次性用品。于是我订购了两千个口罩。还别说,梅姐未雨绸缪,采购的这些口罩现在派上了用场。
早上,我来到药店刚换好白大褂,梅姐问我口罩还有多少了。我盘点了一下,说卖了快一半了,还有一千多个。梅姐想了想,挥挥手说,这一千多个口罩不卖了。
我愣了下,随即伸出大拇指冲梅姐说,过几天,别人家没有货了,咱们再高价出售,姐的智商就是高啊。
梅姐冲我笑了笑,没有吱声,忙去了。
我和另外一个营业员小李把柜台里成箱的口罩抬回了库房。
过了一会儿,梅姐把我叫过来,给我一沓钱,让我去市里的药品公司买五百个口罩。
我明白了,梅姐这是要囤积口罩啊。
我是打工的,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把梅姐给的钱小心地揣在兜里,骑上电动车去市里的医药公司买口罩去了。
我一连跑了几家大型医药公司,口罩倒是有,就是涨价了,一个口罩涨了好几块钱呢。那个胖经理说,现在口罩热销,过几天涨上十块钱,恐怕还买不到呢。
我给梅姐打去了电话,说口罩都涨价了,还买吗?谁知电话里梅姐毫不犹豫地说,买,不管涨多少钱也要买回来五百个。钱不够,我现在就给你微信转账。
放下电话,我心里不由得佩服起了梅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人家办事就是果断利落。这批口罩虽然高价进来的,但是过几天全市口罩断货了,想卖多少钱还不是梅姐一句话的事儿。我暗暗地又给梅姐竖起了大拇指。
我高价采购回来的五百个口罩,被梅姐直接搬到了库房。
当天下午,我老公突然发热,还不停的咳嗽,我怕他感染了这可怕的病毒,忙戴上厚厚的口罩把他送进了医院。经过几天的住院观察,又抽了几次血,化验了三四次,最后虚惊一场,老公患的就是普通的感冒。
耽误了好几天,这天我早早来到药店上班。我悄悄地跟同事小李说,梅姐真有眼光,这几天我在医院听说好的口罩一个涨了十多块钱呢,梅姐这一千五百个口罩几天功夫就能赚一万多块啊,快赶上我们半年的工资了。我咂了咂嘴,很是羡慕地问,梅姐囤积的这批口罩开始卖了吧?说着我在柜台里找起了口罩。
对了,我得跟梅姐提个醒,卖口罩时,一定不要开收据,当心人家到市监局举报啊。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小李把柜台上的一张报纸递给了我,笑着说,别说了,歇歇吧。
这是我们当地的晚报,二版头题一行黑体字映入眼帘:我市一家药店向入户排查武汉返乡人员的社区委员捐赠口罩一千五百个。旁边还配有一张图片,图片上那个人正是梅姐。
看完报纸,我抬起头,发现梅姐和小李正笑呵呵地看着我呢。不知为什么我的脸竟红了起来。
愣了一会儿,我又伸出大拇指,红着脸大声地说,梅姐,你是好样的!
作者简介
蒋先平,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故事会》《上海故事》《小说选刊》《天津文学》《四川文学》《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小说月刊》《短篇小说》《羊城晚报》《今晚报》等中外报刊发表故事、小小说作品五百余篇。
朱顺社
叙述一:在老婆面前,我是个软弱的人。
农历腊月二十六是我老丈人的八十大寿。我和老婆商定好,今天上班请假早点回来,一起去为老人家祝寿。
老丈人性格开朗爱说爱笑,每次见了我就叨念着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像我这样出身穷寒,受尽苦难,如今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八十岁寿日,一定要全家人聚一起庆贺一番。——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赶上了好时代啊!
我小舅子常年在外打工,这两年点儿顺,跟着一个建筑老板负责原料采购,挣到不少钞票。他腰板硬了办事冲了,花八十多万在县郊湖边买了商品房,上个月让父母乔迁新居,并放话说要在新家为老父大办寿宴。
我在县卫生部门上班,点名过后见没什么事儿,便找借口溜了出来。刚出大门碰见防疫股长大秦,他四处望望神秘兮兮告诉我:出事儿了!
出啥事儿了?我一愣。
大秦和我私交很好,有事儿从不瞒我:说是武汉那边发现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大概和以前的“非典”差不多,目前已经发现几十个病例,专家说要引起足够重视!
真的?我心里一惊。
老婆已买了生日蛋糕在家等候多时,见我回来,忙拉着我就要出门。我却犹豫起来:老婆,……我们能不能不去?
你说啥?老婆惊讶道:定好的事儿咋能变卦?“老丈人”的寿宴能够随便耽误吗?
可是……,我欲言又止。
你是咋了?急死个人!老婆一脸不快。
我只好鼓足勇气,把担心的事儿讲给她听。
老婆听了不以为然:武汉离咱这儿两千多里地,即便有问题,一时半晌也传不过来。再说,目前有关部门还没有发预防通知,你不是杞人忧天吗?
我说:既然知道了,我们就该采取措施多加注意呀!
可事情还没那么严重,说不定是虚惊一场呢!老婆缓口气说,今天是老父亲八十大寿,弟弟专门回来准备了两天,全家人一块凑热闹庆贺,我们能不去?老公,我求你了,过了今天你说什么都行!
在老婆面前,我是个软弱的人。见她话说到这份上,只好点头同意。
老丈人的寿宴红红火火,全家人欢聚一堂,儿孙们唱歌跳舞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小舅子春风得意,高谈阔论。老丈人喜笑颜开、醉眼朦胧……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风声越传越紧。第三天,防疫股长大秦突然告诉我:你小舅子因最近到过武汉,被疾控中心隔离排查。同时通知:凡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居家观察。
我回到家里,心里像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叙述二:你态度坚决,对妻子说:凡事防患于未然!这事非同小可,必须听我安排。
你忐忑不安回到家中。
妻子问:你是咋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你想了想:哦——对了,今天是老丈人的八十大寿。
快换件衣服,时间不早该走了。妻子手里提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你上下看了一眼,见妻子穿的光鲜亮丽,身上线条凸凹分明,虽半老徐娘,也楚楚动人。你不由走向前,给了妻子一个深深的吻。
你和妻子是高中同学。妻子高考落榜进厂当了工人,你医科大学毕业后痴心不改,回县城当了医生。你们在一起后,夫唱妻随、妻唱夫随,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很少争论吵架。但你今天不得不说服妻子改变主义:亲爱的,我们今天……不能给老人家祝寿去了!
为什么?妻子深感意外:我们不是说好的嘛!
听我解释。你拉着妻子坐下说,今天在单位听到一则消息,武汉那边发现一种新型冠状病毒,目前已感染多人。根据上次“非典”的经验,人们应该尽量减少接触,禁止到人多的地方聚会。
真的?我没有听说。妻子不以为然:我看你是反应过度!今天我们参加一次寿宴,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你态度坚决,对妻子说:凡事防患于未然!这事非同小可,必须听我安排。
……
妻子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被你说服。她拿起手机给老父亲发了个红包,并与老父亲解释说明——虽然知道他不太理解。
疫情严峻,你妻弟因从外地回来,被县疾控中心作为重点人居家观察。
你和妻子都感到后怕,不由长出了口气。
叙说三:他不顾媳妇阻拦,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县疾控中心电话。
他和媳妇床上相拥而卧,媳妇擦擦他头上的汗问:累吗?
不累,心甘情愿。他样子懒懒的。
老公,明天是什么日子?媳妇转移话题。
他想了想答:明天是2020年元月20日,星期一;农历腊月二十六。
媳妇推了他一下:讨厌,明天是什么纪念日?
纪念日?——想起来了,是老丈人的生日。他若有所思:老丈人今年高寿?
算你还有点儿记性。媳妇穿衣坐起,说:明天是老父亲的八十大寿!你我明天请假,早点赶去为老人家祝寿。
我正要告诉你,明天祝寿我们不能不去了。他伸手理了理媳妇的长发说,湖北武汉发现了新型冠状病毒,大有扩散趋势。目前我省已经查出一例疑似患者。因此,聚会活动不参加为好。
情况还没那么严重,问题又不在这两天发生。媳妇坚持道:你别忘恩负义,咱家买房的首付,老人家拿了一半呢!再说,我弟弟为了此事,昨天特意从湖北建筑工地赶回家中……
什么什么?你弟弟是从湖北回来的?他惊得从床上跳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明天我们更不能去了。不但如此,还要通知你弟弟马上到县疾控中心报道排查!
你别一惊一乍的!媳妇一脸不悦。
你咋这么糊涂呢?湖北武汉是疫情重灾区,你弟弟从湖北回来,很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携带者嘞!他不顾媳妇阻拦,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县疾控中心电话。
县疾控中心接到举报,及时采取措施,安排他妻弟到指定医院进行检查,并按照规定处理了相关事宜。
他搅黄了老丈人的寿宴,但他并不后悔。他相信以后会得到媳妇娘家人的理解。
——果然,媳妇后来对他说:老公,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这件事儿是你办的最果断、最漂亮的一次嘞!
作者简介
朱顺社,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小小说》签约作家。曾在各类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200百余篇。
叶惠娟
夜色爬上了小区的高楼,家家户户阳台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过年了,这灯笼如同一双双眼睛闪着光。那是充满渴望和期盼的眼睛啊,值了一天班的吴浩拖着疲倦的身子边走边想。
近期,新型冠状病毒肆虐,重灾区的疫情在这几天更是爆发严重,急需医疗支援,像吴浩这样的专业医师正是此次急需支援的人才。吴浩所在的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昨天一大早,同事们纷纷递上支援申请书,自愿签名按手指的就有吴浩一个。
这大过年的,该怎么和妻子美婷说?吴浩心里发怵。
已经两年没有回家陪老人过春节了,今年小俩口原本早早申请调班准备春节回家,可是又临时被取消了休假。目前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认知还十分有限,传染源还没有找到,事发突然,时间紧迫,吴浩没多想就报了名,只想着到一线去支援,到这会儿才想起没和妻子商量,甚至都没来得及告知一声。
美婷今天上的是晚班,吴浩到家这会儿她刚准备出门。美婷看见丈夫进来伸手去抱住了他,吴浩举着的双手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因为按照平时,他进门的第一件事是被美婷催着去换衣服洗手洗脸。在吴浩身上黏了一会儿的美婷缓缓让身体拉开距离,可眼睛依旧黏在吴浩的脸上。吴浩原本准备在那一刻准备告诉美婷自己支援的事情,可美婷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愣是把吴浩挂在嘴边的话挡了回去,直到楼梯的拐角传来渐渐变小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待会儿出发再告诉她吧。吴浩自言自语道。
当初热烈追求美婷时吴浩已经是一名执业医师,而美婷才刚刚毕业,在医院实习。如今俩人同在一家医院上班,吴浩是一名外科医生,美婷是重症监护室的护士长,因为工作的原因,俩人几天见不上面也是常有的。面对吴浩的追求,美婷眨巴着眼睛给他设了道关卡,如果你能工作出色且连续三年手术不失误,就嫁给你。
吴浩满口答应,好,就这么定了!这句话从吴浩嘴里跳出来能把地板砸出一个坑。
事实证明,吴浩不仅做到了连续多年手术零失误,在婚后这几年的工作中更是因为表现突出被连年评优。
一次,连续做了几台手术的吴浩刚脱下工作服,到家吃了两口饭,电话就响了起来,一个危重病患急需马上手术,吴浩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碗,拿起外套就往外冲。美婷在后头冲着他喊,注意点,开车别太快了。吴浩又一次在死神手里把病人拽了回来,家属激动地跪在吴浩面前。吴浩疲倦地一笑,不用客气,这是医生的职责所在。准备再次回家的吴浩因为实在太困了,在电梯里睡着了,幸亏监控值班人员及时发现。面对美婷一脸的担心,他笑着说,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对病人的一种责任。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吴浩简单收拾行李转身出了家门。
夜,更黑了。
到了集中地,吴浩想起要给美婷打个电话。看时间,这会儿她应该正忙着交接班,那就发一条信息吧。可就在这时,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是美婷。
“老公,很抱歉未能提前和你商量,但我相信,你看到这条信息以后一定会理解和支持我的。”
吴浩心一沉,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让老百姓遭受太多的苦,让我们的同行经受了不小的压力,看到他们在一线苦苦支撑,作为一名医护人员,我有责任和义务去承担和贡献一点力量。因为深知此行风险较大,担心你不同意,加上情况紧急,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但,请相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马上就要出发了,爱你。”
看着这则信息的吴浩泪目了,眼前浮现的是妻子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忙碌的样子,妻子无疑是此行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一名优秀的护士长。吴浩慌忙在人群中寻找美婷的影子。
提着行李的吴浩出现在美婷的面前。愣了那么一瞬间,美婷含着两眼泪,笑了,她没有想到丈夫居然和自己一样成为了此次疫情的逆行者。
吴浩眼里也盈满了泪,满肚子的话化成一句抱怨,你不要命了?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说完自己也笑了。
周围的同事都笑了。
作者简介
叶惠娟,女,80后,法律从业人员,归读书社线上线下公益读书会创始人。2018年开始文学创作,现为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梅州市梅江区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于《唐山文学》《湘乡文学》《河南工人日报》《梅州日报》等报刊。
张丽
五月离婚了,原因是老公有洁癖,她洗漱时掉一根头发,浇花时溅到地板上几滴水,用完东西不归放到原处这样类似的小细节,她都会招来一阵骂。各过各的挺好,彼此再无瓜葛。
五月在医院当护士,工资也能养活自己,所以她没想过再婚。晚上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摆弄着手机。“桃园请求添加好友”QQ里显示了这几个字,她不愿意与陌生人搭讪,不过今天她点击了同意。是因为心里憋屈,寂寞,她自己都说不清,路遇知己也说不定。
“你好,美女”
“你好。”
“忙什么呢?”
“发呆。”
“老公呢?”
“刚离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也是”。
五月心里想笑,见过会聊天的,没见过这么会聊天的。难道是真的?骗鬼呢,谁信啊。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这位桃园就像事先约好一样,与五月东拉西扯地聊上一会儿。渐渐地,五月也习惯了,如果哪天这个时间,他的头像没有闪动,五月总会觉得少点儿什么。两个人开始熟悉,她提到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会很专业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他们的聊天,似乎是每天必做的事情,也是她期待着的事情。
“月,咱俩都单身,要不,我们见个面,给彼此一个机会。”
“好。”五月的回答简洁又爽快。
第一次见面,她选择在最热闹的公园里。早上,有遛弯的人群,有练太极的队伍,还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当时情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拿着从路边书摊上买的一本书,躲在人群里,对方还是认出了她。
“我们在哪里见过吧?”桃园深情地看着五月,他开口就这么直接,把一路上,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演练的自我介绍语,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五月羞涩地点点头,说实话,她也觉得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眉眼间的神情,似曾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前世,也说不定。
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安静地坐了许久,偶尔四目相对,深情凝望。
“我们结婚吧?”桃园打破了这一潭寂静的湖水,他望着眼前清澈的女孩儿,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忧郁,让他有一种揽在怀里保护起来的冲动。
桃园走了,回到了他自己的城市,五月都没有想起问问他的地址。
桃园的手机号码存在五月的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有手机号就可以了,回头再联系吧。五月心里想着,也等待着。
第一次见面之后,别说电话,桃园那个QQ头像就再也没有闪动过。五月的心也掉进了无底深渊,她有过种种猜测。
曾经的那一缕阳光,陪伴她走出了孤独与伤痛,她翻阅着与桃园的聊天记录,诗一样的语言每一句都敲击着她的心门。看他曾经发过来表情,想象着那一刻桃园调皮的样子。五月的脑子像一部放映机,后退、快进,来回播放着。
后来,五月偶尔收到一两个问候的消息,带给她无边的惊喜,却再也没有提婚嫁的事,五月无奈地笑笑,也许这个世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一年过去,正值春节,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疫情爆发,五月毅然地向医院自荐:我去,我年轻,又是党员,参加这场战役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还是单身,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于是她成了第一批奔赴武汉抗疫队伍中的一员。
五月见到了她梦想中的城市,可是现实却和她想象的不同,这座美丽的城市正在承受着瘟疫的折磨,正需要她和同事们的到来。其实她也害怕,这不是儿戏,关乎生命。害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她还有小小的心事未了,这些她出征前在请愿书上按下鲜红的血手印那刻起,已经衡量过了,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想到更多需要救助的人,她的眼里闪动着光芒,坚定的光芒。
快到目的地了,“在吗?”是短信,五月低头翻看手机,号码显示是桃园。
“有事?”五月冷冷的。
接着,五月的电话响了……
“亲爱的,你还好吗?知道你来武汉了……我也在,我在某某医院呼吸感染科……”,“对不起,让你等得太久了,等这次疫情结束,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
五月,一手紧紧地攥着手机,眼眶湿润了……
作者简介
张丽,女,承德市兴隆县人,河北小小说签约作家、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就职于教育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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