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有妇之夫想跟白领女孩交朋友,却当众让女孩难堪,还抢报纸
朱四(三)
接连几天老夏都没上班,他是在路边补车胎的时候,发现修车匠偷偷用刀片在他轮胎上又划出几个口子。老夏不依,跟修车匠扭打起来,鼻梁骨断了,住进了医院。
在熊主管的命令下,朱四不得不帮老夏洗痰盂筒。那些不锈钢筒已经几天没有清洗,烟灰和浓痰混和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朱四想吐却吐不出来,洗了两天,就感觉浑身燥热,得了热病,眼皮上长出一颗奇怪的毒疮,像只硕大的蚊子。阿霞她们就七嘴八舌地跟他开玩笑:“朱四,母蚊子喜欢你,赖在你脸上不肯走哇。”“好啊朱四,没准是偷看女厕所,眼睛长挑子啦?”这些天因为洗痰盂筒的事,朱四本身就很窝火,再加早上家里又遇到停水,他老妻躺在床上边抠眼屎边说:“这穷地方是住不得了,你要想办法让我们挪个窝才行。”朱四的肺都快气炸了,骂道:“你倒是成天躺着玩着不嫌累,我在公司忙死忙活,回到家还要当牛做马,现在可好啦,还埋怨不能住进高档社区。”朱四越说越气,摔了门就走,听见他老妻在屋里喊:“你吃错药了,发那么大脾气,看老天爷不晒死你。”
朱四被阿霞她们嘲笑,感到气不打一处来,暗自骂道:“臭娘们,笑,笑个球。”一个人悻悻地跑到楼顶去了。这楼顶上全是他养的花花草草,还有几种瓜菜,已经结了果,水灵灵地挂在竹竿上。他没事的时候就爱偷偷跑到楼顶来,看看菜,浇浇水,再摘一些成熟的瓜果带回家。
站了一会,朱四觉着无聊,就用一个废旧的黑色塑胶桶提来满满一桶水,再搬几匹烂砖头垒成凳子,一屁股坐下去,把脚放进去,叉开十个趾头相互用力搓。玩了一阵脚丫子,又扯下旁边一个烂瓷盆里的花,把它扯碎了扔进桶里,看那些花瓣在里面荡啊荡,荡得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左右环顾,哼起了小曲。
这时楼顶配电房的电话响了,朱四从桶里提出湿淋淋的脚,趿着鞋子就奔了进去。“喂,是朱四吗?”对方怯怯地问。是个女的,朱四立刻来了精神:“是我,你是哪位?”“我是某某部门的蒙蒙。”对方说。朱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天空一样的蓝裙子,他清清嗓门,挺挺胸:“找我啥事?”“楼下……”
朱四兴奋地跳起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楼下电梯口在抓迟到,蒙蒙恰巧撞上了,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让朱四帮忙偷偷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向朱四求助,但蒙蒙很坏,朱四在考虑要不要帮她这个忙。他似乎看见蒙蒙可怜巴巴的样子,立刻毫不犹豫地抓起钥匙奔下楼去。
“谢谢朱四。”蒙蒙扁着嘴由安全楼梯走进来,似乎感动得快要哭了。朱四恨不得伸手摸摸她的头,很是动情地安慰她:“不要客气,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包在我身上。”随后他拉开走廊的小门,侦察员般地探头张望,豪迈地一挥手:“外面没有人,可以出去。”
蒙蒙不再说话,低头走了。朱四望着她的背影想,我老婆年轻的时候没那么苗条,这女人和女人咋就那么大的差别呢?末了又想,她连句道谢的话都不说,真是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了,得收拾收拾她。他顺手拎了痰盂筒到厕所里去,经过开水房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侧身闪了进去。休息室里没有人,朱四从水池里捡起几片朽烂的小木块,扔进热水炉。这事儿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他心头一高兴,有些手舞足蹈。他听见阿霞在女卫生间的门背后擦玻璃,那声音吱吱作响,他不禁一怔,又想起熊主管办公室的老鼠来了。呸!他啐了一口,臭死她们,让蛆也从上面掉到她茶杯里,恶心死她。他下定决心再也不管这闲事了。
中午吃过饭,朱四打着响亮的饱嗝挤上电梯,缩在角落里观察众人。他发现蒙蒙也在人群当中,垂着头站在他的对面,一副娇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你好,蒙蒙。”蒙蒙抬起头,眼神惊讶万分。朱四看她那模样,很是得意,道:“抓迟到那天以后,蒙蒙经常跟我发消息。”说到“那天”,朱四特意加重了语气,再昂起下巴指着蒙蒙,对电梯里的其他人示意。蒙蒙张大眼睛,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半天没有吭声。其他人也都没有吭声,脸上却分明已经充满了疑惑。
“你说是不是?我们是好朋友了。”朱四对蒙蒙哈哈笑,心头升起莫名的快感。
电梯到了,人们抛开朱四纷纷挤出去,朱四的目光追随蒙蒙,却发现她对他投来一注特别的目光,令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那天以后……”朱四还在回味这个词语,却一头撞在了正在送报纸的接待员身上。“朱四,你走路没长眼呀。”接待员骂道。“美女,把今天的报纸拿来看看。”朱四伸手去拿,被接待员打了手:“你也会看报?一边去。”
朱四的手被打的生疼,转身回到开水房,坐在水池边上生闷气。我不会看报?朱四忿忿地想。就你会看,不就是胸口上有个接待员的牌牌么,好像就有文化了似的。不让我看,我偏要看。他把烟头扔进开水炉,然后慢吞吞地踱出开水房,朝离他最近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正在桌前忙碌,蒙蒙也在,正埋头写着什么,听见朱四在门外喊:“有没有人?”全都诧异地抬起头。蒙蒙见是朱四,皱了一下眉,把头埋得更低。朱四笑嘻嘻地靠拢,拿起报纸在蒙蒙面前晃两晃,“我看看报纸。”说完也不等蒙蒙回答,抓了报纸就走。
蒙蒙在后面喊:“喂,喂,朱四,我们还没看呢。”
“管他娘的,我先看了再说。”朱四头也不回,贴着墙根儿,一路小跑着溜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