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有关的,不止香奈儿五号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明明还只是四月,我却仿佛感到绵延不尽的初夏的热辣辣的风情。
Coco走在我身旁,对我讲她对未来的隐忧与期盼。
天气与心理的双重压迫,让我昏昏欲睡,我乏善可陈地应着,但却一点也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
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一个叫Coco的姑娘,她们不够完美,但是努力追求独立的自我,向往精致而优雅的生活,不卑不亢。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但我能够猜到,百分之六七十的女孩儿选择这个名字是因为可可香奈儿。
她白手起家创造了风靡至今的巴黎香奈儿时装以及香水品牌。
玛丽莲梦露说,她喜欢穿着香奈儿五号入睡。
多么性感妖娆的一个说法,如果不是她,别人这样说都显得做作恶俗。
每个女孩儿大概都渴望拥有一瓶五号香水。
哪怕最初浮现在鼻端,会觉得太过浓烈与招摇,但过不多时,气息渐渐变得幽雅。
如华丽自持的伊人,独自行过灯火阑珊的巴黎长街。
一路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回忆。
毕竟,她是那样传奇的女人。
毕竟,她的人生,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机会经历,或者承担。
因为传奇,所以被后世人歌颂,与瞻仰;怀念,与流连。
在所有有关香奈儿的电影作品里面,奥黛丽塔图不算演绎得最精妙准确的,但却令人难忘。
电影里奥黛丽塔图特立独行,干练洒脱。
在法国上上下下女性追求繁复明艳,端庄优雅着装的时代气氛之下,她仍然不拘一格穿黑色马裤,走在青青草地上,令人耳目一新,惊为天人。
那样美丽而成功的一个女人,最终单身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
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至少有一百道伤痕,而我们往往看到的是她站在镁光灯下的优雅红唇。
这是电影里的Coco,我身旁走着的,是现实中的Coco。
Coco说,她是一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孩子,虽然她比许多同龄人努力,比许多男孩子都好强,但其实她只是想毕业以后,好好嫁一个合适的人,值得她托付的人。
她说,“结婚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也许就像唱双簧,或者跳交际舞,少了哪一方的努力都不行的。
那是两个人一起牵着手过岁月蜿蜒曲折的河,哪一个人松开了手,都难逃被现实的惊涛骇浪冲走,最终无法走完全程。
“我了解自己,也许我会是家庭里的主心骨一样的人物,因为我很好强,事业心很重,我是要挣出自己的一片天的,那么我如果嫁给一个家庭观念重的人,他洗碗、拖地板、带孩子,我都是不介意的,因为我知道啊,人生本来就是有得有失的,做人不能太贪心,那样天都会嫌怨的。”
“有才有貌,既能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又能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不是没有,可是不一定轮得到我啊。”
我在心里默默佩服着她。
也许她现在担忧和为之折磨的,还不一定是婚姻最叫人黯然伤神的部分。
谁主内谁主外的问题真正落实到生活,其实无伤大雅。
因为婚姻成本太高,积重难返,届时走到一起自然会得“互帮互助,委曲求全”,做一些小的隐忍与牺牲无法避免,否则也不必两个人生生地缝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遇到那个,想要和他结婚的人。
毕竟,这是对一个人,很高很高的肯定。
就像曹禺戏剧《日出》里陈白露说的,好好一个情人,把他磨成丈夫总有些不忍。
因为恋爱是一回事,而婚姻,婚姻完全是另一回事。
奥斯丁的小说里有极其浪漫美丽,天作之合的爱情,比如《傲慢与偏见》里的伊丽莎白与达西、《劝导》里的安妮与温特沃思。
平常人能够想到的最般配的婚姻,都能够在奥斯丁小说里遇到,但是她本人一生孤独未婚。
《劝导》里的路易莎,本来是个天真活泼,开朗而烂漫的姑娘。
因为生过一场病,受到内敛含蓄,酷爱诗歌的本威克舰长的照料,最终两个人日久生情,成功地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从此我们看到的画面是,那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娴静温婉的淑女,端庄沉稳,甚至柔弱而病态的夫人,她会耐心而沉默地听着丈夫在她耳畔温温絮絮地吟诵着司各特与拜伦的小说或者是诗歌。
当然,被婚姻“驯化”的路易莎不见得不快乐。
但毕竟这是我们能够看到的最乐观而理想的状态。
因为更有许多人,为着对彼此在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里展现出的更加真实、更加具有颗粒感的性格特质而无法相互包容,最终走向了劳燕分飞的结局。
托马斯哈代的小说《无名的裘德》里的男主人公裘德,本来是一个心怀梦想,善良而敏感的小伙子——
踩到一只蚯蚓都会动容,听到砍伐树枝的声音都会颤栗发抖,看到流出的汁液都会眼眶含泪;
夜深时候独自一人来到山野小房子的梯子上远眺灯火朦胧的基督寺,因为那里是他梦寐以求探访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禁受不住青春时候热烈而朦胧的情欲的诱惑,最终与一个天性纯真而放荡,直白而热情的农家女产生了感情。
虽然那并非就是光彩熠熠的爱情,也许只是一时的激情蒙蔽住了眼睛。
为了牢牢控制住这个男人的身与心,她以俗套的怀孕的谎言捆住了他的生活。
她以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他那样痴迷于思考与阅读。
然而婚后的生活告诉她,他不过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男人,勉勉强强度日都没有把握,连杀一头猪都不能叫她称心如意。
可惜她不是神话里的皮革马利翁,她分明看到自己永远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性情,于是选择不留一点情谊地弃暗投明。
连他当初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都弃之如敝屦。
裘德的感悟是深刻的,或者说哈代的感悟是值得人深思的。
“他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地感觉到:'一个人如果由于一时之间,让突如其来的本能暂时制伏——这种本能,并不会有什么罪恶的成份在内,顶多也不过是一种弱点而已——但是一个人,一旦被它暂时制伏,而举行了一种社会仪式,于是他经过多年的思索和努力而订出来的完美计划,就不得不取消……那这种仪式,一定有问题。他很想考察一下,他到底做了什么恶事,她到底受了什么损害,就应该让他掉到这样一个陷阱里,把腿都摔折了,要瘸一辈子?同时还连累了她,使她也许得跟着也瘸一辈子?”
这样的悲剧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这样的悲剧也是我们无法避免的。
当然不能够因噎废食,但是不将就也是拒绝走向堕落的开始。
也许一千对婚姻里只有十对最终一帆风顺地和乐美满,更多的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因为人越来越懂得适应自己跛脚的状态,流连忘返。
也许我能够体谅,为何那样多看起来很优秀的人,最终选择了单身。
因为假如婚姻是两个人你来我往,而另一个人不够格,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别人的羞辱。
现在一个人,越来越难遇到一个适合的人,大多数人都在抱残守缺;
现在的婚姻,越来越难守恒,因为人心本来就是难以恒温的——
热情会透支,爱意本来就稀薄,也终将耗尽,恰恰为此,婚姻才变得贬值。
许多人在推波助澜,许多人在苦苦喊冤,于是堕落的无穷尽的圆环才会漫无边际,无始无终地蔓延。
人也越来越难遇到幸福。
她们可以独自枯萎,那至少最后的日子,还是美丽得清绝贞丽的。
但是为了求全而扭曲得变形与憔悴,真是可怜而多了一分可悲。
梅艳芳穿着婚纱诉说着她生命中无法弥补的遗憾的时候,许多人都流出了眼泪。
但其实这样的缺憾,从另一种眼光看,却未尝不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如果有过那样一个人,根本不会缠绵至今。
要么没遇到,要么还不够好。
没有那么许多弯弯绕绕。
而我们也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孤独终老。
然后,努力为这样的生活得体地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