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红红白白，别是东风情味
01
跟朋友聊天。他说，我们有点像情人，有点像朋友，有点像邻家。
她立刻否决。我不要像情人！
朋友追问。她只说，我们之间可以是兄妹，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但不能是情人！
兄妹可以聊家常；朋友可以不设防；知己之间惺惺相惜，都是春风化雨般天长地久的情谊。情人即便可以腻歪，可以谈情说爱，然，只能维持刹那。如雪小禅笔下的烟花烧，短暂、空灵而寂灭。
后来，聊到他的文章《母亲为我相亲去》，他在文中说:“这个女的，后来成了我的妻子。她和家里人相处的不错。我感激母亲，也感谢我的妻子，她没有让家里人失望，人们夸她贤惠，能干时，我总觉得那是在夸我的母亲：没有她的四方奔走，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她诚心祝福他有位好母亲，有个好妻子。
他说，文章是好几年前写的了。现实中，我们不怎么说话，她做她的饭，我写我的文。她几乎不看我的文，这篇她看了，她说她当年还挺好看的。他调侃说是他把她拍美了。
总以为爱情都是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却原来平凡中点滴的温暖才是爱情的真谛。
她默默地在厨房做饭烧菜，偶尔探出头来，看见丈夫在案头旁书写，嘴角不觉上扬。
他写作累了，踢踢腿伸个懒腰，看见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做饭和炒菜的样子都很好看，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不觉也笑了。
（作者橘园图片）
02
思及此，让她想到她的红。
她依旧改不掉临睡前看书的毛病，一个令红极度厌憎的毛病，为这，他们吵过架，闹过离婚。
不知从何时起，她看书的时候，他不再反对，默默地陪在身旁，有时递过来一杯热茶，实在是困了，便一个人安静地睡去。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她对朋友说，看了你的文，我也想写写我的红了。
红，一山野村夫，样貌平凡，脾气易暴，放在世人眼里，实在不值一提。可在她心里，仍有许多可爱之处，值得她为他大费篇章。
首先，他那又硬又臭的脾气改了很多，不再动不动就板着脸大呼小叫，还戒掉了麻将。家里的事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着解决，这样的转变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好了。
其次，有孝心。知道在母亲节，或是母亲的生日时准备一份礼物，并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这样的男人有很多，他也是其中的一位让她觉得很欣慰。
他也乐于助人。谁要是有个难处找他，要是他能帮的总是尽量帮忙……
他变了，变得越来越像她想要的样子。
03
二伯父仿佛料到他不久于人世，天天缠着红要他承包了他的橘子园，她和婆婆都极力反对。她和红每天上班，根本没有时间打理橘子园，况家中本有六亩橘园，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二伯父喘着粗气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做不动地里的活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白糟蹋了这些好苗子，我看红勤劳，肯干，是最合适的人选。”说着又喘了一口粗气。
看二伯父这身体确实越来越差，走三五步路都直喘气，况年纪又大，也该歇歇了。红不忍心拒绝，也不顾她和婆婆的反对，自己出高价承包了二伯父家的橘子园。
为此，她和婆婆生了他好久的气，辛苦且先不说，单这1000元每亩的租金，以近几年砂糖橘的价格行情，根本就是白忙活。
抱怨归抱怨，活儿还是要干。
红每天抽空去橘园干活，她也每个周末去帮忙。三毛周末打鱼称自己是素人渔夫，她觉得她现在是素人橘农了。
04
这个夏天，二伯父买了半边猪脚，寻思着去山脚下采草药跟猪脚一起煲，不料在半道上摔了一跤，当场送命。
女儿早已嫁作人妇，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剩的二伯母一人在家，守在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凄清过日。
二伯父生前她就极怕去他家串门。他家的房子幽深静寂，院落长满青苔，几只母鸡咯咯咯地叫着，随处觅食。边边角角堆放了柴草，日久年深，柴草开始腐化，长出许多小虫子，她总担心会不会有蛇突然从柴垛里爬出来，整个房子散发着一股霉味。坐在那里，日子好长。
红说，把二伯母接来家住吧，一个人的日子忒凄凉。
她和婆婆都没有异议。
05
转眼又是秋天。
漫山遍野的橘子缀满枝头。橘园的活儿就更多了，施肥，锄草，打药水，剪秋芽，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她扛着锄头尾随着婆婆，红也骑着车子赶上来。陌上秋花着锦，秋草结籽，置身其中，像活在一轴画卷里，风鼓荡着衬衫，格外舒畅。突然想到胡兰成用过的风日洒然一词，简直美醉了。后来，雪小禅的文章里常常用到这个词，嚼着很生香，很诗情，很画意，很禅意。为此，她特意查过词典，问过度娘。都没有明确的解释，此情此景，突然明了。
恍惚间，两千多年前那个写《橘颂》的兰草少年如临眼前，那个少年就是电视剧《思美人》中走出来的样子，有一颗对国坚贞不移的心。
屈原思他的美君。她此刻是想念她的好友明月了。明月，一个像月光一般的女子，她身上有着月光一般柔柔的光。她的光辉也常常照见她的灵魂。
每次给她发橘园的照片，她都会说，想念屈原的橘颂了。她也为此，学会了方圆演唱的《橘颂》。生活，原是处处皆可爱的，不得不让人生起敬畏之心。她此刻在心里吟唱着好友喜欢的《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兮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兮更壹志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兮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兮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她知道，她的好友明月一定听的见。
（作者橘园图片）
06
红为橘树剪秋芽，她跟婆婆锄草。婆婆已过甲子，身子骨依旧硬朗，干起活来很多年轻人都比不过她。暮色渐浓时，她就远远落在了婆婆后头。
对于每一棵橘树，她都看作是自己钟爱的花草，精心护理着，汗流浃背，手上磨出了水泡，也不觉得疼，看着一排排打理好的橘树，树头覆盖着刚锄好的野草，树叶油绿发亮，小橘子水灵灵地缀满枝头，无比欣慰。
陶渊明种豆南山下，他在诗中写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他们虽种的是橘子，却也同样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归途总能遇着哥哥嫂嫂叔伯婶子们陆陆续续地从各家的橘园出来，三三两两仍旧话的桑麻事。步履疲惫，脸上仍旧带着生动的笑容。
及至村子，但见袅袅炊烟，灯火可亲。
07
忙活回来，红便抢着下厨，变着法子整出一桌子好菜。
稚子也能体会大人的艰辛。递筷盛饭，俨然懂事了。不时，还把肉多的夹到婆婆碗里，把她爱吃的盐焗鸡爪移到她跟前。小小年纪竟也心怀慈悲，知道尽自己的一份孝心，不觉动容，这份暖意，令人欣慰。
灯下读书，读到宋代严蕊的《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其中有两句写道: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她反复嚼着，心生欢喜。
严蕊借物言志。她只管想着她的红。红说，他过去太混蛋，辜负了她。余生要好好弥补。
红做到了。他的确对她越来越好，把她宠成心尖儿上的宠儿。看来一切的姻缘都是前生注定。她是白，今生只能托付于红。
她越来越喜爱这个前生注定般的宿命安排。
红红与白白。多好，简直是绝配！余生与红一起享尽东风情味！
季夏，80后，定居山水甲天下的桂林。自诩自己是素人橘农。行走山水间，耽诗书为乐。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文学顾问：孙见喜 木南 东篱 丹竹
主编：丹凤晒晒
责编：方子蝶 张芬哲 白月光 曹苌茳
校对：邻家小妹 七月未笺
自媒体支持：大乾州 无言年华
温暖相见 家在商洛
新新文学 淮安文学坊
力荐悦读 松风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