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书屋:中篇小说|绿荷(二)
心灵圣地,芝兰之室。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4
在他们班,还有一位同学爱上了李丽。他是雍州人,叫梁光,父母是桥梁设备厂的工程师。人不仅高大帅气而且是有名的才子,不仅学习好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他经常隔三间五地到李丽宿舍来找李丽。有一次竟然还直接邀请李丽去看电影,李丽没有答应。以后又邀请了几回,李丽均一口回绝了。后来梁光找到李丽的闺蜜,要她给他帮忙。她知道李丽不爱他,就没有答应。于是,他便死缠硬泡,好说歹说非要她帮忙不可。无奈,她只好和他约好,在电影院门口等着。李丽的闺蜜约李丽去看电影。等她们来到电影院门口,梁光早已买好了电影票,还有三大袋葵花子。李丽一见梁光,便拉下了脸,撂了句:“你们看吧,我还有点事。”便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走了。事后,李丽的闺蜜问李丽:“梁光那么好的条件,那么有才气,你咋就不理人家呢?”她不语。李丽的闺蜜又道:“王宏有什么好?农民子弟。”李丽急了,道:“农民子弟怎么了?朴实、憨厚、真诚。”她的闺蜜笑了。
很快,元旦到了。在这之前,各班都做了充分地准备,在元旦夜搞一个联欢活动。他们班定在十二月三十日晚在教室里举行,班干部们早早地就把教室布置好了,还买了水果糖、瓜子、葵花子等小食品。
李丽很兴奋,和她的闺蜜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谁知,还有比她们去得早的。她们在北边墙下正中的桌子后边找了座位坐下。
不一回儿,梁光来了。他穿了件麻色呢子西服,背了把吉他,径直走到李丽跟前,笑了笑就坐在了李丽身边。李丽向她的闺蜜身边靠了靠,红了脸,没有说话。
王宏来得很迟。他沉静地向四周看着。他先向李丽望了望,脸上泛起幸福的光芒。随后,又看了看她的闺蜜,怯怯地收回目光。这时,他发现了梁光,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刚才沉稳的步伐明显有些慌乱。他痛苦地低下了头,走到门边的座位坐了下去。
望着远去的王宏,李丽低了头,捏了几颗葵花子塞进嘴里,稍稍显得有些忧郁。
很快,同学们都到齐了,连班主任、大家喜欢的外国文学老师及有些外班同学也到了。文体委员走到教室中央宣布晚会开始。
同学们 陆陆续续地走到教室中央,或唱歌,或跳舞,或说笑话,气氛非常热烈。到晚会中期,梁光拿着吉他走向教室中央,笑着对李丽道:“古人说,五百年修得同渡船,我们能作为同学,而且同学四年,说明我们已经修炼了几千年,非常不易。为了珍惜这个缘分,我给大家弹一曲《月光曲》,同时,也把这支曲子献给我心中的偶像。”
梁光这支曲子弹得确实是好。他把人带入了静谧、美好的月光之中。在月光里,有荫荫的树影,有微微的清风,有隐隐的花香,也有恋人的心跳。整个教室里除过吉他声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
李丽低垂着头,红着脸,嗑着葵花子。
梁光之后,又有几位同学表演了节目。随后,文体委员喊到:“下面,请我们的歌唱家李丽同学为我们演唱一曲《牵手》。”李丽坐着未动。文体委员道:“李丽是嫌大家的掌声不够热烈,掌声有请。”顿时,掌声雷动。李丽还是未动。文体委员干脆直接来到李丽身边拉了她一把。她的闺蜜也推她,说:“去吧,去吧。”在她们俩的推拉下,在同学们地掌声中,她终于站了起来,羞怯地来到教室中央。
李丽搓了搓白皙的双手,哀怨地向王宏看了一眼。
王宏低垂着头,没有嗑瓜子也没有和人闲聊,只是抱着双臂静静地靠在那儿。
李丽把目光收回来,转向天花板,怯怯地唱道:“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者你的追逐。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旋律优美,歌声迷人。尤其她羞怯的姿势,高雅纯洁,犹如仙人。
很明显,李丽这是唱给王宏听的,可惜王宏没有听懂。当时,他一见到李丽和梁光坐在一起,便以为李丽已经和梁光谈上了。尤其是梁光演奏完《月光曲》之后李丽又唱了《牵手》,他以为两人以音乐叙情,再加上梁光是那么地帅气,那么地有才气,而且家庭背景又那么地好,顿觉自惭形秽,于是便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李丽演唱完《牵手》后,王宏就离开了教室,等到第二天王宏再次出现在同学面前时,已蜡黄了脸,没了精神,犹如生了一场大病似地。据王宏的舍友说,不知道为什么,晚会结束回到宿舍就没有见到王宏的人。等到十二点左右时,王宏才回来,摇摇晃晃地已醉如软泥。李丽看了看王宏,眼圈红红地,无言地读起了书。她也没有办法啊。她和他并没有谈破心事,她不能去安慰他,只有替他难受而已。相反,梁光以及同学们都以为李丽已经爱上了梁光,加上同学们怂恿,梁光又来李丽宿舍找李丽,邀请李丽去看电影了。李丽推说不爱看电影,一直都没有去。
一周很快便过去了,可对于李丽来说这一周却显得那么漫长。一周里,她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都提不起精神,而且还丢三落四的。她闺蜜问她怎么了?她总不语。到周末,她把闺蜜叫住,吞吞吐吐地道:“新子,没有什么事吧?和我去一下308宿舍,好吗?”“去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闺蜜很无奈地和她去了308宿舍。
晚饭后,308宿舍八个人六个人都在。梁光坐在床上弹吉他,一见她们进来,忙撂下吉他,站起来红着脸道:“新子,你们来了,坐。”
李丽没有言语,而是向上铺的王宏看去,羞怯怯地。
王宏正盘腿坐在床上听音乐,是 《梁祝》。
新子忙道:“王宏,听音乐呢?”
王宏一见到新子,忙转了一下眸子。见到李丽,双眼顿时放射出兴奋的光来,忙摁息了收录机,跳下了床。
李丽看来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只是在王宏兴奋心情地感染下也绽放出了欢喜的笑容。
王宏手忙脚乱地找水杯子。
“王宏,不倒水了。把你的收录机让我借两天听听,好吗?”李丽很自然地道。
“没问题。”
新子忙向梁光道:“每天还得练两手?”
梁光笑了,但有点不自然。“那当然罗。”
“走吧。”新子本想和梁光再聊两句,李丽却在拉她的衣角了,新子只好对梁光笑笑。
“王宏,我们走啦。”李丽深情地望了王宏一眼。
自从借到了收录机,李丽一有空就坐在床上听,非常投入,也不知她是陶醉在音乐里还是陶醉在与王宏的情感世界里。
从此,王宏又一如既往地经常去李丽宿舍来了。
很快,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放假前的周末,李丽又约新子来到男生308宿舍,向王宏借磁带。其它同学都出去了,只有王宏一个人在看书。
“你那一天回去?”李丽问王宏。
“后天。你呢?”
“咱俩一块回家吧,我一个人,路上,……”李丽嗫嚅着道。
“好,后天早上我去你们宿舍找你。”王宏很高兴。
“不了,咱们车站见。”
那天,王宏早早地就到了车站,而且已经买好了两张去徽县的车票。他背着他那个用粮票换来的黄色大背包站在车旁,焦急地向门外张望着。
李丽看到他,脸微微地红了。
他们上了车,新子有意让李丽一个人坐在一排坐位上。
王宏很忸怩地坐在了李丽身边。他看了看李丽,把车票递了过去。
李丽低着头,看着车票。
王宏向后转过来,看了看新子,就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坐在了李丽身后。这时,上来了一位衣着破烂,油污满身,胡子拉碴的男人,径直坐在了李丽身边。王宏傻眼了。
李丽的脸沉了下去。
一行人无语。
等到了三叉路口(王宏回家的路口)时,那个男人下去了,王宏这才又忐忑地坐到了李丽身边,道:“我送你去徽县县城。”
“谁要你送!”李丽生气了。
车到了三叉路口,王宏郁闷地向她们道了别,下了车。车愈行愈远,可他还呆呆地站在路边,向她们眺望着。真是一个呆子。
过了三叉路口不远,新子到了目的地,也该下车了。下车前,她对李丽说:“你不该让王宏下车的。”
“谁让他下车了?我只是恨他没有脑子。”
“我也要下车了,你一个人可要当心啊。”
“唉!”李丽叹了口气。
过完年,王宏拿来了许多好东西,馓子、油炸花生米等等来到我们宿舍。李丽很高兴,忙接过王宏的东西招呼大家吃,还问王宏的年是怎么过的。王宏告诉她月尽包饺子,初一挨家挨户给自家屋拜年,初二给外婆家拜年,初三以后走亲戚,正月十五还要闹社火,等等。李丽很兴奋,忘情地说:“将来有热闹可瞧了。”她这话只有新子和王宏听到了,其它人正贪着口福,打打闹闹,没有注意。
又是一个周末,王宏来到李丽宿舍。李丽正在听著名钢琴家理查德·克来得曼演奏的钢琴曲《献给艾丽斯》。王宏问李丽在听什么曲子。李丽高兴地道:“结婚进行曲。”边说边下了架子床。
宿舍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啤酒瓶,瓶中插了一株开满了鲜红的桃花的枝条。可能是太高兴了,李丽的脸颊也如这桃花一样美丽,泛溢着绯红的雾。王宏站在那儿紧紧地盯着李丽,一动也不动。李丽忙倒了一杯水给王宏,王宏这才从失态中醒来,坐在了李丽对面。
夜,月光如水,遍洒宇宙万物,如美女罩纱,神秘梦幻,魅力无穷。在这美好的夜晚,新子和李丽来到操场散步。
新子问她:“你是不是爱上了王宏?”
“你怎么知道?”
“明明是《献给艾丽斯》你说成了《结婚进行曲》,是个人都会看出来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沉稳,忠厚,值得托付终生。就是家里太穷。”
“家里穷又不是他穷。毕业后他就有了工作,就不穷了。我就是喜欢他的沉稳与忠厚,我非他不嫁。”
5
王宏在家里呆了整整一个礼拜。在这一个礼拜里,除了帮父母干农活便是东家转转西家聊聊,并没有给父母谈及一丝一毫陕北川花的事。在这一个礼拜里,在父母的安排下,他还陆陆续续见了几个女孩。不管人家女孩的条件如何,王宏一概以没有调回家之前不结婚为由婉拒了。父母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他们只是说:“瓜园挑瓜,挑得眼花,到头来还不一定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呢,有你后悔的时候。”
一个礼拜后王宏便向家人告别准备回单位。在回单位前,他特意绕了二百多里路去了一趟李丽的家。
一望见李丽父母的单位王宏的心就不争气地怦怦怦地乱跳起来。当时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她甚至一想到她心便会狂跳,便会六神无主,现在才知道是怕失去她。她在王宏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仰不可攀的地步。她简直就是王宏心中的嫦娥,心中的仙女。他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但当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还是不由得腿脚发软。他扶住楼梯稳了稳情绪,一咬牙,走了上去。
她家在五楼。
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敲了敲门。他告诉自己,如果敲了三下后没有人开门,就再敲三下。再没有人开门,转身便走。谁知,在第一个三下后,门开了,走出一位很富态的中年妇人,她的脸庞和李丽的一般方正。他猜,她便是李丽的母亲。
“阿姨,我是李丽的同学,路过这里,来看看她。”
阿姨看了王宏一会儿,道:“进来,来。你是在陕北工作?”
王宏点了点头,进了客厅。
阿姨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翻开李丽和王宏还有另外一位同学的合影指给王宏看,道:“这就是你。丽丽经常给我说起你。”阿姨放下相册,给王宏倒了一杯水,又道:“她和朋友外出玩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他很高兴,她心里还有他。王宏忐忑的心这才稍稍有些平静,自信也就很快滋长了起来。王宏放下杯子,对李丽母亲道:“阿姨,我还要赶车,就不等她了。她回来了,请代我问她好。”
李丽的母亲还要留他。“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还要去西安倒车,迟了,就没有车了。”
6
王宏满怀希望地回到了陕北。
在去李丽家之前,王宏已经把对李丽的思念深深地隐藏在了潜意识里,所以,每当去相亲的时候,他都要有意无意地和她做比较。每个人都有缺点,比她再优秀的女人,他都能找到比她逊色的地方,所以每次相亲都会以失败告终。从李丽家出来以后,王宏对李丽的思念就一下子从潜意识里跃了出来,跃到了现实之中。王宏几乎不能自拔了。于是,一到单位,他便按捺不住对她的思念给她写了一封信。
李丽:
你好!工作忙吗?
原以为远离了你就能把你忘却,谁知越远离,你就离我越近,我便越发忘不了你。原以为钻进深山就能把你忘却,谁知在深山老林里更易勾起我对你的思念。平时,我把对你的思念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可在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时,我却总要有意无意地把她们和你做比较,总觉得她们不如你,总不能接受她们。你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你是给我快乐和希望的仙女。
前几日,我去了趟你家,你出去玩了,没见到你。我见到了伯母,得知你一切很好,我很高兴。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再见一面,并能好好地面对面地聊一聊知心的话?
祝你快乐、健康、幸福!
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的王宏
x年x月x日
封好信,他立即步行二十五里山路来到支队部邮局把信发了出去。一路上,他都在想象着她读信时的表情。这种想象无限地夸大了他的快乐和幸福,这使他对自己远离她的卤莽举动感到了深深地后悔与自责。回到中队后,他意犹未尽,便铺开纸张,写下了一首诗歌。
心中的音乐
音乐在耳边回旋,浓郁,徐缓。心的磁带,不时被生活的情景所释放,来自记忆那巨大的音箱。
清朗欢快的乐章,有你清甜的嗓音,有你愉快的笑声。教室里弥漫着五彩的霞光。
滞缓凝重的乐章,那是你我心的隔板被误解的溶剂泡涨,变成厚重的石墙。
幽咽低沉的乐章,那是你仰面向窗外流泪的眼,还有心的沉沉地哭泣。
我踩着倔强的风走了,用血将过去谱成乐章,录在信的磁带上。
焦灼的等待大大延长了日子的长度,王宏更进一步地理解了一日三秋的真意。九天后,她的信来了。拿着她的回信,看着她娟秀端庄的字迹,王宏泪流满面,心狂跳不已。王宏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把信封看了又看,吻了又吻,迟迟不愿把信封打开,他怕自己接受不了她传递给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大约半个小时后,王宏怀着极度幸福的心情,颤抖着把信封撕开,抽出洁白的信纸。信纸的一角还清晰地印着她那纤细莹润的大拇指的汗渍印痕;印痕上还带有一丝淡淡的清香。他仔细地端详着那一圈圈的罗纹,就犹如端详着她那纤细而莹润的手指,似乎她本人也来到了他的面前。王宏虔诚地把信纸搂在怀里,轻轻地、轻轻地,生怕压痛了她。良久,又轻轻地把她的大拇指印痕按在了唇上,似乎她已经成了他不可移易的情人、妻子。待这一切躁动平静下来以后,他才轻轻地打开信纸。信只有寥寥几行,她击碎了王宏无数次所做的美丽的梦,心一下子便从天庭跌落到了谷底,从夏季一下子便过度到了寒冬。他欲哭无泪,欲诉无声,只能任凭信纸从手中飘落,飘向门边的地上。
信是这样写的。
王宏:
你好。
请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了,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关系很好。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而给你造成了伤害,我向你道谦,并请你原谅。
以后不要再给我来信了,也不要找我。
李丽
x 年x月x日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普通公务员,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纯文学微信公众号平台“秦岭书院”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数篇,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喜欢我的文章,就敬请长按下面二维码予以关注。
(特别声明:图片来自网络,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