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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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却越来越怀念儿时的味道,除了对美食的偏爱,更多是对美好时光的留恋,是对依稀往事的追忆。于是连续几年中秋都萌发了自己亲手做月饼的冲动,去年终于兴冲冲在网上下了单,买了套做月饼的模具,可惜物流不给力,等货送到家,已是十六月圆时。

于是自然便有了今年的圆梦行动。我和妻子不约而同选择了最有挑战性,也最能煽动味蕾和情绪的五仁月饼。试想一下,作为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谁会对五仁月饼没有香甜的记忆呢?不可否认,随着国人返璞归真的理念兴起,和后来应运而生的那些种种高大上的种类相比,月饼家族里最接地气,粉丝群最为庞大的非五仁莫属,堪称“国饼”。

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五仁月饼受到追捧,自然离不开货真价实的馅料。椰蓉、蛋黄、豆沙等新派月饼虽然有着改革和时尚的元素在里面,但是和五仁月饼相比,内容和味道都略显单调,就像时下股市里的一些股票,炒来炒去无非是些虚无的概念,真到年底揭开盘子的时候,免不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结局,就像皇帝的新装,最终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我喜欢五仁月饼,是因为它有着丰富的作料:花生、芝麻、核桃仁、冰糖,最难忘是酸酸甜甜的青红丝。在那个年代,一口咬开,除了沁人心脾的香甜,还有红红绿绿的色彩,就如素颜年代里披红挂绿的佳人,多么喜气!我想,这种大融合,是经历了多少代手艺人的磨合才大功告成。我们吃的,何止是一只月饼呢?月饼里包裹的,是文化,是传承!在我的眼里,五仁之与五花八门的水果月饼相比,如同中国和美国,一个有着五千年的源远流长,一个却仅有一眼可以看穿的两百年,哪个更有味道,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我等从无做月饼经验的人来说,百度成了不二的选择。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互联网时代,网上高手云集,可遍访不用谋面的师傅。果然,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上网遨游之后发现,竟然有这么多热爱生活的人们早已为这只“国饼”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和探索,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做法和感受让我们对做出一只正宗的五仁月饼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既得配方和程序,可以动手了吧?可又有新的难题摆在了面前。配料中两个陌生的名词难住了我们。继续搜寻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转化糖浆是白糖加水加柠檬汁熬制而成,枧水不过是寻常的食用碱面按比例兑水而成,作用是使面皮酥软可口。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这才算万事俱备。虽说号称“五仁”,实际却需要十多种原料,由于没有专门卖月饼原料的地方,我们只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在超市和菜市场之间奔波,花生、芝麻、腰果、冰糖很快备齐,曾经随处可见的瓜子仁却杳无踪迹,放弃吧,心有不甘。万般无奈,我和妻子只得买回炒瓜子,一颗一颗地用手剥,前前后后花了五六个小时才剥出一小碗完整的瓜子仁。杏仁、核桃和花生,市场上总该有了吧?可是老婆大人非要让把以前家里吃剩下带壳的的敲开,说是物尽其用,彻底粉碎了我直接买成品的美梦。刚嘀咕了两句,她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弄得我心里也是阴云翻滚。转念一想,算了,咱做月饼不就是图个开心吗?就难得糊涂一回,任她摆布吧!可是家里的工具不趁手,夹核桃嫌小,夹杏核又嫌大,真是颇费功夫。当我用嘴吸着被夹子夹疼的手时,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干嘛要提出做月饼的馊主意呢?简直是自作自受啊!之后接着用平日里捣蒜的木臼子把腰果、杏仁、核桃、花生米一一捣碎。你说咱家这五仁月饼,算不算名副其实的手工月饼?

所幸几经周折总算备好了大部分原料。我念念不忘的青红丝,市场上已无觅处,最后只好留下一点遗憾,用猕猴桃果脯和蓝莓干取代。全部忙乎完一算,足足用了十种馅料:核桃、腰果、花生、瓜子仁、冰糖、黑芝麻、白芝麻、葡萄干、猕猴桃、果丹皮,这叫什么“五仁啊”,我看给它起个名叫做“十全十美”月饼,一点也不夸张!

至此,才算做足了所有功课,为了保证足够新鲜,直到中秋节近在眼前,我们才开始动手。炒馅料,和面皮,烘烤,每一道工序都按照“师傅”的教导一丝不苟。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差池,第一炉烤出来,黑乎乎一片,惨不忍睹。心疼之余,我不由感叹: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一个理,任由你再努力,关键的一步一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真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啊!有了这次惨痛教训,第二炉我们略微调低了温度,延长了烘焙时间。果然奏效!当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烤箱里的月饼一点点变黄,心中的快乐,真是言语难以表达。

看着一只只黄灿灿、香喷喷的五仁月饼新鲜出炉,耳边似乎响起儿时看过的电影《啊,摇篮》中的歌谣:“八月十五月儿圆,爷爷为我打月饼……”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我相信面对新鲜出炉的月饼,我们的喜悦是相同的。

我想,这也是这个中秋节我们送给家人最好的礼物。当我把一只金黄色的月饼摆在父亲的遗像前,不由地想起当年和父亲在打瓜地里护秋吃月饼的情形,如今他虽然驾鹤西去,但是做儿子的,心里永远会记着他老人家的养育和教导之恩。无论何时何地,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都要把上一代的优良品德传承下去,珍惜每一个团圆的日子。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把忧伤向朋友倾诉,痛苦就会减去一半;把幸福和亲人分享,幸福就会成倍增加。”当我们把自己做的月饼送给亲友,看着大家品尝后满足的神情,听着啧啧的赞叹,我和妻子的心里也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开心之余,不由得想起南宋大诗人陆游的那句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一只小小的月饼,从选料到出炉,费尽多少周章和心血,又得到了多少快乐和收获。若非亲历亲为,怎知个中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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