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来看杨金水的这个小动作

在裕王府的内部会议中,张居正对于浙江推行的“改稻为桑”政策有着如此担忧——“办不好的,不但办不好,浙江的百姓恐怕还要遭殃”,事实证明,张居正的担忧不无道理,这项国策刚一推行就为浙江百姓带来了灾难。时任“杭州知府”马宁远,封住了堰口,带官兵踏苗,硬逼着老百姓改种桑苗。混乱之中,护苗的老百姓和踏苗的官兵发生了冲突,事情逐渐向失控的局势发展。

将带头闹事的齐大柱抓住以后,马宁远和齐大柱之间有一段极为经典的对话。

为了震慑抗拒踏苗的百姓,马宁远命人抓了“心中不平”的桑农齐大柱,而后给他按了这样一个罪名:

“你在王直那儿当什么头目?”

王直,倭寇头子,得到齐大柱“我不认识王直”的回答后,马宁远如此回应:

“到时候,你就会说认识了。”

自古以来,官府想要整治百姓,或者对付同僚,最有效也最直接的一个办法就是给他安上一个“通敌”或者“谋反”的罪名。在倭寇横行的浙江地区,“通倭”无疑是一个最容易找到,也最具震慑性的罪名。只要背上了这个罪名,百姓就会立马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后,马宁远又开始了官府震慑百姓最有常见的另一招——恐吓。

“都听了,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上利国家、下利你们,我就不明白了,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就是推行不下去?今天居然还聚众对抗,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有倭寇在煽动。继续踏苗,敢阻挠的,有一个抓一个,和这几个一同押往杭州。”

敢阻拦我踏苗,你们就是“通倭”的罪犯,就要被关进监牢,怕不怕?

戚继光前来将踏苗官兵带走后,百姓试图群而攻之,解救被抓的百姓。只是,面对愤怒的百姓,马宁远依然稳如泰山。到底是乡里出身,深知百姓的弱点和恐惧所在。再来看马宁远的“震慑”言论:

“本府台现在就一个人站在这里,敢造反的就过来,把我扔到这河里去。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你们要么自己改,要么卖给别人去改,死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全浙江的人死绝了也得改。戚继光把病带走了,朝廷还有百万官兵,聚众对抗,本府台这条命就陪着你们。”

“通倭”的罪名,你们不怕;“谋反”的罪名,你们怕不怕?真把事情闹大了,朝廷派兵镇压,你们怕不怕?

将局面控制住以后,马宁远返回杭州城,城中的大官们正在听曲招商,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感觉,我有吃有喝有曲儿听,哪怕百姓死活!

解析这段剧情之前,我们需要对剧中浙江官场的人物予以详细介绍:

胡忠贤: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同时还兼领兵部尚书衔,是执掌浙江军政大权的一把手。同时,他还是严嵩的学生,属于“严党”

郑泌昌:浙江布政使,相当于主持日常行政工作的常务副省长,浙江二把手,“严党”

何茂才:浙江按察使,相当于省政法委书记,浙江三把手,“严党”

马宁远:杭州知府,相当于杭州市长,胡宗宪一手提拔,“严党”

谭纶:裕王派到浙江,负责拉拢胡宗宪,现任“总督署参军”,武职,不参与地方行政,“清流党”

现在,你明白严嵩为何要在浙江省推行“改稻为桑”的国策了吧?除了气候使然这个客观原因外,浙江官场的一、二、三把手,再加上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都是“严党”成员,地方官员听话才好办事,地方官员听话才好敛财。

除此之外,还有本文的主角——杨金水,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的干儿子,不参与浙江地方政务,只负责一件事——低价买来丝绸,高价卖出去,为宫里挣钱。

跟随马宁远一共来到杭州的百姓,包围了总督署,马宁远赶紧请来了一把手胡宗宪处理。而后,胡宗宪召集郑泌昌、何茂才、马宁远,再加上谭纶和杨金水开会,商讨对策。

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一下几个人就坐的位置:胡宗宪、郑泌昌、马宁远坐在内室;杨金水,坐在外室;谭纶,正在向内室慢慢走来

会议刚开始,谭纶刚刚走进会场,马宁远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哼!我们在前面卖命,别人在后面拆台,干脆说吧,朝廷改稻田为桑田的国策还要不要人干?要这么干,我们可干不了。”

很明显,这是针对谭纶的指责,更是暗指对谭纶背后的“清流派”不满。

注意,马宁远是胡宗宪的人,又是在替“严党”说话,胡宗宪这个严嵩的学生,该怎么站位?

支持马宁远,裕王会不会生气?

支持谭纶,严嵩和庞大的“严党”会不会生气?

来看胡宗宪无懈可击的反应——对着已经走进內间的谭纶,吩咐道:

“外面坐着去!”

这个吩咐究竟高明在哪里?我们用最直白的话来解释一下:

胡宗宪袒护了“裕王一派”:谭纶啊,他们要攻击你,你还是坐在外面吧。

胡宗宪还袒护了“严党一派”:谭纶,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严党”成员开会呢,你只配坐在外面。

更关键的是,就算嘉靖皇帝在场,胡宗宪也能给出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我们这是行政官员开会,谭纶一个军职官员,不适合坐在内室。

所以,无论身处官场还是职场,领导的话请小心应对、认真领会,要不然你真会落得这样一个境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会议继续,布政使郑泌昌发言:

“怎么会闹出今天这个事儿来,我也不明白。四个月过去了,朝廷叫我们改稻为桑,还不到两成;内阁几天一个急递责问我们,这才叫马知府他们赶着去干。今天织造局谈生意,我们大家都在场,五十万匹丝绸年底前要交齐,可我们浙江却产不出这么多丝,到那个时候啊,恐怕就不只是内阁责问了。”

强调了当前局势下的具体不足,强调了当前面临的具体压力,更强调了如此不足和如此压力下的具体难题;最后,还扔下了一个极具震慑性的威胁。

要说郑泌昌能做到布政使这个级别,确实不简单,留下威胁的同时还不忘追加一句极有可能出现的设想:

“杨公公他们在吕公公那里交不了差,吕公公在皇上那里也交不了差,这帐一路算下来,我们这些人只怕不是撤差就能了事的。”

总之一句话,改稻为桑如果进行不顺利,咱们轻则罢职免官,重则人头落地,嘉靖皇帝如果再高高兴,兴许还能落个株连家人的重惩。

然后,按察使何茂才伸头看了一眼杨金水后,站起来说道:

“我看是有些人在和朝廷对着干,省里调兵给马知府去改桑田,就是为了防着刁民闹事。现在好了,刁民都闹到总督衙门来了,到底是谁下调令叫戚继光把兵带走的?当着部堂大人,还有杨公公在,自己说清楚。”

何茂才到底是负责公检法的按察使,说起话来就是有气势,更重要的是,何茂才还将郑泌昌所指的具体罪过落实到了具体责任人的身上。

注意何茂才这句话之前的动作——伸头看了看杨金水。很明显,这句话就是说给杨金水听的,就是希望通过杨金水向宫中传达,将浙江当前的工作问题归结到谭纶,也就是裕王的身上。

好,又轮到胡宗宪出场的时候了。

“是我叫戚继光把兵带走的。”

一句话,回答了何茂才的问题;然后,扔下一脸错愕的何茂才,继续发问:

“以官府的名义向米行上的米市借贷一百万石粮食,现在借贷了多少?”

负责该项工作的布政使郑泌昌回答道:

“很少,都说缺粮。”

胡宗宪继续发问:

“从外省调的粮呢?”

郑泌昌明显有些心虚了,无奈回答道:

“和往年一样,一粒也不愿意多给。”

不给出调兵的理由,不安抚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不满情绪,反倒直接扔出了两个问题,胡宗宪到底要干嘛?

“改稻为桑”是国策,必须推行;但是在正月十五的“御前会议”上,这件国策推行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必须保证百姓有饭吃。这个大前提你们都没完成,凭什么要求百姓痛痛快快地答应“改稻为桑”呢?

别人质问的时候,如果你急着解释,急着给出答案,你就先失去了主动权,立马就会处于劣势。

任何问题都有一个大的前提,大的框架,这些前提和框架,他们是不是已经实现,就是你反击的关键所在。

当然,如果你真没理,乖乖听训就是!

好了,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以后,胡宗宪开始了一段长篇发言:

“我是浙直的总督,又兼着巡抚,朝廷要降罪都是我的罪,百姓要骂娘该骂我的娘。”

不用威胁我,这件事办不好的结果如何,我心里有数,而且我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该稻田为桑田是国策,必须改;可桑苗今年只能养两秋蚕,嫩叶产的丝换不回口粮,官府不借贷粮食,只叫稻农把稻田改了,秋后便没后饭吃,就要出反民。”

你们只担心宫中和内阁问责,可如果辖区内出现造反的情况,你们就知道到底哪件事更严重了。

“每年要多产三十万匹丝绸,一匹不能少,可如果为了多产三十万匹丝绸,在我浙江除了三十万个反民,我胡宗宪恐怕一个人头是交代不下来的。”

“改稻为桑”如果推行不顺利,朝廷会治我的罪,你们也只需要承担次要责任;可如果造反的情况出现,我跑不了,你们也绝对跑不了。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该怎么办,你们掂量着办吧。

这才叫威胁,这才叫震慑,这才叫从实际情况出发给出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回击!

一看改稻为桑的事情要搁置,杨金水必须站出来了:

“部堂大人,你们浙江的事儿我管不了,可织造局的差事是我担着,今儿这笔生意我可是替朝廷做的,眼下从江宁织造局、苏州织造坊归到江南织造局的库存,总共也就十几万匹。照两省现有的桑田赶着织,一年之内分期付货,到时候还短二十多万匹。那时候,内阁不问你们,宫里可得问我。”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担着织造局的差事,就只考虑织造局面临的难题。你们改不改稻田,我不管;我织造局的丝绸年底生产不出来,我可没法交代。到时候,如果宫里问罪,我可实话实说,该是谁的罪过就是谁的罪过。

杨金水的这句话分量很重,得罪了宫里,就等于得罪了皇上,胡宗宪乃至全体浙江官员还活不活了?

杨金水,不是胡宗宪的下属,不能用老办法反击;但杨金水是不是“司礼监”的下属,是不是嘉靖皇帝的下属?

好,那我就按照皇上定的规矩办事,严格按照“改稻为桑”的具体顺序开展工作:

“那好,所有的事我今天就给朝廷上奏疏,请朝廷督促临省给我调粮,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现在裂开向各米行催贷粮食,所有的借据我胡宗宪加盖总督衙门的印章。运河上每天都是运粮的船,有借有还,为什么就借贷不到?不愿借粮的,以囤积居奇问罪;逼他们,总比逼老百姓造反好。”

注意,这件事仍然和你杨金水无关,这是我和朝廷之间的事儿。既然朝廷答应先保证百姓吃饱饭,我就先把这件事完成,至于年底的丝绸能不能生产出来,那就得看“借粮”、“调粮”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对于胡宗宪的这一招,杨金水明显没了应对办法,只得站起身子,选择了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杨金水有一个小细节值得我们注意:他冲着谭纶,轻轻地弯了弯腰,打了一个招呼

杨金水,为何能够被“司礼监”派到杭州,执掌江南制造局、浙江市舶司这等要害衙门?

细节决定成败!

杨金水,不归浙江制约,更不归胡宗宪管辖,所以,他不必理会浙江官场上的所有人;但谭纶的背后可是裕王,裕王可是未来的大明皇帝,能够直接决定自己未来的仕途高度乃至生死结局。

更重要的是,在谭纶面前,也就是在裕王面前,杨金水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吕芳。就这一个小细节,吕芳在裕王心中的形象就能加分不少;就这一个小细节,吕芳对杨金水的重用就不容挑剔。

(本文仅基于《大明王朝1566》具体演绎情节和人设解析,并不以历史史实为依据,个人观点,欢迎提出批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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