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投射认同
爱情与投射认同(演讲稿)
李孟潮
高高峰顶上,四顾极无边。
独坐无人知,孤月照寒泉。
泉中且无月,月自在青天。
吟此一曲歌,歌终不是禅。
――寒山
各位同道好:
如果一个人因为爱情的问题来找心理医生。大概很多人都会松一口气,觉得这是咨询的范畴。仅仅是同理理解等基本的态度就可以帮助他。
的确,爱情是一种非常高的心理功能。一个人如果仅仅因为爱情的烦恼来咨询,我们有理由假定,此人的自我功能应该是不错的――应该是个“简单”的咨询者。
但是我们也同样有两个理由为此担心和焦虑:
第一,也许咨询者真的“很简单”,但是治疗师也“很简单”吗?也就是,治疗师自己有没有发展、享受成熟的爱情的能力,这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否则的话,咨询在无意识的层面就变成一个对爱情无知的小孩子在引导一个对爱情一知半解的青少年了。
第二,有多少人仅仅是因为“爱情”的问题来就诊? 爱情的问题仅仅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事情吗?
今天的讲座就是针对这方面的问题作一些探索。
首先,我们要简要地看看今天的内容在临床心理学的爱情研究中的比重。
心理学中有各式各样的爱情的研究,有人格心理学的研究,神经心理学的研究,社会心理学的研究等等,很多研究都是很科学化的,各种量表、数据等等。我们今天要探索的临床心理学方面的,不会涉及这些研究。不过感兴趣的,可以上网找一找黄维仁博士的爱情心理学讲座听一下,作为学术快餐滋补一下还是不错的。
临床心理学又有各大流派,认知-行为、人本-超个人、精神分析等等。我们今天主要考察的是精神分析这一派。
精神分析中又有各个学派,所有经典派、客体派、自体派、拉康派、荣格派、存在派、自我派,关系派,主体间派等等。今天只能涉及客体关系派的Kernberg1974-1994年间4、5篇论文的内容给我的启发。
所以,今天涉及的精神分析的爱情研究仅仅是冰山的一角而已。诸位不要期望太多,一个讲座不可能让你彻悟爱情的所有方面。彻悟爱情需要你付出将近一生的时间去体验和学习。从柏拉图时代起,人类探索爱情的秘密已经悠悠千载,至今对爱情仍然是雾里看花。
不过大家对精神分析爱情研究感兴趣的话,我认为还是可以关注几个人的著作。
一个是古典派的弗洛伊德。一个是应该属于新精神分析学派的弗洛姆和霍尼。尤其是弗洛姆的《爱的艺术》,虽是科普著作,仍然非常精彩,我经常推荐患者们阅读。
另一个是存在精神分析家罗洛·梅,梅的著作《爱与意志》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今天将会提到的一个观点,便是为什么成熟的爱情中都会有悲哀的作为基础。
弗洛伊德没有推荐特别的著作。因为弗洛伊德一辈子说的事情就是教会人们如何去爱,去工作。所以他的著作统统都要看。
弗洛伊德的观念是,精神分析的过程是让无意识意识化。
为什么要让无意识意识化呢?
因为要解放本我的力量。
本我中的力比多解放出来了去干什么呢?
弗洛伊德说的很清楚,去做两件事情,爱和工作。
但是好像很多人把弗洛伊德理解成,本我的力量释放了,就去性交和赌博。
这种偷换概念的原因当然很多了,其中有一点就是没理解本我是一种心理能量,而不是生理能量。它的来源的确是生理本能包括性本能,本能经过阿尔法作用转化成了利比多驱力,形成本我。
心理毕竟不是生理。要不然作谈话治疗干什么,治疗师直接带着患者去嫖娼、泡吧不就行了?
频繁的性交、赌博等行动其实不是在解放、释放利比多,相反是在破坏力比多系统,是在消耗、摧毁整个本我、自我、超我的人格结构。这是试图斩断本我的源头之水,让心灵回到婴儿似的昏睡状态中。
边缘人格者采用的就是这种自我“治疗”法。其实是试图谋杀心灵,因为有“心”便有痛苦。
如果诸位认真阅读弗洛伊德,便会发觉实际上他是反对纵欲的。早在《性学三论》里就说过。但是他非常重视爱和工作对人的意义。
我认为,精神分析最终的目的是让人们学会精力充沛地去爱和工作。
而爱又是工作的动力来源。故精神分析对爱的研究蔚为大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1.建立爱情关系的心理前提条件
简单的说,爱情涉及了三个成分:性欲,客体关系和超我。建立爱情需要修通从口欲期到俄狄浦斯的固着。而维持爱情尚需要修通、整合青春期的客体关系。
那么在成熟的爱情中,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性欲、客体关系和超我呢?
首先,便是能够把性欲区的生理冲动整合,建立起完整的客体关系。
其次,这种性欲是全面的性愉悦,其中包含了早年的体表色欲(body-surface eroticism)。以及互补性的,交互的性别认同。而这种性愉悦是在完整客体关系的背景下发生的。
第三,成熟的超我,具有个体性的形而上的性爱道德观,以及道德化身。从而超越婴儿的道德性,建立起成人的伦理价值。
要做到第一点,需要修通原始性的分裂和投射认同机制,建立起自我身份同一性,并且具备建立深层客体关系的能力。要达到第二点,需要修通俄狄浦斯情结,尤其是修通那些对抗性关系的无意识禁忌。要做到第三点,还需要修通青春期的身份同一性危机。(Kernberg, 1974a, 1974b,1980)
但是即便人们具有上述能力,也不见得就能够维持爱情的稳定。除了我们都知道社会经济文化因素可能影响到爱情的稳定性以外,其他心理因素同样会影响爱情的稳定。
下面我们就分别来看一下这几个方面。
1.1 客体关系
建立起对自己伴侣的完整的客体关系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如实知见”我们所爱的人其实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它要求人们能够把婴儿期的那种躯体皮肤的快感转换为成人之间的温柔,把儿童那种“我的需要你来满足”的贪求变成成人之间稳定的人际依存关系,同时要能够哀悼过去,具备爱情的良心和关注,能够理解别人。所有这一些都意味着从对客体的完全或过度认同转化为升华性的部分认同。
Balint(1948)提出,真正的爱情(成熟的爱情)需要具备三个特点:理想化,温柔,和生殖认同(genital identification)。同时他赞同弗洛伊德的看法,认为理想化不是绝对必要的,在有些成熟的爱情中是没有理想化的。(Freud,1912)
Balint认为温柔(tenderness)是最重要的。对温柔的需要来自口欲期的温柔之爱,人类经常需要退行到此处,而且有可能终身无法摆脱这种需要。
罗洛·梅同样认为关注(care)是成熟爱情的必备条件。他也借用了Balint的生殖认同这个术语,认为对伴侣完全的认同而同时不丧失自己的身份同一性在爱情中有核心地位。同时梅有一个观点是在爱情中会有悲哀的情绪,也是值得注意的。(May,1969)
之所以悲哀会在爱情中出现,是因为进入成熟的爱情,需要人们能够哀悼很多过去的固着和客体关系,特别是修通各个发展阶段的抑郁状态(depression position),并且能够修复各个童年发展阶段的心理创伤。(Wisdom ,1970)
其中尤其有关键作用的是能够哀悼和母亲的分离,处理分离-个体化时期的问题。(Bak 1973,Bergmann, 1971; Josselyn,1971 )
是什么阻碍人们建立起全面地客体关系呢?
用专业的话来说,就是无法哀悼和母亲的分离。我们知道婴儿在能够坐立之前最早和母亲建立的关系是部分客体关系,这时候,母亲分别是以乳房、脸庞、乳汁等破碎的客体片断被婴儿内摄认同的。由于神经系统的功能不健全的影响,婴儿对自己的知觉也是破碎的片断。
这个时期的客体关系便是部分客体关系,占主要地位的心理状态是分裂-偏执状态。
人们开始爱情的时候,也是处于偏执-分裂状态中。
通俗地说,心有挂碍,故有恐惧,有恐惧故生颠倒梦想,远离常乐我净。人们之所以不能享受爱情,往往是因为心里面挂念童年的爱抚、温柔、安全感,乃至用自己头脑中的颠倒梦想来强求自己的爱人。
当人们坠入情网的时候,他往往不是因为全面了解了对方而爱上对方,只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些关怀的表达,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这些对爱人的幻想就是理想化的防御机制。
这里需要区分三种形式的理想化。
第一种是原始性理想化,其基础是分裂。往往在边缘人格结构者已经爱情初期容易看到。
原始理想化往往是不能够维持爱情的进展的。
第二种是抑郁性的理想化,这种理想化往往是在Klein所说“抑郁状态”下发生的。具有一定的现实性,也是爱情中悲哀和关注的前奏,但是这种理想化仍然是禁止爱情中的性特征的。
第三种理想化是正常的理想化。在青春期后期或成人早期达到。它的基础是稳定的性身份认同,和对爱的客体的如实觉知,并且在对对方的理想化中能够顾及文化和社会因素,不是脱离现实的幻想。这种理想化可以赋予人生意义,对个体具有超越性意义。Kernberg甚至认为不应该用“理想化”来形容这种状态。
理想化是正常的爱情功能之一,在一般情况下,虽然爱情中的理想化是来自于超我和文化的结构,但是正常爱情中人们不会把整个自我理想投射。
但是在病理条件下,尤其是病理性自恋的情况下,这种理想化变成了原始理想化。这时候被这种自恋性投射认同击中的人自然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意醉神迷。其实不过是认同了对方的一个夸大的自体客体而已。用不了多久便会发觉在这种天堂般的爱情神话中原来是没有自我的位置的。
男性自恋者的爱情模式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花花公子”或“风流才子”式的爱情关系。这种爱情关系的起源是这样的,前生殖器期的男孩已经存在了一些性别取向的分化。他会在意自己作为一个小男孩(阴茎)是否能够满足母亲。如果母亲不恰当的强化,让这个小男孩觉得他自己就是母亲生活的中心和生存价值所在。他就会无意识中以为凭他小男孩的身份就足够满足女人了。而否认了自己和成年男人(父亲)的区别。从而没有形成对成年男人的性别认同,并且潜抑了阉割焦虑。在他成年之后,他就会采取对女性游戏般的诱惑态度,以及对爱情的不负责任,同时又会对女性非常依赖。
所以,母亲定期的离开小男孩,回到丈夫身边其实对男孩形成正性的俄狄浦斯情结是有利的,特别是提高他在爱情中的竞争意识。
应该注意的是,正常的恋爱中不但对客体的爱驱力关注增加,同时也提高了自恋性,让个体体验到自己的尊严和价值感,但是正常的自恋式具有现实检验能力的。(Kernberg,1977)
所谓“用爱疗伤”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爱情的确能够治疗自恋的损伤。不过被别人当作自恋伤口的创可贴就一点也不愉快了。
随着人们从原始理想化过渡到正常理想化,就需要哀悼很多早年客体关系的丧失,“原来他也有自己的需求,需要我去满足;原来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并不受我控制的;原来他也有性欲,不是那么纯”等等领悟往往是在痛哭之后才发现的,爱情中的眼泪往往意味着一个人幻想的破灭,同时也意味着他能够真正如实地认知对方。
从原始理想化过渡到正常理想化,就是从分裂经由投射认同逐渐到达共情理解的过程。
当人们能够摆脱心中的挂碍,就能够把温柔扩展到性生活的各个方面,超我也可以成熟到让自己和爱人朝着塑造符合道德理想的爱情关系发展。
但是建立起完整的客体关系也只是完成了成熟爱情的一半,尚需要修通俄狄浦斯情结。修通俄狄浦斯情结对爱情的主要影响是伴侣双方能够形成交互的、相对稳定而又不僵化的性别身份认同。而性别身份认同是自我身份认同(同一性认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一个人尚需要解决青春期身份混乱的危机,才有可能品尝成熟爱情的甜蜜。从可能把一次次“坠入情网”的迷醉和焦虑转换成长期“沐浴爱河”的平静和喜悦。
1.2全面性欲
爱情有两个物质基础,一个是弘扬爱情价值、个体自由的社会价值观;一个是青春期产生性激素的大脑。
爱情的基础是性欲。这似乎没有什么需要论证的。
但是性欲不等于性本能。
在性欲中存在的一个心理基础便是生殖认同。
简而言之,生殖认同就是生殖满足和前生殖器期的温柔的融合。
生殖认同是正常爱情关系的基础,生殖认同包括了两个方面的认同,一方面是对自己性别角色的完全认同,另一方面包括了对自己所爱的人的性别认同(与自己性别角色互补的)性别认同。通常来说,生殖认同意味着源自前俄狄浦斯和俄狄浦斯的冲突的同性恋认同和异性恋认同间取得妥协。具备生殖认同的人在性生活中认为对方的感觉、情绪、愿望、敏感性和自己的一样重要,一样需要满足。
认同的僵化性对伴侣的性生活有很大的影响。比如说男性往往很难从占优势地、征服女性和提供女性性满足的男性角色转化为被女人关爱、照顾、为女性提供给自己性满足而感激不已的儿童角色。
性高潮反映了对伴侣的无意识认同,而且在异性恋的性交过程中,也表达了升华了的同性恋认同。性前戏也包含认同于伴侣对伴侣自身性对象的幻想和愿望。
高潮体验中,一般来说包含了几个成分:1)对性伴侣的暂时性认同;2)超越自身的界限而进入幻想的俄狄浦斯期父母的同盟中;3)抛弃了上述的对父母关系的融入,而创造新的客体关系,确认自主性和独立的身份。(Kernberg,1980)
在高潮体验中,旧有的客体关系被突破,新的客体关系产生。故性高潮往往是伴侣间爱情关系的晴雨表。
但是要注意一点是,获得性高潮的能力和情感的成熟性并不存在直线因果关系。具有严重人格病理性的人和情感成熟的人同样都可以在性生活中获得性高潮。
这是因为人格病理性患者在缺乏成熟超我的条件下,可以更加“自由”的表达性欲,但是他的这种高潮和健康者的确别在于:1)这种高潮是建立在分裂形成部分客体的基础上,故在其高潮体验中,性伴侣的整体性是没有得到照顾的;2)这种高潮往往具有前俄狄浦斯期的性倒错特点;3)高潮中的超越体验成分不足。缺乏新的客体关系的产生。
性高潮是种身心现象,其中的心理成分的前体叫做激情。激情(passion)是最常见的突破固有爱情关系的因素。在激情发生的时候,一个人往往突破了自身的极限(界限),认同了另外一个人。这种激情,往往也是超越性体验的来源之一。
性高潮中的超越体验和共生期的原始融合是有区别的,就在于这种高潮体验的建立在确认个人的个体性基础上的。特别是存在着成熟的性认同。
而原始融合中自我往往丧失了,我们一般把原始融合称为“疯狂”。
激情和疯狂是不同的,就在于在激情中自我界限和自我的身份感是保持完整统一,这不过这种自我界限开始扩展,并期望和所爱之人融为一体,同时能够保存现实感。而疯狂中自我界限和他人界限混淆或者完全消失。
激情的基础是个体能够体验到自己的孤独,并且反思这种孤独,而疯狂者并不能够做到这一点。
对于精神病者和严重自恋病理性者来说,他们的性爱生活可能不缺乏疯狂的生理意义上的性高潮,但是往往缺乏能力发展和分享性爱的激情。
我们知道,其实是内化和外在的客体关系保持了性生活的活力,而不是其它的东西。故“伟哥”此类的药物可以帮助一根阳痿的阴茎勃起,却无法挽救一段死亡的感情。春药的畅销也许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上,爱情之花正在日渐枯萎。
这里需要注重的是夫妻间的超越性性关系,据说在超越性夫妻关系中,如宗教伴侣中,其亲密感相反更加增加,他们之间没有性关系是因为他们具有超过性行为的超越性的愉悦感,据说甘地及其夫人就是这种关系,但是目前尚没有见到这方面的专业研究。有待证实。
我们知道,生殖认同其实就是性别认同,稳定而开放的性别认同是全面性欲的保证。下面具体来看看男人和女人性别认同的形成过程。
由于男性和女性的认同路线发展的不同,所以在爱情中女性比较起男性来更有勇气承担起爱情的责任和进行异性恋的认同。这是因为女性在心理发育的过程中,更容易认同内化母亲从而解决与母亲的分离焦虑,而男性往往终其一生无法摆脱对母亲的依赖和分离焦虑,从而永远在寻找理想的母亲形象。这是比较现代的精神分析的观点,和流传的弗洛伊德的观点有所不同。但是如果看过弗洛伊德的《family romance》大家可能会发现其实弗洛伊德也曾经有过接近的观点。
修通俄狄浦斯情结对于女性来说,需要通过认同俄狄浦斯期的母亲来完成自己女性身份的确立,但是女性由于其文化和心理发育决定的性身份的特点往往会保持着对母亲的依赖,不过这种对母亲依赖没有男性对母亲的依赖容易造成问题。大概和文化对女性的角色定位有关。女人依赖叫做“娇媚”,男人依赖叫做“软蛋”。女性往往容易把母亲的表象投射给俩奶中的男人,所以男人注定要让女人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性生活中男性对女性要进行全身皮肤温柔的爱抚,其实也是在认同母亲的角色。
母亲对于女性性身份的认同有重要的影响,如果母亲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持否定的态度,会影响到小女孩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从而激发所谓的阴茎嫉妒。所以“没女人味”的女人往往老是喜欢和自己的伴侣竞争,并且攻击自己的伴侣。
对男性来说,不仅仅要认同俄狄浦斯的父亲,能够和女性建立性关系,还需要能够修通自己对母亲的认同,通过塑造慷慨和照顾他人等特点来升华自己对母亲的依赖。男性修通俄狄浦斯情结的一个表现就是意识到父亲、老师等权威体系的象征人物不仅仅是提出要求和规则的任务的发号施令者,而且也是慷慨给与的人物,从而能够认同成年男性。男性在爱情中遇到的困难往往和对父母功能的认同不足有关。比如说小气的男人往往就是没有认同父亲,结果找对象也有困难。另外,没有认同慷慨的父亲的男人性生活也是比较“小气”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发现男人往往能难于拒绝女人的要求的原因,而且如果男人拒绝了女人的要求,往往会感到非常内疚。而对女性来说,拒绝男性的要求是比较容易的。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因为在拒绝的情境中,男性对母亲的攻击性被激活,同时又因为这种攻击性而十分内疚。
而对女性来说,爱情中的内疚感主要不是来自对客体的拒绝,而是来自于接受一个男人的性要求,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女性的内疚感往往产生于性生活后。
许多女性在性爱关系中往往会设置各种禁忌,尤其是那些没有修通前俄狄浦斯期施虐性超我的女性。男人在性生活中缩手缩脚则往往和没有认同俄狄浦斯期具有性欲的父亲有关。
另外,如果男人的童年时父亲因为外遇而和母亲离婚的话,这样的男人往往容易在非正式性关系中生龙活虎,而在正式夫妻性生活中阳痿。特别是如果母亲反复向他灌输父亲的坏话。
精神分析学说大部分的学者都赞同“性自由”的性生活取向,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性自由和性放纵不是一会事情,根据精神分析的观点,性放纵恰恰不是“自由”的,性自由往往是指能够摆脱童年的性身份和性道德的影响,形成自己稳定的性身份认同和成熟的性道德。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各种放纵的、冲动的宣泄行为是“反”精神分析的。
对男性来说,性自由的女人是不安全的,这也男性的内在父母关系投射有关,在青春期着这种投射会变成青少年男性团体的价值观。
而对女性来说,这种投射也存在,故女性的青少年团体会把性自由的男性投射为攻击性的来源。
爱和恨的力量同样都是对爱情关系有重大影响的。人们往往重视爱情中爱的力量,而忽视了恨的存在。其实现在所说的爱情中的“审美疲劳”和对爱情的厌倦往往是攻击性被激活以后没有得到适当的修通所引起的。
伴侣间的攻击性有两大来源:一个是前俄狄浦斯的自恋冲突,主要表现为对异性的无意识的嫉妒;另外一个是俄狄浦斯期因为完全认同了父母而带来的内疚感,主要表现为对任何性行为的憎恨。当然了,同胞竞争和俄狄浦斯期对同性父母的嫉妒也会表现在伴侣关系中,但是一般不占主要地位。
具有自恋病理性的男性会比较嫉妒母亲(乳房),从而让他们极度贬低女性。同样,如果女性有较高的自恋特质,也会通过对所爱男性表达出贬低。
如果女性早年和母亲关系不怎么样,而又得到了父亲的关爱,会造成她对和男性保持性生活亲密感感到内疚,从而会间接强化其施虐-受虐特制。(Kernberg,1991)
通过投射认同,人们会诱发自己的伴侣如果童年的客体一般行事,而投射者对这些童年客体的情绪充满了矛盾和攻击性。如果冲突和严重,可能投射的是父母联合的客体表象,其实和真实客体没有太大的一致性。
一般来说,伴侣的投射认同中,认同者往往都是出现了互补性认同。尤其是无意识中认同了对方的占优势的父母客体表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往往会发现伴侣关系中那些“疯狂’的成分。这时候,伴侣双方的交流模式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可理喻的,所以意乱情迷。
其中一个特点便是无法承受分离。
成人承受分离和孤独的能力也来自儿童期,儿童迟早会明白,母亲具有两个角色,一个角色是陪伴自己,满足自己的各种身心需要,另外一个角色是去陪伴父亲,满足和享受和父亲在一起的各种身心需要,尤其是性生活的需要。
母亲角色的这种不连续性会造成儿童的一定挫折感和痛苦,从而他通过认同母亲的这两个角色获得了承受分离和孤独的能力,手淫便是这种能力的一个表现。
这种承受分离和孤独的能力――中断的能力(The capacity for discontinuity)―― 在男人的性爱关系中往往体现出来,如男人在性生活后往往会和女性保持适当的距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其实在无意识中便是对母亲缺席的一种自恋反应,男人需要同过和性爱对象的暂时分离来保存自己的自主性。
这种行为恰恰说明男人和女人一样有很强的依赖性而不是相反,只不过男人和女人处理依赖性的方式有所不同。也许反向形成是男人更常使用的方式。
而对女人来说,这种中断的能力往往是在和婴儿的互动中体现出来,女人其实是可以离开男人的,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依赖男人,特别是当女人有了孩子以后,许多女人在和孩子的互动中往往具有色情的成分,这时候往往会让男人(丈夫)感到被抛弃感。
而且,女人往往能够在发觉和自己不爱的某个男子后,就中止两个人之间的性关系,在旧情人和自己目前的爱人之间具有明确的分界线。而男人即便已经移情别恋,仍然可以和自己的旧情人保持性关系,也就是说,男性对情感和性欲的不连续性的耐受能力好像要超过女性,女性是不能容忍这种不连续性的存在的。
同时男性对女人的性欲投注的持续性也超过女性,即便在现实层面上他们已经和对方缺乏联系。
所以说男人总忘不了他的第一个女人,而女人总忘不了她的最后一个男人。男人不那么怕孤独但是都怕死,女人很怕孤独但是不那么怕死。男人不怕鬼怕饿,女人不怕饿就怕鬼。
有些男性对女人的性欲和温柔的不连续性的经常出现的现防御模式是表现在他们把女人的分裂为“圣母”和“妓女”,弗洛伊德所谓的“青楼情结”,其无意识内容是男性从来没有放弃对母亲的被禁止的性欲关系。
而女性往往使用内摄认同(自恋认同)来处理不连续性。所以男人偏执-分裂的焦虑多些,女人多比较抑郁。但是女人为什么没有男人那么自恋的确还是个谜?也许自恋认同恰恰是降低自恋性的?
除此之外,男性的对母亲的前俄狄浦斯期的冲突也会阻止他们和女性发生深刻的客体关系。故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很多男人表面上对爱情退避三舍,但是当他们真正坠入情网的时候,却表现出无边的依赖和痴情,来自于其实男人一直保持着把自己交托给母亲的无意识承诺。而女人由于在其童年早期就已经能够把这种无意识交托的承诺从母亲转移到父亲,所以她们并不存在和异性发展深层客体关系的问题,对女人来说,主要的问题是是否能够允许自己在性关系中享有性自由。
当然了,严重自恋者不在上述范畴内。自恋者往往是要把自己的伴侣变成一个自身客体,形成双生子关系。同性恋倾向的双生关系中对对方独立于自己的性身份认同感到嫉妒。而异性恋的双生关系往往是牢固的,但是却有很多的理想化色彩。
1.3 超我
建立起深刻的爱情关系同时也会释放出对父母的攻击性。这时候就需要超我的进一步发展和整合来综合这些攻击性。特别是把对攻击性的压抑和内疚感转化为对伴侣的关注和保护。
早年的性倒错幻想如施虐-受虐,同性恋幻想和露阴,窥阴癖等往往会通过分裂和投射进入异性恋伴侣关系中,在性生活的前戏中也有部分的表现。如果双方有适当成熟的超我和自我来包容这些幻想,则会造成伴侣关系中更多的自由感,尤其是包容其中的施虐受虐成分。但是有时候这些施虐-受虐成分会被投射到第三方,这是某些婚外性关系发生的原因。
成熟的超我是对伴侣的爱、承诺和忠诚的保证,在成熟的超我形成的同时,对伴侣原始的理想化也变成成熟的理想化。这样人们会对伴侣关系感到满意,从而又强化了爱情和性生活的满意度。
所谓成熟的超我,便是指有能力在超我中建立起个性,形而上的道德原则,以及道德的化身。从而超越婴儿的道德性,建立起成人的伦理价值。(Kernberg,1980)达到最后一点,人才能在爱情关系中负起责任,信守承诺。从而真正能够发展和维持爱情。、
听起来很复杂,其实简单的说,就是几点:1)你知道爱情中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2)你知道可以实现的爱情理想是什么样的;3)你知道爱情对生命有什么意义;4)你愿意单方面主动开始实践上面这些爱情道德原则,而不是等着对方首先作出反应;5)你愿意和对方一起塑造那种可以实现的爱情理想。
没有更新的超我往往会造成幼稚的道德观的投射到伴侣关系中,造成伴侣间无法享受亲密的情感交流以及性生活。在建立深刻爱情关系的过程中,原始的攻击性也会被释放出来进入爱情中。这时候往往会出现非常明显的投射-认同。投射-认同既可以强化爱情关系也会威胁爱情的关系。如果投射-认同中攻击性太多,就需要比较成熟的超我对此进行调节和克制。
超我在爱情中的功能也是两面的,一方面它是防止过度的攻击性从而促进性关系,另外一方面它也可以破坏和压抑性关系。
在某些伴侣关系中,超我功能的激活往往也会以投射认同的形式出现。比如对自己的伴侣设置各种的禁忌。通过设置各种伴侣之间的幻想化的禁忌和指责对方,试图把自己的内疚感投射给对方。
需要提请大家注意的一点是,成熟的爱情不是没有冲突、没有攻击性、从无意识深处也保持忠诚的爱情,这是神仙圣人的爱情,对爱情抱有这种幻想本身就不是成熟的。成熟的爱情仍然会有冲突,仍然会有儿童情感模式和成人情感模式之间的混淆,不过是包容性、客观性多一些而已。而且成熟的爱情也不是一个静止的状态,而是一个不断走向成熟和超越的过程。
谈到这里,我们需要破除两个幻想。否则上不了成熟的爱情路。
一个幻想是,爱情是亘古常存的。
其实不是这样,虽然早在古代就有不少歌颂爱情的文学作品。但是其实爱情成为男女关系之间的共同诉求仅仅是近代的事情,爱情的出现是人类发展到物质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具体地说,真正不带功利色彩的纯粹的爱情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才会成为伴侣关系第一目的。所以从历史来说,其实人类社会对于爱情的经验是比较少的,远远不能和人们搞政治的经验相比。
另外一个幻想是,爱情的能力是天生的。
这种自恋幻想自然有很多根源,弗洛姆分析的比较清楚。其实爱的能力就像艺术能力一样。虽然有一定的天赋因素,但是更主要的是后天的磨炼和学习。即便天才达·芬奇重生,也不可能不学习任何绘图技巧就创造出《蒙娜丽莎》。同样,没有人天生就会谈恋爱的。人类天生就有的能力是依赖和性交,而不是爱情。“天赋爱情论者”往往是把这几种能力混淆了起来。
从历史上来看,孔子和老子基本上是不知道怎么谈恋爱的,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女人作为奴隶对男人的依附。
弗洛伊德的时代才是自由平等的爱情真正开始成为男女关系的主流――特别是成为小资产阶级的价值观主流――的时代。
而我们中国,其实是在“五四”运动后,爱情才开始成为伴侣关系的价值观的。但是众所周知,后来我们国家历经战乱和天灾人祸,人们吃饭尚成问题,何敢奢谈爱情?
也就是这几年拜托政府的富民政策,我们可以谈谈爱情了。
但是其实在我国,一直缺乏一个比较稳定的文化超我来赋予爱情的价值和意义。儒道佛那是古代社会还没有“爱情”时候的东西,马列主义倒是的确赋予了爱情价值观,我个人觉得是很不错的。可惜真正相信的人有多少呢?
2.爱情中的其他问题
2.1青少年和中老年
法国精神分析家Chasseguet-Smirgel (1973)提出,成熟的爱和青春期暂时性的“坠入情网”不同的是,其中对爱人的自我理想的投射是有限的,同时由于爱人所提供的性满足自己的自恋感得到了一定的增强。在临床工作中,有不少青少年或者青年成人因为爱情的困惑来就诊。这时候作为成人的治疗师往往会觉得他们的爱情关系比较混乱和不稳定。但是究竟这种爱情关系的混乱是来自于正常的青春的迷惑还是严重心理病理性的萌芽?
正常的青春的迷惘往往是建立在Erikson称为身份危机(同一性危机)的基础上,而严重的心理病理性基础往往是身份混乱,是严重心理病理性(特别是边缘人格结构)的前兆。身份危机意味着人格结构中超我和自我开始更新和成熟,往往可以根据这么几条标准把他们和身份混乱区别――
(1)是否有能力体验到内疚和关注,并且具有真诚的愿望去修复由于情绪爆发造成的破坏性结果?
(2)是否有能力和他人建立起持续的人际关系,并且能够现实的评价他人?
(3)是否有能力扩展和深化自己的一套价值观,而不是根据周围的青少年的标准来任意改动自己的价值体系?
正常青少年和边缘青少年也许在爱情领域中表现都差不多,所以这时候特别要注意根据上述标准评定他们在其他领域的区别。另外,正常青少年经由爱情所体验到的超越感似乎也多过边缘青少年。
在人们达到中老年(35-50)的时候,又出现了对心理结构的新的考验。这些中老年者的子女再此时往往也进入了青春期。
这在本人有关家庭、青少年、投射认同的几篇文章里面已经涉及一部分。
这时候最突出的特点是俄狄浦斯情结的重现,我们知道青春期是俄狄浦斯情结重现的时候,而此时作为父母的中老年者同样也面临着再次修通和处理自己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挑战。这时候家庭中的投射认同是极其复杂的。
这时候中老年妇女受到的挑战是比较明显的,一方面她们需要处理自己对于女儿的嫉妒或者对儿子的诱惑以及分离焦虑,另一方面需要处理和丈夫的性关系的冲突。
如果女性在结婚的时候存在对丈夫的理想化,以及通过对丈夫的理想化来解决自己的阴茎嫉妒,在此时往往要面临理想化的破灭,经历痛苦的丧失体验、。这时候其敌意和竞争感往往会直接爆发,指向丈夫或者青春期的子女。这样的妇女往往经由投射认同的过程在家庭中制造出她自己在青春期和其父母的沟通模式。所谓“更年期综合征”中有很多人属于这种情况。老中医能够治好她们可能是因为老中医很慈祥,很共情。
这时候女性面临的认同困难主要是如何认同自己青春期时的母亲形象,建立起对自己的身体和吸引力的自信,以及发现自己中老年女性身份的价值感。
中老年女性的心理治疗和心理发展极其复杂,涉及文化、经济、生理等各个方面。治疗师需要注意其分析过程的全面性。尤其应该小心的是,有些具有自恋特质的中老年女性会在这时候否认他们依赖家人的需要,或者通过反向形成来对抗性禁忌(如追求性自由)等,在分析过程中她们会把对生活的需要转移到治疗师身上。对于这些患者,重构青春期以及修通既往各个时期的固着是比较长期的任务。治疗师往往容易因为她们有较好的自我功能而对治疗的难度估计不足。
治疗师需要特别注意探索患者普遍存在的客体关系模式,以及她对自己女性认同的冲突。包括了她对自己的性别、身体以及男人的态度。
人们往往会有一种想当然的想法。就是一个人随着生理年龄成熟步入中老年自然心理也会成熟起来。不过经过生活、治疗中的观察以及文献来看,这种想法未免过于乐观。
中老年者很少来做心理治疗,也许不是因为他们更加成熟了,而是因为他们更加绝望了。在本人的文章《为什么要研究认同》中,已经提到过,如果在成人期不能够修通同一性危机和童年情结,其实在中年之后各种焦虑和情结将会卷土重来,随着生理机能的衰退,虽然人们的冲动性会减少,可是随着死亡的逼近,各种早年的焦虑和认同形式将会被再次激活乃至爆炸。
人们开始害怕变老,害怕疾病,害怕自己没有吸引力,害怕自己对别人极度依赖,害怕被人抛弃,否认变老的事实,否认自己和伴侣的躯体健康日益恶化的事实,同时心理上的攻击性将会增加。这时候源自自我和超我的对伴侣的关注和负责起到了保护伴侣关系的重要作用。
男人在此时对女性的变老更加敏感,一方面是因为这时候女性的外表和男性理想中母亲的外表不相符合,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此时女性的外表是其投射攻击性的承载物。而且男性的青春期的俄狄浦斯情结会被再次激活,从而避免和自己的妻子发生性关系。
老年的性亲密往往是考验夫妻性自由程度的一个标尺。对老年人的性生活的否认和儿童否认自己的父母有性行为在无意识中其实是异曲同工的。(Kernberg,1991)
时间的确可以治愈所有的创伤,心理创伤也不例外,的确也有不少伴侣随着时间的流逝,从而超我和自我日渐成熟,伴侣关系中成熟的爱情成分逐渐增加的。可是我认为这样的夫妻往往共有的特点便是他们具有良好的哀悼和自我治疗的能力,并且他们所处的文化或亚文化环境中具有提供成熟的文化超我的能力。
在伴侣的晚年生活中,对伴侣的忠诚转换为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忠诚。随着死亡的降临,人们会看到所有客体关系的局限性。
天下第一完美的客体关系也有不完美的一面,便是它是会消亡的。包佶有言,“玉树歌终王气收,雁行高送石城秋。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再过金陵》)。宇宙可不管我们快乐还是痛苦,它是要按照它的规矩行事的,悲哀是人类逃不了的宿命。
哀悼所有心理关系的丧失,以及哀悼自己不久后就要面临的身心灭亡是人们一生中最艰巨的任务。同时也会让人们真正意识到爱情的生命观意义和更加珍惜爱情生活。
老年人将会如何度过自己的余生是个重要的心理课题,其实对年轻人如何安排、度过自己的一生也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其实专业界对这方面的研究还是比较多的,可惜我国现在不太重视这一块,好像中国人不会死一样。
要是真能做到孔夫子那样,“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倒也好了,可是现实生活中,有几个人能做到“乐以忘忧”呢?多是拿着“未知生,焉知死”胡乱搪塞,骗自己玩儿。
2.2 团体、群交、婚外恋
爱情关系是一种排外的关系。伴侣关系和伴侣周围的团体之间往往是存在很多冲突。浪漫的爱情是伴侣关系(性爱关系)的起点,在浪漫爱情的时期,爱情的诸多特点都达到了顶峰――对伴侣的理想化,激情中的超越体验,对团体的背叛。其中对团体的背叛起源于青春期后期。所以青春期的小团伙迟早是要散伙的。
伴侣的亲密性是一种隐私的亲密性,往往使伴侣对抗周围的团体的那种“大家庭”似的亲密性。
团体成员如亲戚朋友往往会在无意识中妒忌伴侣的亲密性,尤其是他们具有性色彩的亲密行为。伴侣往往会激发周遭团体成员的俄狄浦斯情结,从而他们会对伴侣关系进行投射和攻击。
另外一方面,伴侣又需要团体来中和伴侣关系中的攻击性。伴侣间需要把他们的攻击性投射到团体其他成员或者其他伴侣关系中,从而维持自己关系的稳定。
这种伴侣和团体的投射认同关系的冲突在一定条件下会形成妥协,一种妥协形式就是群交或者“开放婚姻”如换妻。
群交其实是溶解了伴侣的性关系的亲密性,但是同时又保持了伴侣关系其他侧面的稳定性。而开放婚姻是一种慢性的伴侣亲密性的溶解过程。群交和开放婚姻都意味着从一开始对团体的背叛又回到团体之中的过程。
伴侣关系和团体关系之间的界限有很多不同的级别,群交是一个极端,这时候伴侣关系和团体关系之间的界限几乎消除;隐居的伴侣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如杨过和小龙女。而隐居的伴侣关系中,攻击性将会逐渐升级。没有修通的话,双方会觉得自己犹如身陷牢笼,不得自由。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分手或离婚后立即开始投身性放纵的原因之一。孤立的伴侣之所以攻击性会逐渐增加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缺乏来自于环境的校正。以及在社会情境中代谢起攻击性的可能。极端的施虐受虐的伴侣在社会孤立的情况下对受虐者是非常危险的。
很多伴侣需要把他们关系中的攻击性展现在团体面前,如经常当众争吵,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取悦和诱惑第三方的行为,而受到诱惑劝架的第三方有时候也可以享受那种无意识的兴奋和满足。
如果在团体中一对伴侣内在关系很稳固,而他们又对团体有很强的影响力的话,将会引起团体组员的理想化,焦虑,和嫉妒,并可能攻击他们的关系。
这里需要提出一种特殊形式的婚外恋,便是那种所谓对稳定夫妻关系有利的婚外恋。按照Kernberg的观点,其实这种婚外恋形式之所以稳定,是因为它是未解决的俄狄浦斯情结的一种比较平稳的表达形式。
外遇者通过把父母表象分裂而分别投射到伴侣和第三者身上。如把没有性欲、只会做家务、带孩子的母亲投射到妻子身上,把活泼、性欲旺盛的母亲表象投射到情人身上。随着婚外恋关系的逐渐深入发展,它会变得和夫妻关系越来越接近。对于婚外关系的厌倦很快会再次出现,就像对婚姻的厌倦一样。
同样的情况也存在于群交伴侣和开放婚姻群体中,社会学家Bartell 对群交人群进行了研究发现,所谓群交可以促进夫妻关系和保持爱情稳定的说法其实是一种幻想,一般在2年左右,人们就再次回到对性感到厌倦的状态中。(Bartell,1971)
群交群体中有一个特殊的现象就是参加者中女性往往是有较多的同性恋行为发生,而男性很少。对此现象的动力学思考是,男性的性别身份认同往往经历两个阶段,首先认同母亲,然后才是认同父亲。而女性则一直保持对母亲的认同。也就是说,女性的核心身份认同远比男性牢固。所以对于群交场景中的同性恋冲动她们并不太害怕。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男性性别身份的脆弱性和不稳定性也可以说明性变态者男性居多的原因。
Kernberg的观点是,过于开放,性关系混乱的伴侣关系往往提示着前俄狄浦斯期的心理病理性和性倒错,提示着内在客体关系的恶化。其实观察发现,持续参加各种混乱性倒错活动的伴侣,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他们的所有的亲密性会消失。(Bartell, 1971; Kernberg, 1980)
性生活能够重新塑造伴侣之间的人际界限以及伴侣合为一个整体和其它团体的界限。把伴侣之间的性自由“出口”到社会文化团体中,比如说根据的文化原则是“现在是自由的、性解放的社会”,“文化改变了”等等口号。
其实不但不能促进伴侣之间的性自由,恰恰相反是一种机械的、苛刻的超我形式。也就是说,这些类似于群交团体的文化原则其实是要求伴侣必须不要保持自己的性隐私,以及保持伴侣之间和团体的清晰分界的权利。
一个常见的例子是如果一个人告诉别人,“我不想参加团体活动,因为我更喜欢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或者告诉对方“我不愿意和你做爱,因为我要保持对我的伴侣的忠诚。”往往会诱发对方的嫉妒,接着就来文化大道理了,其实是种“文化诱奸”。听说现在被“文化诱奸”的人还不少。
说到文化,岔开说几句。
女性未解决的俄狄浦斯冲突往往会变现出受虐的倾向,如明明不爱某个男人,却又不能离开他。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们要注意到有时候女人不能离开那个不爱的男人是因为社会文化价值观的因素的影响。如不忍心抛开孩子,这是文化受虐,不仅仅是个体的心理问题。
当代女性的自信和成功往往也会激活男性的未解决的俄狄浦斯情结,尤其是不安全感、恐惧和妒忌等情绪。
伴侣和团体之间的攻击性的相互投射认同的例子在许多浪漫爱情小说中表达的非常充分,这些小说的形式往往是一对伴侣被充满敌意的人群所包围,如《神雕侠侣》,这往往反映了这种敌意和嫉妒的投射认同的心理现实。
伴侣和周围团体的界限中,与子女的界限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题目,今天我们只能探索其中的一小部分。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就是伴侣特别是神经症结构的伴侣往往会因为自己的亲密关系感到内疚,由于俄狄浦斯情结没有得到修通的原因。从而不敢保持和孩子的清晰的界限。有时候有些我们以为是乱伦诱惑的行为却有可能是相反的含义。比如说父母的卧室不上锁,有可能就是夫妻间无意识中为性行为感到羞耻和内疚,把苛刻的超我投射给孩子,并且无意识中认为作为父母的自己是不应该有性行为的。这种情况下其实是夫妻认同自己做爱的父母存在困难。
另外有两点:
一,伴侣与其它伴侣的关系中也经常渗透着色欲。二,伴侣和其他团体尤其是家族传统之间往往是存在着“静静的战争”。其中的复杂的投射认同实在难以一言演绎概括。就此略过,大家可以参看家庭治疗和团体治疗的一些书籍补充这两方面的知识。今天主要集中在讨论个别心理治疗。
3.临床应用
对爱的能力的评估,能够帮助临床诊断,预测预后,以及指导临床技术。
根据爱的能力从低到高,可以划分出五个等级的人群:1)社交孤立的自恋者,仅仅在混乱的性倒错的手淫幻想中可以建立关系,其建立爱情关系能力最低下;2)具有性乱行为的自恋者;3)具有混乱的、多种性倒错行为的边缘患者。4)具有多种性禁忌,有受虐色彩的爱情关系的神经症者;5)能够把生殖冲动转化为温柔和建立稳定、深刻爱情关系的成熟者。
其中前三个等级往往缺乏完整觉知客体的能力,也缺乏成熟的超我,而第4等级者往往只是缺乏成熟的超我。
Kernberg提出,有些自恋人格者的治疗预后是不好的,他们往往具有这些特点:社会孤立,因为性无能、矛盾的同性恋冲动、或者其它性问题就诊。而能够有那怕是混乱的性关系的自恋人格者预后要好一些。
边缘人格者虽然其爱情生活混乱而幼稚,但是预后还是比自恋人格好一些。边缘者的混乱的性生活往往是因为他们的原始理想化迅速崩溃,从而需要立即寻找其它的客体来承担这些原始理想化的投射。
如果边缘者能够和另外一个人建立起相对稳定的关系,表达出感受往往还是可以有情感的成长。他们在爱情中的暴力愤怒倾向往往是来自这样的认知偏差,“这个世界是冷酷无情的,如果有任何人能够像我的理想中的爱人一样,那么所有的问题就解决了。”
治疗师在这时候往往容易出现两种极端的卷入。一种是把患者的这种理想之爱仅仅看作是“付诸行动”,是用来掩盖其他领域的人际关系冲突的。另外一种形式是把这种理想之爱看作是正常的青少年的爱情幻想。这两种卷入都没有看到患者真正的问题在于无法现实地评价爱情关系和爱的客体。
然而从另外一面来,如果患者的理想之爱不是建立在分裂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完整的客体关系上产生的“浪漫的理想之爱”,那么说明患者主要出现的是俄狄浦斯情结的被激活。这样的患者有比较好的预后,也是比较适合精神分析的。(Kernberg,1974b)
爱情理论在分析工作中的使用主要就是集中在修通移情之爱(transference love)或者色情移情。把儿童的性欲形式转换为成人的自我功能。在修通移情之爱的过程中,患者必然会学会,其寻找俄狄浦斯客体的欲望会是所有爱情关系中持续的、固有的特性。这并不是如庸俗精神分析者所言的,俄狄浦斯情景(Oedipus situation)就是爱情关系的全部,而是指俄狄浦斯情景的结构会对人们塑造新的爱情生活起到重要的作用。
这里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两种把精神分析简单化的理解,一是把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 complex)片面的理解为《俄狄浦斯王》的故事情节,一是把俄狄浦斯情结和俄狄浦斯情景(Oedipus situation)混为一谈。
今天我们在这里不是做细致的概念研究,只是简单的说一下。
首先,俄狄浦斯情结不完全等于奸母杀父,奸母杀父是《俄狄浦斯王》这个戏剧的故事情节。奸母杀父只是俄狄浦斯情结的一种极端化、简单化的形式而已。而且俄狄浦斯情结有正性和负性俄狄浦斯情结两种。其实质是探索儿童在父-母-子三元关系中无意识变化,俄狄浦斯情结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不是奸母杀父四个字能够概括的。其实早在1900年的弗洛伊德开始详细阐述俄狄浦斯情结的时候,就同时例举了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作为文学方面的例证。大家感觉不好理解的话就去看一下哈姆雷特,俄狄浦斯情结同样可以命名为哈姆雷特情结,哈姆雷特的内心冲突其实更接近于一般的神经症人格结构者俄狄浦斯冲突。
其次,俄狄浦斯情景(Oedipus situation)主要是克莱因学派的术语。它是一个早于俄狄浦斯期的早期的三元关系。最近台湾林玉华教授等翻译了一本书,叫做《俄狄浦斯情结新解》,就是专门研究这个问题的,可以参考。
这后一点一般来说专业者不会混淆,但是把俄狄浦斯情结和奸母杀父划等号即便是很精深的外文专业书籍中都会存在这样的误解。可见谬种误传的程度。
移情之爱是一种没有回应的爱,因为它是缺乏现实基础的,是一种退行的儿童之爱。虽然在所有的爱情关系中都会包含有移情之爱的退行成分,让爱情看起来“好像”移情,但是真正比较成熟的爱情是双向互动的,具有现实性的。在分析治疗的过程中,治疗师要帮助患者发展对哀悼这种移情之爱的能力,从而能够有能力在现实生活中体验和付出爱情。
现在有种说法以为分析治疗就是想办法让患者对治疗师产生移情之爱。可能是理解有误吧。如果这成了分析治疗的目的,分析师岂不是“卖艺不卖身”?干脆去做歌伎算了。
移情之爱产生有几个成分,这几个成分和青春期的那种“坠入情网”的无意识成分基本上是一致的:1)把自我理想的成熟部分投射到他人(治疗师);2)对俄狄浦斯客体的矛盾关系;3)多种儿童性倒错形式的展开以及对这些形式的防御。(Kernberg,1994)
这些成分联合起来,让移情之爱具有了浪漫爱情和性激情的一些特点。患者的这些移情之爱说穿了就类似于中学生的早恋和暗恋,是爱情的萌芽,但是不是成熟爱情的本身。我们都知道竹笋和郁郁翠竹不是一回事,莲子和莲花不是一回事。所以在面对移情之爱的时候也没必要太自恋,这种爱情和治疗师本身是不是个可爱的人关系实在不大。诸位只要想一下如果你当年暗恋某个中学老师兴致勃勃地告诉你,“我们结婚吧!”,你的感觉会是什么就明白了。
随着分析过程的进行,这些移情之爱会逐渐转移到患者生活中的其他人身上,从而其浓烈的色彩也变弱。
移情之爱中比较难以承受的部分就是患者的受虐性付诸行动。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如果治疗中缺乏移情之爱,也不见得轻松,难说更难办,这时候患者很可能是具有强烈的施虐-受虐特点,无法形成正性的俄狄浦斯关系,有很强的移情阻抗。或者更有可能是出现了自恋移情,在自恋移情中,正性俄狄浦斯情结的发展几乎是不可能的,患者甚至连二元关系都难建立,何谈三元关系?
有关患者的移情之爱的受虐性付诸行动的表现很复杂,其实我们可以从反移情看出来,有时候治疗师会觉得这个患者非常可恨,治疗动机极为暧昧,而且总是对治疗师纠缠不清,治疗师越是骂他,越是讨厌他,他越是穷追不舍,以此为乐。甚至有些治疗师会气得自己付诸行动,骂患者“厚脸皮”,“贱”,甚至要抛弃患者(而不是正规的转诊)。这种投射认同的确是比较难跳出来的,而且治疗师也很危险,容易有违背治疗伦理的冲动。
不过更危险的情况是治疗师出现拯救情结。待会会专门谈到
虽然治疗师的个人特点对移情之爱的产生不起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治疗师的性别特征的确对移情之爱有影响。
总的来说,神经症性人格结构的女性患者往往容易和男性治疗师发展典型的正性俄狄浦斯移情。弗洛伊德早在1915年就观察到了。相反,具有自恋人格特征的女性和男性治疗师很难发展出这种移情之爱,或者只有在治疗后期才会出现。自恋性的移情阻抗一方面是用来防御患者自身的依赖性,另一方面也来源于患者对治疗师的嫉妒。两者共同作用,阻止了移情之爱的发生。患者会倾向于认为如果自己对治疗师有性的欲望,是很丢脸的事情,让它觉得自己很糟糕。(Freud,1915,Kernberg,1994)
神经症性结构的男性患者和女性治疗师往往会显示出对移情之爱的抑制,从而会把这种移情之爱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同时会出现对自己性无能的强烈的焦虑,这种焦虑往往是反映了儿童在俄狄浦斯期母亲的面前的某些自恋性受损的特质。小男孩往往在无意识中害怕自己无法满足母亲,这在成年之后会反映在性生活中男性担心自己的阴茎短小或者自己性能力不强。
而自恋人格的男性患者在和女分析师的分析过程中往往会表现是表面上的看起来很深的移情之爱,但是实际上其中有很多攻击性和性诱惑的成份,反映出患者对依赖一个理想化分析师的移情阻抗,并且这些男性患者们往往会努力制造出一幅传统的文化图景,其主题是强有力的、具有诱惑色彩的男性和被动的、理想的女性发生关系。(Kernberg,1994)
具有性创伤史的患者,尤其是有乱伦史或者曾经和治疗师发生过性关系的患者,往往是试图诱惑治疗师,而且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无意识中的与攻击者认同在这些案例中扮演了比较重要的角色。(Kernberg,1994)
具有强烈反社会特质的自恋性的女性往往也会试图对分析师进行性引诱。这看起来是典型的俄狄浦斯期的移情之爱。但是她们试图摧毁治疗的攻击性是非常明显的。这些女性要和具有受虐特质的女性相区分。
癔症患者的色情性移情可能是经典的移情之爱,对分析师的带有性欲色彩理想化的背后往往是隐藏着来自俄狄浦斯期的失望而诱发的攻击性以及俄狄浦斯期的内疚。
移情之爱两个特点:一是单方面的没有互动的爱;另一个特点是患者具有被动的希望被别人爱,而自己不会像成年人一样主动地付出爱。这后面一个特点来源于婴儿的自恋特质。而移情之爱中的性要求其实是一种自恋性共生的依赖性的象征,并不等于成年人的性爱,其性幻想中有很多理想化的东西,特别是攻击性是被压抑的。
边缘人格结构者的移情之爱尤其会表现出被爱的特点,其很多的性要求实质上是控制治疗师的一种方法,而自杀有时候也是获得治疗师的爱的一种方法。
需要注意的是,夫妻间的攻击性有可能向治疗师或者亲朋好友投射,通过这种投射认同的过程,夫妻回到他们的关系中。但是如果患者不断向治疗师抱怨自己的伴侣的不是,治疗师需要注意分析这种投射认同,并且准备好包容随后而来的对治疗师的攻击。这一点各种人格障碍者独容易出现,不过边缘者好像比较明显,可能和他们分裂的防御有关。
男女患者同性恋的移情之爱并没有区别,但是男女治疗师的反移情是有区别的。
神经症病理性的患者会发展出对同性治疗师的同性恋需求,其中包含了负性俄狄浦斯情结、口欲依赖性和肛欲的冲突,自恋患者的同性恋移情往往有同样的需求,男性自恋患者对女治疗师,女性边缘患者和反社会自恋患者对男治疗师的异性恋自恋移情往往是由攻击和控制的特性。
说完移情,我们来看看反移情。
分析治疗的前提是治疗师能够以舒缓的心态承受来自神经症人格患者的正性的性欲化的移情之爱,以及自恋患者的假性正性的移情之爱。
如果患者的移情之爱遭到压抑的时候,往往很少会激发治疗师的色情反移情。但是当治疗师出现色情反移情的时候,往往要考虑是不是患者那边也意识到了自己对治疗师的色情移情,而正在克制自己。如果患者的移情阻抗很快减少或者患者对治疗师又强烈的性欲的时候,治疗师的色情性反移情往往很强烈。(Kernberg,1994)
治疗师要注意自己的色情反移情的起伏。一般来说,即便是很强烈的色情移情也有阴晴圆缺的起伏,往往会根据患者的转移、付诸行动而变化。有关运用自己的色情反移情来诊断和治疗移情之爱需要治疗师的职业超我比较成熟,这方面Kernberg的确是我们的榜样,他的文章虽然是术语接着术语,一般读起来比较拗口,可是人家在自我暴露色情反移情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患者的色情性移情向治疗师集中开火的时候――这种色移我称之为“喷射性色移”――,往往也会有阻抗的增强和攻击性的增加。
色情移情中往往会伴随着投射认同,患者会认为治疗师对他有性欲,认为这些性欲会是非常危险的,从而试图控制治疗师,避免治疗师对其攻击。这时候治疗师往往是由很多的由反移情反应。
如果治疗关系中出现患者对治疗师有很多的投射性的性幻想而治疗师的反移情反应是要威胁和控制患者。往往提示着存在严重的自恋病理性或者比较厉害的退行。
非常强烈的色情反移情往往会在以下情境中出现:
1)男性治疗师治疗具有严重受虐特质但是并非边缘的女性患者,患者往往会发展出强烈的、不可思议的对“不存在的”俄狄浦斯客体的性欲化之爱。
2)治疗师自己具有强烈的自恋特质,通过投射认同制造出患者的色情移情从而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
3)具有强烈受虐倾向的女性治疗师在治疗具有高度诱惑性的自恋的男患者时。
后两种情况都和治疗师本人的创伤有关系,其实就是患者的色移成了治疗师心理伤口的创可贴。
下面具体谈谈受虐。
有些时候具有受虐倾向的女患者也会诱发治疗师的拯救幻想,而这种拯救幻想会通过色情性反移情表现出来。比如说这种反移情的开头一步可能是治疗师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在爱情中一再被人抛弃呢?要是我,我会好好珍惜这个女人的。”悲剧就是这么产生的,其实那些不识相的,一再“抛弃”这个漂亮女人的男人们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
Kernberg告诫,对具有受虐特质,有很多不成功恋爱历史的女性患者要特别注意,往往在这些患者感到困惑、失望、对治疗师有愤怒的误解或者突然对治疗师提出不恰当的要求的时候,治疗师的拯救幻想和色情性反移情会达到顶峰。
色情移情的背后存在多重意义。
有时候强烈的色情移情并不是期望得到治疗师的爱,而是要成为治疗师欲望的客体,成为阳具(phallus),其后又可能存在阉割焦虑或者自恋的受损。
治疗师需要克服自己对自己的色情反移情的否认,同时防止反移情付诸行动。治疗师需要在内心承受自己对患者的性幻想,甚至要让这些幻想变成可以陈述的图像。很快治疗师的功能会让治疗师能够反思和分析这些幻想后面的投射认同。
治疗师自己未解决的自恋问题往往是反移情付诸行动的来源。Kernberg认为,和患者发生性关系,时常度提示治疗师自身的自恋病理性和超我的病理性。同时这种行为有时候也是纯粹的俄狄浦斯情结未修通的表现,突破治疗界限其实也是对乱伦禁忌的突破。有时候治疗师突破治疗界限也存在着受虐的无意识愿望。
治疗师会认同异性患者的情感体验,和患者色情体验的一致性认同激活了治疗师对异性性体验认同的能力。这时候男性治疗师能够自由达到自己人格深层的女性认同成分,方才可以理解患者的体验。
当治疗师和患者是同一性别的时候,治疗师对患者的色情移情一致性认同能力(感同身受能力)取决于治疗师对自己的同性恋成分的容忍程度。这种容忍程度往往取决于治疗师修通自己对前狄浦斯期父母的认同程度。
有自恋色彩的同性恋者来找同性治疗师作分析的时候,由于治疗关系中充满要求和攻击的特质,往往会减弱治疗师的色情反移情,同样这时候需要治疗师能够探索自己的同性恋冲动从而达到对患者的一致性认同。
在分析移情之爱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技术要点有:
第一,治疗师要能够忍耐自己对患者的色情反移情,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的,这要求治疗师能够整合自己的双性同体取向,并能够自由地利用这种取向。同时也对自己的各种童年性倒错倾向保持开放。
第二,全面地分析患者移情之爱的防御机制的各个侧面。
第三,全面地分析移情之爱的表现和患者对移情之爱的困惑。
治疗师的任务包括:
1)能够节制和保留自己的反移情反应以便治疗师能够自由地探索自己的性幻想和感受;2)把自己通过色情性反移情获得的领悟整合成为移情解释。
简单的说,治疗师自己除了解释能力比较精湛之外,治疗师自己需要是个具有成熟爱情的人,也就是说,治疗师自己的生活中能够享受全面的性愉悦,具有性自由,能够和自己的伴侣保持完整的客体关系,如实知见自己的伴侣,能够具有成熟的性道德和爱情道德,并且愿意自己和自己的性爱关系成为这种道德的化身。
现在我们就可以反思一下,爱情的心理咨询容不容易?成为分析师容不容易?
所以大家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成为分析师需要连续5年以上的培训,为什么很多人都是在40岁以后才具有成为分析师的本钱。年轻时候,我们不懂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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