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祸[药祸]
30年前,世界制药业巨头默克公司的cE0亨利·加兹登退休时曾表示,他对默克公司的市场策略感到担忧,因为他们对潜在市场的定位仅局限于病人。言下之意,他希望默克公司像生产口香糖的箭牌公司一样,能够为健康人生产产品——这是他多年的梦想,因为这样一来,默克公司就能把药品卖给所有人,而不仅仅是病人。他这个虽不光彩但毫不隐讳的观点,被刊登在当时的《财富》杂志上。30年过去了,亨利·加兹登虽然已经去世,但他的梦想却实现了—— 在21世纪,世界上所有顶级制药公司的市场策略都瞄向了健康人群,结果就是:情绪起伏被说成是精神错乱;平常多发了几句牢骚抱怨被视为患了可怕的病症……越来越多的正常人被制药公司变成了病人。制药商们通过发掘和利用我们内心对死亡、衰老和疾病的恐惧,发动了大规模的营销运动,5000亿美元的制药产业正在改变人们的生存观念。制药巨头们仍打着 “治病救人”的幌子,但都不再满足于仅仅把药物卖给病人,因为他们这些华尔街的商人们非常明白,只有让健康人相信自身有病、需要吃药,。
他们才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在曼哈顿工作的文斯·帕里就处在全球药物营销的前沿。作为广告营销专家,帕里很擅长用最老于世故的方式销售药品——与制药公司合作“发明”出新的疾病。最近,在《为疾病命名的艺术》这篇让人瞠目结舌的文章中,帕里透露了制药公司“促动发明”疾病名称的种种方法:他们有时对罕见病症予以新的关注,有时将已有的疾病重新定义或重新命名,有时干脆“发明”出一种全新的人体机能障碍。其中,帕里个人最赞赏的几种发明包括:勃起功能障碍、成人注意缺陷障碍和一种颇有争议的、许多研究者甚至认为根本不存在的疾病——经前焦虑症。
帕里以罕见的直率透露了制药公司是如何牵头捏造那些抓人眼球的的药名的,如百忧解和伟哥,同时,为了给这些药创造出巨大的市场,他们是如何定义相应的病理症状的。在制药商们的引导下,麦迪逊大街上像帕里一样的营销大腕们招集了众多的医学专家,不断地“发明”出新的疾病概念。用帕里的话说,这样做的目标就是“给全世界的医药消费者提供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其最终目的就是把消费者的身体症状与药品的性能联系起来,以最大限度地扩大药品的销量。
制药商促动发明出新的疾病?也许很多人会对这一观点有些不解,但对制药界的业内人士来说这实在是太司空见惯了。近期《路透社商业观察》 (Reuters Business Insight)上一份专为各制药公司的领导层设计的研究报告认为:“创造新的疾病市场”的能力正在给已经突飞猛涨的药品销售带来数不清的巨额利润。报告称,制药公司一个主要的营销策略就是改变人们对普通小病的思考方式,使正常的生命过程“医疗化”。于是人们开始相信,他们本来以为只是给生活带来一些不便的小问题——如秃顶、皱纹、性功能问题—已被视为“应当医疗介入”的疾病。报告对像“ 女性性功能障碍”等新发明的疾病的利好市场深感振奋,同时对制药业的经济前景非常乐观: “未来几年的医药市场,将会证明制药业通过发明疾病,给医药产业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功绩”。
制药工业的这种不良影响已经演变成一个全球性的丑行,这种行为正在根本性地扭曲医疗科学,腐蚀了医学实践,毁坏公众对于医生的信任。
最近在意大利和美国,就先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尴尬事件——封杀关于抗抑郁症药品对少儿不利的研究、关于抗关节炎药对人体危害的论文以及对贿赂医生案的调查。特别是在美国,医药消费的大幅增长导致健康保险费支出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因而也激起了人们对制药业的强烈愤怒。于是,许多医生、医学家、健康权益促进组织、政治家和医学刊物编辑正行动起来,设法扭转制药商对于医药科学研究和医生开具处方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所以说是时候了解这种不良影响如何直接渗诱刮疾病宗义讨程了。
而,遇到这种问题时,政府监管部门似乎更有兴趣保护制药业的暴利,而往往忽略了自己应该担负的保护公众健康的职责。
制药商和支持者们为其营销行为辩解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让公众了解疾病,并为公众提供针对这些疾病的最新药品信息。于是,他们利用各种广告向公众灌输诱导、花大价钱请名人在杂志和电视上做专访并声称这是为公众做健康状况教育。我们不否认,在制药商发动的所有活动中也有一些是有价值的,有时也能促进公众对某种疾病的了解并帮助他们做出必要行动,比如在防治艾滋病领域。然而,在艾滋病之外的案例中,这些活动几乎毫无教育价值,都是老一套的营销伎俩:误导我们对于病因的理解,扭曲我们对于药品的认识,在夸大药品疗效的同时又淡化它们的副作用和花费。
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美国开始放宽对药品广告的限制,结果针对正常人群的药品营销变得空前泛滥,而在21世纪初,每个美国人平均每天要看10多个药品广告。同样地,新西兰人也在遭受着相同程度的药品营销。在世界其他国家,制药商们也正在为争取这种广告特权而疯狂地活动着。在支持者看来,这种营销是一种有价值的服务;在批评者看来,这种营销正在将疾病植人人们的生活中心。它不但将真正的病人推向范围有限的最昂贵的药物治疗方案,同时还令数以千万计的健康人开始担心身体坏掉、功能紊乱、缺这少那、机能衰退。这种贩卖疾病的恶劣行径是在利用我们的恐惧心理牟取暴利,是对公众集体意识的强奸。在21世纪初,这种营销已经不是暗地里进行的阴谋.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强取豪夺。
在本书中,有些营销策略可能已为大众所熟知,但仍有些卑鄙的暗箱操作也许会令读者感到震惊和愤怒。
当然,《药祸》一书无意于败坏整个制药业的名声和那些有价值的药品,也无意于贬损大型药业公司中那些有道德良心的优秀医药工作者和那些为了研究发展安全有效的新疗法而辛苦工作的人们,本书只是为了揭露出制药业为了扩张药品市场正在利用强大的营销机器将太多的正常生命圈人到虚假编造的疾病当中。
30多年前,一位见解独特的思想家伊凡·伊利希曾警告说,不断膨胀的医疗体系正在使生命本身“医疗化”,正在削弱人类应对现实痛楚和死亡的能力,正在把太多的正常人变成病人。他批评说,医疗系统“不仅企图掌控身体健康的人和无望治愈的人,更有甚者,对有些病人,即便医生和亲友都已经束手无策,他们却还是不愿意放过”。10年前,医学作家林恩·帕耶描述了一种她称之为“贩卖疾病”的过程:为了看到更多的病人,为了销售更多的药品,药厂联合医生一再无端地扩大疾病的界限。多年以后,这些观点变得更加切中时弊,制药业营销的喧嚣声变得更大了,对卫生保健体系的控制力也更强了。
尤其是过去的10年,药品销售的飞速增长使制药业成为.全球最赚钱的行业,医药业的股东们因此获得了巨大回报。但另一方面,由于医疗费用一路猛涨,为公众医药花费买单的政府或私营保险公司对医疗体系的投入却难以随之持续增长。这也就难怪,医药业的不良影响会变成许多国家政治争论中的一部分。近期,澳大利亚和美国在药品的自由贸易谈判中就爆发了争论。随着公众对制药业影响疾病定义和创造“新的疾病市场”等丑行了解得越来越多,疾病销售行为也就离政治争论的中心越来越近。
如同科学探究的最大作用就是引发更大的发明成果一样,本书所论及的只是贩卖疾病这一话题的一部分。这一话题还有待于我们和朋友、家人、医生以及其他卫生保健工作者、同事、卫生官员和选举代表们继续深入探讨,一起讨论如何抵制药业促动的疾病销售行为,一起探究界定疾病和理解疾病的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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