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得
老王喝醉了,给我讲故事。
以前有个大唐公司,经营各种生意。但是管理混乱,效率低下。其中有个员工老黄,就趁乱开了个大齐公司,经营范围与原公司相同,一度将大唐公司总部都逼得异地重建。但是老黄更不善经营,管理更混乱,没几天就又被大唐公司并购了。
这时,大唐公司的董事长看到那些原来在大唐的高管家属后来到大齐工作,现在又回来的,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们这些人,原来都享受着大唐的福利,怎么能跟大齐混呢?
其中一个回答道:大齐来兼并大唐的时候,大唐有那么多的部门和各种经理,运营着成千万的资金物资,到了总部搬迁到山沟沟的时候,也没有谁来带上我们。我们都是原来的员工家属,根本参与不了公司的管理,而要承担背叛公司的后果,你不想想曾经那么多的部门经理、副经理、总工、副总又该有怎样的责任呢?
董事长怒道:滚,你们都别干了!
果然,谁都别干了。大唐公司没几年就被手下各种经理、主任瓜分了。
我知道老王讲的故事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就发生过。
我还知道另一个故事。于是我跟老王说:
那是唐僖宗的父亲唐懿宗时代,有个叫庞勋的人,带领一帮原本到期该回家而地方将领却要延迟他们回家的兵造反。一时间,两淮郡县已多被义军攻占,只有泗州(今盱眙)未占,但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泗州刺史杜慆的老朋友辛谠也劝他携家避难。杜慆说:“平安时享受禄位,危难时丢弃城池,我怎能作这等事!况且人人都有家庭,谁不爱惜?我若独自求生,舍众人于不顾,怎能服人!考虑再三,只有与此城共存亡了。”辛谠被他这种家国大义所感染道:“你能如此,真是高风亮节,难能可贵,我愿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等我回家安顿一下,便来找你。”
几天之后,辛谠到广陵(今扬州)安置好眷属,再次赴泗州时,起义军已准备包围泗州了。一路上人心惶惶,那些扶老携幼的难民络绎不绝,都往南逃命,见到辛谠都很诧异:北边在打仗!你不知道吗?我们都往南走,就见你一个人往北,是去送死吗?辛谠笑而不答。
等他来到城下时,起义军也已兵临城下了。辛谠弃舟入城,找到杜慆。杜慆见他守信如约而至,高兴地握着他的手说:“刚才我的幕僚称道你的为人,说你不会爽约,我还半信半疑。如今贼兵围城,连飞鸟也不敢经过,你却冒白刃入危城,又来得这样迅速。只要有你在,我就高枕无忧了。”
唐朝的援军都集结在洪源驿(今江苏洪泽县)一带,由大将郭厚本统率,他们见起义军势大,都观望不前。辛谠建议说:“时事危急,只有出城搬取救兵,方可保住城池。”杜慆自然答应。辛谠选定一个天色昏暗的晚上,乘着小舟溃围而出。谁知到了洪源驿,说得唇焦舌敝,郭厚本只是推辞不允,辛谠只得怏怏而归。
起义军攻城越来越急,杜慆看看招架不住,辛谠请求再次向郭厚本求援,杜慆沮丧地说:“上次没有结果,已是徒劳往返,再去还有什么意思!”辛谠表示:“此次出行,如能请来救兵,便一道返回;若请不来救兵,我便捐躯沙场,不再回城了。”杜慆见他说得如此壮烈,不禁黯然泪下。
辛谠二次入见郭厚本,反复陈述利害,郭厚本不禁怦然心动。正当他打算发兵出援时,淮南都将袁公弁持异议说:“贼势如此之大,我们自保尚且不足,何来救人?“辛谠拔剑在手,瞋目怒斥他说:“贼兵百道攻城,泗州危在旦夕,公等受命救援,而今却逗留不进,岂不辜负国恩?如果泗州不守,淮南将成为战场,你还能独自存在吗?与其死于贼兵之手,不如我先杀掉你,然后再从容而死。”说着,便举剑向前。
郭厚本连忙起身拦阻,袁公弁才得脱身逃去。辛谠见两次搬救兵无望,不禁放声痛哭,郭厚本帐下之兵,也多流泪呜咽。郭厚本这才答应拨军五百赴援,并询问帐下士兵是否愿往,众人异口同声愿往。
辛谠带领着援兵接近泗州城时,又发生了一点小小风波。原来救援的士兵中,有人看见起义军攻城正酣,以为已经得手,入援不及,便对其他士兵说:“贼兵已经入城,救援已经无益,我们还是返回去吧。”
辛谠见他涣散军心,不禁勃然变色,一把抓住那人的发髻,举剑就要砍下去,其他士兵一起求情说:“我们都是郭厚本的部下,将军不可卤葬行事。”辛谠说:“临阵妄说,蛊惑人心,不能轻饶!”众人想要来抢救他。辛谠执剑抵住他的脖子,大吼说:“诸位赶快登船应敌,我便放了此人。”众人于是相继登舟,辛谠才放了那人。
半夜时分,辛谠率领着船队,斩断起义军设置的栅门,由水门抵达域下,向起义军发起了进攻。起义军猝不及防,阵角未免混乱,杜慆在城上看见援军已到,也择军出击,里应外合,前后夹攻,起义军支持不住,败下阵去。辛谠乘胜追逐,大胜而还。
可见,施恩并不能使人守节,而道义却可以让人赴死。
我以为得人聚众、亲疏厚薄,从最易到最难:第一饱食;第二安居;第三乐业;第四荣誉;第五名望;第六传世;第七得利;第八避害;第九仁义;第十同道。此十层,君子岂可不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