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虎威余韵
虎威余韵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当我们从空军航校毕业分配到海军航空兵时，王昆他们那一代歼击机飞行员虎威尚在。
当时在飞行部队中的飞行员基本是两代人，挑大梁的是那些已经经历过战争的精英飞行员，之后就是从五十年代末开始从学校招入培训的飞行员。既然是两代人，不可能没有代沟，他们习惯称我们这些人为“学生兵”。我们这些“学生兵”当然也注意观察他们，我们发现他们的着陆动作并不见得多么漂亮，但是拉起空战来却八面威风，尤其是那种敢打必胜的作风和勇气更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谜：他们哪儿来的那么一股气势？
杨肇林老师以亲历者的视角所写的报告文学《碧海长空——王昆传》，为我们解开了这个谜。那一代飞行员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事实上却正是中国百年以来从传统走向现代的新文化丛的承载者，是精英中的精英。作者身为王昆的战友，他用真切感受所揭示的这个谜底，给予我们的启示是何等丰富。
启示之一：当人们惊叹以色列飞行员所创造的战绩时，他启示我们不应该忘记王昆他们那一代飞行员所建立的“米格走廊”同样也是一个奇迹，谁能说得清只飞了一百多小时的歼击机飞行员，与参加过二次大战的飞了数千小时的歼击机飞行员分庭抗礼是个什么比对概念？学传统，创奇迹，现在仍然是在我军装备不占先的态势下克敌制胜的方略之一，过去别人做不到的我们的前辈做到了，现在别人能做到的我们应该能做到，现在别人做不到的我们也应该能够做到。
启示之二：当人们津津乐道于马岛战争中阿根廷飞行员的“掠桅轰炸”时，他告诉我们不应该忘记在此20多年前，王昆和他的团队早已创造了机翼掠海浪，涡喷击浪花的超低空攻击奇观，居然被对手冠以“低空霸王”的雅号，一举威震台湾海峡。也许我们既要瞻前，也应顾后，凡是能为我所用的经验都应汲取，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启示之三：当我们的海军合成突击课盯住二战时的太平洋战场不放时，我们不应该忘记在解放一江山岛的战役中王昆他们打出的旗号：以舰队的胜利为胜利。那场战役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他们在很短的时限内所获得的合成突击意识与默契同样可圈可点。他们开创的我军三军协同作战的先河，将成为奠基之作。
启示之四：当我们近些年才注意到了飞行心理学时，王昆他们早已在50年代就有效地应用了心理调整。王昆从一个羞涩的青年军人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歼击机飞行员、教员、指挥员，说明他硬是保留了自己本色中的敏捷与精细，而摒弃了与之形影相随的羞涩与拘谨。事实说明，经过大规模积极心理调整的飞行员往往比别人多一手，从而成为空战中的佼佼者。当现代空战已经发展到超视距攻击、全方位攻击与超负荷的智能攻击时，当现代空战理论越来越强调“塔尖效益”时，王昆他们当年的培训经验为造就当代第一流的歼击机飞行员提供了启示。
启示之外，当《碧海长空——王昆传》真实地披露了王昆的夫妻情和父女爱时，我们终于发现，原来战神与爱神竟然比肩而立，在作者娓娓道来的叙述中，虎将柔情的和谐之美呼之欲出，跃然纸上。毫无疑问，在战场上王昆是真正的英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而在情场上他却是千种柔情，万般蜜意，热烈而专注，深沉而执着，那种真诚直逼理想中的诗情画意。我们从书中看到，当作者把生而恋与死而别的矛盾尖锐的呈现时，似有一道雷鸣电闪把王昆辉煌的心灵呈示给世人，呈示给后来者，呈示给每一个战斗机飞行员。
人物传记的意义决不止于树碑扬名，因为他们所建立的功勋往往是时势的折射，是文化嬗变的微光，从《碧海长空——王昆传》那些真诚的文字叙述中，可以令人意想不到地窥见那段历史的秘密和战神的曦光。
你看，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只读过三年书的穷苦青年王昆，如何在走进解放军的行列后一跃再跃，不过几年时间，从一个羞涩的青年成长为一员为最高统帅所瞩目的虎将。除了他自己主观努力的诸项因素之外，难道不正是人民军队的军魂使然？难道不正是人民军队不断上演的那一个个历史的壮举使然？正是在人民解放军对旧世界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中造就了无数英雄，造就了王昆，以至于经过了几十年后，我们仍然可以在王昆他们那一代飞行员身上感受到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从杨肇林老师的《碧海长空——王昆传》中我们看到，王昆的成功显然与他碰上了很多“贵人”有关，上至顿星云司令员等人百般指导提携，下至王海成等战友生死与共。如此人情冷暖，其本质上正是我军官兵一致原则的生动体现。当官兵一致的军人们共同为着一个神圣的目标面对挑战时，当总是共产党员冲在最前面时，当军官总是首当其冲时，那其中所焕发出来的战斗力将无可估量。世事如烟，倏忽而过，即使现代战事张着高技术的翅膀四处扑腾，也只是留下了扑朔迷离般的未知与茫然。相比之下，《碧海长空——王昆传》所展示的当年人民军队的文化根基是何等坚实，何等智慧，何等深邃。
王昆他们那一代飞行员早已告别长空。当战事赋予战斗机飞行员们更多的使命时，当我军一代又一代飞行员走在传统与现实所搭建的桥梁上前进时，《碧海长空——王昆传》无疑将会提供一条路径，循路前行，无法预测将可能走出多少位像王昆那样的英雄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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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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