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安江农校的大门,袁隆平才实实在在地感...
走进安江农校的大门,袁隆平才实实在在地感到,生活真不轻松。这所普通农业中等专业学校远离湖南省会长沙市,位于湖南和贵州交界的边远地区。朴野的环境,简易的校舍,为数不多的老师,和自己原来想象的农业中专相距甚远。
晚上,他睡不着了,并不是因为蚊虫骚扰,而是思绪纷乱。他是表了决心服从国家分配来的,是为了改变农村面貌来的,第一步该怎么迈呢?他想了,要服从校长的领导,没有领导就没有方向;要讲好分担的课程,讲不好课就没有根基;要和老师们搞好团结,没有团结就没有力量;要与学生打成一片,没有学生支持就当不好教师。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教育者应当先受教育,他对自己约法三章:一不改志,二不改行,三不改口。说到做到,说话算数。
准备似乎还不充分,他便走进了教室,几十双渴求知识的目光一下子投射他的身上。和所有初次上课的新教师没有两样,他心跳加快,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当惯了学生的人,突然当先生,角色转换的过程太短,谁都难于很快适应。不过,袁隆平在大学期间经常出头露面,组织文体活动,参加游泳比赛,登台文艺演出等,有过临场经验,所以,他很快地镇定下来。他调整好情绪,态度谦和地点点头,简单地自我介绍两句,便在黑板上部写上:第一章绪论。
已听过16年课,见过上百位老师,可从来没认真地想一想,怎样当老师,当个好老师。一旦真正走上讲台,方觉教师职业的神圣。教师应当为人师表,每个举动、每句言词都处在严格监督之下。为着讲好一堂课,需要大量时间读书、收集材料、备课、写教案、安排时间和讲授方法。常言说,台上三分钟,台下三年功,当演员如此,当教师何尝不如此。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是官,不想当官,也不能当官。出身于旧官吏家庭使他和政治的缘分几乎减少到零。虽然有“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有成分,不唯成分”的政策,但毕竟不是“根红苗壮”,周围人的心理状态和环境气氛不宜于他担任任何一级领导。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在全国还未结束,他只能在不断改造世界观中完成学校交给他的教学任务。
他十分谨慎地约束自己的言行,心中埋藏一个朴实的愿望:为国家做点实事,为人民办点好事,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燃烧自己。正因为有这样的行为准则,他很快地进入角色,成为师生喜欢的一位教师。他既重视教学内容的融会贯通,又注重教学方法的协调运用。在教学中,讲授、谈话、读书、说服等语言方法,他都有效地运用过,同时,还特别重视演示、实验和示范等直观方法。所以,有的学生说:“听袁老师的课不困,简直是一种享受。”
学校的教师少,课程门类多,人员配不齐,配不上。校长几次找他想办法,他是有求必应。在安江农校,他是有口皆碑的多面手。他讲过植物课、作物栽培课、遗传育种课,也讲过英语、俄语等外国语言课。植物学是农学专业的基础课,农作物就是一种人工栽培的植物。为了栽培好,必须培育优良品种。培育良种,一定要明白遗传育种的道理。表面上,这些课独立设置,实质上有内在联系,是一个整体。袁隆平精通此道,所以教学中游刃有余。至于教外语,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中学时期他英语基础坚实,大学时期又学过俄语。知子莫如母,母亲早年的导引,给他创造了今日的机会。相互关联的各门课交错讲授,不仅丰富了科学知识,也强化了教学能力。在若干年后,回忆起安江农校教学活动,他深有感慨地对年轻的助手说:
“我在教学过程中积累了较多的生物科学知识和农业实践经验,因此,在而后进行作物育种科研时才有一定的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并不是出于自谦。一个严肃的教师的教学生涯和本人的特殊毅力、思维与实践紧密相关,早期的积累,确确实实为他日后的成功铺平了道路。
学以致用是袁隆平奉行的教学原则。每逢课余,他总是在学校试验田里观察,有时也到周围农民田里调查,目的是掌握农业生产现状和技术推广使用程度,使教学内容不脱离农业生产,又要对生产有超前的指导作用。一次,他蹲在田头和一位农民闲聊:
“这里推广'三改’经验了吗?”
“没有啊!”农民拉着长声回答。
当时,在全国范围先是推广陈永康创造的落谷衡、插得均、培育壮秧的经验。以后,又推广“三改”,就是改大秧板为合式秧田、改落谷密为落谷稀、改水育秧为湿润育秧。他发现这位农民插的秧苗颜色淡、纤细,估计是传统的育秧法育出的秧苗,接着他向农民讲了“三改”的内容和好处,农民连声说道:
“要得、要得!”
为了不让学生“在黑板上种田”,他一方面把生产实践的内容纳入教材;另一方面又开辟试验田,在试验田让学生真刀真枪地比试。当时,他没有家庭拖累,独身一人,有富裕的时间和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之中,因此,成为学生心目中的具有真才实学的老师。
1970年,因工作需要他调到长沙,他一再说,安江农校是我人生第一个驿站,这块沃土有我一生用不完的营养,这里有终生忘不了的事业和朋友。为了纪念这段历史,他把长子和次子的名字叫做袁定安、袁定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