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袁爷爷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举国悲恸,他安卧于鲜花翠柏中,身覆国旗。线上线下哭成一片,芍药遗憾不忍的同时也感慨,爷爷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杂交水稻之父」虽然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留下了不灭的种子。
而袁爷爷为之努力一生的水稻,我们又了解多少呢?
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跟袁隆平爷爷有过「一面之缘」,在课本上,在饭桌上,在人间里。昨天整个长沙瞬时化身为「花城」,数万名各界人士赶来,手持一束菊花,送袁老最后一程。他生前办公的台阶也被鲜花铺成一条花路,网上更有超过1000万缅怀者在线献花悼念。因为自发悼念,长沙处处充满善举,汽车鸣笛悼念,主动给送行队伍让路。高铁站出来就有热心的司机免费相送,地铁站的电子屏里种满水稻,烟花公司发明了水稻烟花……采访中,有人泣不成声「我们经历过饥荒年代,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还有人说杂交水稻改变了他的家乡,「以前两季产量才赶上现在的一季」。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悼念袁爷爷,虽然我们之中的许多人没有经历种田,更不了解杂交水稻,但我们至少可以做到「好好吃饭」,「减少浪费」。袁爷爷曾说,「人就像一粒种子。要做好一粒种子,身体、健康、情感都要健康」。种子是向上的,是势不破土不罢休的,是形灭神不灭的。袁老用一生践行这句话,他把自己抛向田间地头,就像种子投入大地那样,自然而然。水稻是亚热带广泛种植的重要谷物,世界上有一半人口,都以大米为食,耕种与食用的历史都相当悠久。水稻一直都是人类非常重要的粮食作物,距今有8500多年历史。《诗经》的《周颂·丰年》中关于水稻的记载有「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战国《管子》中出现水稻品种的概念,当时有8-10个品种的记录;唐代高适在《广陵别郑处士》中描写:「溪水堪垂钓,江田耐插秧。」在种植历史中,产量一直都是农民关心的目标,但水稻产量却限制在了「自花授粉」之上。我们都知道每个物种都有自身的优势和短板,杂交就是取优势去劣势的二者结合,比如我们为了弥补牡丹花期短、芍药花头小的缺点,就让它俩杂交,得出花期更长花头更大的优秀品种。到了20世纪中期,世界三大粮食中的玉米、小麦都实现了杂交优势,产量翻番,唯独水稻还无法实现产业化杂交。当时中国正在经历最贫穷的困难时期,许多人饿死于粮食贫瘠,袁爷爷立下了毕生追求:「让所有人远离饥饿」。此后60年,为了端牢14亿中国人手中的饭碗,袁老把一生奉献给水稻田地,一次次实验,一次次失败,但他心中从未有放弃二字,终于迎来一次转机。第一件是找到「雄性不孕性」的关键水稻,也就是找到无法自己完成授粉的先天缺陷水稻。水稻生在水里,又细又小。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袁爷爷拿着15倍的放大镜下地,一行行、一棵棵水稻看过去,一直看了14000多棵,才找到6株雄性不孕性水稻。此后7年,袁爷爷和团队把中国1000多个水稻品种和最初找到的雄性不孕系水稻交配了3000多次,全部失败。在此期间,日本人也在紧密研究杂交水稻,最终卡在了杂交实操上,学术界甚至得出悲观结论:杂交水稻这条路走不通……但袁爷爷没有放弃,他紧接着做了第二件事,全国范围搜索野生「雄性不孕性」水稻。他想到了所有栽培作物都从野生植物驯化而来,既然人工种植的水稻无法成功,他相信自然界一定还存在野生的「雄性不孕性」水稻。这一找,又是4年。他的学生和助手在海南田间发现了一株野生水稻,符合「雄性不孕性」特征,这株水稻被命名为「野败」。野败和几百个水稻品种杂交实验,均获得了成功。袁爷爷和团队筛选出强壮的上等水稻与野败进行杂交,之后分给全国30多个科研单位,又与全球1000多种水稻品种杂交实验,终于得出了优势最大的杂交种,可以交给农民推广试种了!
1975年,国家开始正式推广三系杂交水稻,速度、亩产和质量不断上升,很快在该领域成了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育种专家亲自奔赴美国现场教学,输出理念和技术。没想到小小一株水稻,间接推动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地位和话语权。在得知中国人研究出了杂交水稻后,西方国家很震惊,尤其是日本人,他们的思路并没有问题,只是认定杂交没有优势后就放弃了,「日本人是很骄傲的,但在水稻面前他们被折服了,不如我们。」
有次采访记者问袁爷爷,担不担心闹饥荒的情况再次出现,袁爷爷终于可以轻松地说出四个字「不可能了」。
一粒粮食可以拯救一个国家,也可以绊倒一个国家,「饭碗要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我们搞农业的,一定要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尽我们的努力。」
即使杂交水稻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为中国多养活8000万人口,袁爷爷也没有停止继续科研的脚步,不断培育第二代、第三代杂交水稻,1996年又提议立项超级杂交稻,4年后亩产已达700公斤粮食。2006年联合国停止对华援助粮食,中国人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为发展中国家解决粮食短缺问题了!如果全世界50%的稻田推广杂交水稻技术,每年将增产1.5亿吨粮食,可多养活4~5亿人口。这既是世界震惊的地方,也是袁爷爷「封神」的原因。
培育和实验的过程漫长又枯燥,在培养第二代雄性不孕稻时,快成熟的稻子被人连夜连根拔起,整个项目足足推迟三年,必须等植物再成长,换作一般人早就崩溃。但袁爷爷不仅有耐心,也从不惧艰难,他喜欢毛主席的《七律·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被选入语文教材时,他很不好意思,说「只想做好自己的科研,大家把我捧得太高了」。政府有意聘请他出任农业科学院院长,他果断拒绝了,说「我要在地里研究杂交水稻,人浮躁了,就难以看清事情本来面目。」外人把他当做神,他却管自己叫种田的,「我就是个种了一辈子稻的老农民,只有下田才最快乐。」都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比起顶礼膜拜的神,我们的「神」是在历史长河中为人民作出卓越贡献的人,他们从普通人中来,回到普通人中去,风雨中面不改色,傲立生长,丰收时头颅低向大地,谦逊,致谢。中华民族是一个懂得感恩的民族,我们悼念袁爷爷,不是把他当做神,而是感念他的恩。袁爷爷虽然走了,但他的种子精神还在人间善意播种,形灭神不灭。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杂交水稻覆盖全球梦」一定会实现!
自己点的米饭记得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