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未婚未孕的60后女性
经常在互联网上看到“29岁未婚未孕,我的人生什么样?”,“37岁母胎单身,我是如何走过来的”,以及城市独居青年在各种播客中讲述自己的独居生活的种种不便……
其实关于未婚女性的话题,一点都不新鲜。十几年前,我还在上高中时,就在杂志上看过“剩女”这个名词。
时间来到2021年,“剩女”这个词已经不是什么新词了,但围绕女性婚姻嫁娶的话题层出不穷,从上海人民公园“相亲角”视频到贵州彩礼事件引发的互联网对各地彩礼的大讨论,让我不禁感叹:世俗社会,终究离不开世俗人生。
总觉得婚姻制度最终肯定是要随着生产力发展走向消亡的,但不知这一天何时会来。
现在的年轻人总在讨论,社会对单身人士的态度太不友好了,连一线城市买个房未婚的都排在已婚后面,家里长辈的催婚压力太大了,逢年过节巴不得不回家,懒得面对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们。
另外,社会的主流还是一夫一妻,三十而立,组建家庭,不结婚的人连一起逛街的小伙伴都找不到,因为闺蜜都在家带孩子。
我时常想,90后一代单身的压力都如此之大,那些60后独身女性是如何度过这漫漫单身路的?
第一位主人公是母亲的一位同事,60后县城青年。80年代考大学,连考三次都是卫校,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自己只能上卫校。卫校毕业后,在本地卫生系统工作几年后,考公务员调到市里去了。
阿姨从年轻时就是一头短发,吹得很蓬松,从没看见过她长发的样子。她和母亲一直走得很近,90年代中期,她劝父母到去珠三角做老师,因为当时父母两人工作不在一处。
当时飞速发展的珠三角就已经像今天的深圳一样,大力开办学校,对教师的需求很大,而且待遇比内陆高出几倍。但父亲看不懂社会发展形势,也没有为家庭的长远打算,为此和她大吵一架。后来听母亲说,当时父亲把她骂哭了。
步入中年后,没有家庭的阿姨经常和母亲相约,聚餐聊天,因为母亲虽然结婚,但其实生活状态和未婚的阿姨很像,在我的印象中,阿姨是母亲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一位。
阿姨买了一辆小车,一部单反相机(现在可能换成了更高级的相机),经常在各种自然风光中自驾,拍摄美丽自然。
前段时间听母亲说,阿姨的父母年事已高,而她的兄弟不在父母跟前,所有照顾父母的任务主要由她来完成。
阿姨没有自己的小孩,但她二哥的女儿中学几年经常由阿姨照看,现在小孩在新西兰读大学,可能阿姨也会过去旅旅游。
第二位主人公是我的一位老师,准确地来说应该是50后,未婚未孕。50年代出生的人在历史大背景下,其实属于比较悲惨的一代人,因为他们的青春奉献给了时代。
等他们18岁高考时,发现高考取消了,甚至高中没毕业,就已经下放到农村、到工厂中去了。何时能离开农村?离开工厂?只能听从时代的安排。
等到恢复高考,50初的已经快30岁了,但偏偏不相信命运的50后年轻人,就是要逆天改命。我的老师就这样的人。
高中毕业后,老师在家乡的工厂里成为了一名纺织女工,每日在机器上做着重复动作的老师,不忘看英文材料,看英文书,听VOA,终于在22岁那年考生了省城的一所工科大学。
22岁上大学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可能并不算太大,但一心向学的老师大学毕业后又立即前往东部名校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就差不多30岁了。
不要说今天30岁姑娘的结婚难题,放在将近40年前,30岁的姑娘要步入婚姻有多难,可想而知。老师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地方高校,谋得教职,开始了30年的大学教师生涯。
我们入学时,老师已经冠有学院的院长、省人大代表、享受政府特别津贴……等等名头和荣誉,那时的她依旧是独身。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如此优秀的女性一辈子独身,后来不记得是从哪个老师那里得知她没有家庭,独自一人生活。当时涉世未深的我,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依稀记得,有其他老师在背后表达过对她的不理解和不支持,并且觉得这种生活晚景凄凉。
但在当时的我看来,独身的老师却是学院里最自信、最有风度、最有光彩的老师。她个子很高,冬天经常穿着各种颜色的大衣,梳着极具个性的发型。
她上课总是自成一派,风格十足,让人想起电影里英国大学的教授。她总是在课堂上鼓励女生们要自信,要昂首挺胸地走路,说话要注意措辞。
当时有很多同学不理解她,因此也对她评价不高,我想是因为我们这些学生当时段位太低,完全get不到老师的思想和生活态度。
后来毕业,也就和老师失联了。
第三位主人公是一位60后一线城市土著。80年代末上大学,上海本地名校,毕业后先后在国企、外企、民企工作过,基本上顺应时代发展选择工作。
90年代初大学刚毕业时,行业内只有国企,于是在国企中从端茶倒水开始,然后踩着自行车一家一家客户地拜访,行业内小有成就后,2010年代,去香港读MBA,然后跳槽进入外企。
在外企待了若干年后,跳槽到民企,最后年近50,回到最初的国企,养老度日。
工作30年,一线城市攒下3-4套房,未婚未孕,从不自己做饭,开一辆奥迪。年近50,没有子女,内心深处觉得这是一大遗憾,所以三句话不离外甥(姐姐有两个孩子),总是在我们面前说起姐姐的家庭。
虽然从小生活在一线城市,拥有高学历和可观的资产,但阿姨活得并不通透,纠缠于身边的人和事,难以自拔,也很难跳脱出自己的微观环境,去思考远方。在我看来,她完全有能力考虑远方。
没有家庭的羁绊和琐事,背景如此光鲜的人,为什么事业并不如大多数人期待的那样。我经常想,是否这和一个人的格局有关,如何看待世界,如何看待人生,角度不同,人生图景则全然不同。
60后的独身女性,并没有晚景凄凉,反而他们比大多数被家庭琐事牵绊的女性生活得都要自由和精彩,当然对人生的掌控是一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