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舞笛原创散文《湛河漂流——漂出青山，流出绿水》

作 者 简 介

舞笛，本名蔡全胜，汉族，大学文化，祖籍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长期工作于中原某大型国有煤矿企业，高级企业培训师，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中国煤矿作协、河南报告文学学会、河南群众文艺研究会会员和河南省民间文化研究会会员，平顶山市《鹰城人》杂志主编，中国平煤神马集团文艺创作协会副秘书长。曾在报刊等媒体上用多个笔名发表文学、新闻及理论作品，出版有《人在旅途》、《借题发挥》等三部文学著作。

【舞笛】湛河漂流——漂出青山，流出绿水

每个人的生命历程中，都会有那么几件终生难以忘怀的深刻经历。我当然也有，其中一次就是二十三年前的那次湛河全程大漂流。

在我们平顶山市，有一条由西到东横贯全市的河流——湛河。这条河修建于上个世纪50年代末的建市初期,是在原来并不规则的乌江河基础上,为我们这座重工业城市而改造成的供城市排污的河流。在前二三十年间，由于城市规模也不怎么大，重工业项目还不算多，河水并没太严重的污浊，即使到了七八十年代，人们还可以在里边洗澡游泳，后来随着工业项目激增，城市规模迅速扩大，大量的工业与生活污水一古脑的排入河内，加之又没有科学的治理措施跟进，早已变成一条臭气熏天的、不堪入目的黑水之河。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不少人所分的住房，就因建在湛河附近而不愿要或千方百计的调到他处。当然，后来都会后悔不跌。

二十年前，市里果断决定对湛河尽快进行全面治理，要彻底改变其污浊面貌，还市民一条的美丽河流。一年后，实际上就一个冬天的功夫，位于市中心地带的中段主体工程，便于汛期到来之前基本完工了，后来又经过几番后续工程补充治理，市区全境内的河道流程都清澈如碧了。作家郭进拴先生据此创作了一部报告文学集《湛河大决战》（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系统而详细的记述了那热火朝天的壮观场景。

这里，再没有野草杂芜的荒滩河床，没了酱油似的黑水，也没了熏天的臭气。取而代之的是如画的美景和熙熙攘攘的游人，湛蓝的悠悠河水，还原了“清粼粼的水来蓝滢滢的天”的本来秀颜，遂成为我市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这二十几年来，每当伏天来了，暑热难耐，晚上便挈妇将雏到湛河上去消暑，“久违”的渴望使市民们蜂拥而至，河畔游人如织，流连忘返，湛河终于又成为市民们的洞天福地。此等情景，总会使我想起我们1996年的那次漂流……

那是1996年6月2日，《平顶山日报》刊发的一则短讯，遂成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市民们的一个热点话题。消息全文如下：

宣传全民健身和环境保护，十名青年今日漂流湛河

本报讯：平煤集团天力公司工会为配合我市全民健身活动和环境保护宣传活动，组织了一支湛河漂流队，今日上午开始漂流湛河。

据了解，湛河漂流队共有10名青年职工组成，采用两只自制气筏。起点为湛河起源处的姚孟村附近的水库入水口，终点在叶县蒲楼村附近的沙河汇流处，计划用一天时间漂完全程。队员统一着装，佩带统一标志，筏上张挂着“湛河环保行”、“96全民健身周”标语。在完成漂流活动的同时，还要对湛河沿途各段进行调查，调查内容包括采集各段水样，登记排污口，了解河道淤塞和沿岸植被情况，并进行拍照录相。漂流活动完成后，对所采集的水质水样等资料，将义务提供给环保部门。

从某种程度上说，后来湛河能够迅速得以治理，与那次我们组织的漂流活动有一定的关系，起到了很大促进作用。

这天早上7点半，我们公司门口，准备工作已完毕，身穿印有“天力漂流”白汗衫的十名队员整装待发，本人自然也忝列其中。

就在这时，一个没预想到的情况发生了：办公室的电话连续响将起来，市环保局等部门的领导打来电话，在表示预祝我们漂流成功的同时，说他们将派出摄影人员跟踪录像，还问我们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接着，平顶山矿工报、平煤电视台、平顶山电视台、平顶山日报、平顶山晚报、平顶山工人报等我市的新闻单位也相继来电话，说要派出记者随队采访。此举产生的轰动效应，超出了我们的估计。参加漂流的队员们闻言，情绪愈发高涨。全市都被我们惊动了，突然感到此举的神圣与崇高。

约8点半，我们来到湛河源头--水库的北泻水道与乌江河交汇处。我们把筏子抬进河里，在两个筏上分别插好“平煤天力漂流队”大旗和“96全民健身”横幅。气筏是我们自己动手花了两天时间制做成的。队长王国镜对大家作了明确分工，经过一番忙碌之后，当我们当中唯一的一名女队员小徐在始漂处采过第一瓶水样之后，两只船便撑槁挥桨启程了。

湛河源头河道狭窄，水流较急，筏一离岸，便箭一般地向东冲驶而下，使我们一下子找到了“千里江陵一日还”、“巍巍青山两岸走”的诗情感觉。一时兴起，队员们诡谧地瞧瞧座在前端的小徐，不约而同的大声唱起：“小妹妹坐船头”来。这湛漂启程的动人一幕，被跟踪采访的记者们或录或拍或记了下来。

筏子顺流而下之后，记者们不顾一切的沿河岸一路跟着跑下去，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我们在筏上划桨撑杆疾漂，他们在沿岸跌跌撞撞的追着跑，随队人员请他们坐上服务车到前头等候我们，他们均不肯。记者们为获取现场直观素材而不辞劳苦的工作态度，深深地感染了队员们。

小船一阵轻快疾飞，大约行到老化肥厂的位置，河床逐渐变宽，淤泥变厚，流速也就变缓了。艰难和汗水已渐渐代替了轻巧与兴奋。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行走起来却如蜗牛一般。每发现一处排污口，我们都要吃力的靠过船去取水样，由小徐一一记录并在水样瓶上作好标记。

水越来越浑浊，颜色越来越黑，气味越来越臭。曾几何时，我们的湛河里再没了明净，没了鱼儿，也不见了游泳者，湛河的“湛”字早已图具虚名，河水完全成了“污”和“浊” 的验证品。往日的清水和游玩嬉戏的情景也就成了令人怀念、令人惋惜的美好记忆。

随着筏子的漂流，我们不免发生阵阵叹惜：人类在改造自然环境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破坏着环境；在开发资源的同时，也在有意无意地糟蹋着资源；在美化家园的同时，也在不自觉地自己设置着生存障碍。但愿能通过这次活动，让人看到大自然对我们的报复情形，意识到我们生存环境的严重恶化，唤醒市民的环境保护意识，进而爱护我们的家园。队员小贾用摄像机录下了沿途令人担忧的变化，小韩用照像机拍下了我们艰辛的漂流过程。而在漂摇晃荡的小船上录相拍照却是件苦差使，既要保证效果，又不得弄湿机器。

有许多事情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本想湛河并不象大江大河那样波翻浪涌，以我们这一伙身强力壮的汉子，水性又不错，满以为会一帆风顺很快漂完的。可已是正午时分，尚未漂到新华路桥，也就是说还不到一半行程。水流过于缓慢，行走却是欲速则不达，急得我们个个头上冒火。可当我们回身望见岸边跟踪采访的六七名新闻记者，更是被炎炎烈日晒得大汗淋漓，心头倍受感动和鼓舞，立刻又鼓起了前进的风帆。

每经过一座桥，都见许多群众俯在栏杆上迎候观望我们，沿途岸上亦时而有人朝我们招手致意。我们公司也有不少同志在前头等候，给我们送些饮料什么的。岸边或桥上每挥动一个轻轻的招手，每投来一个静静的注目，对我们都是一个莫大的鼓励，身上就会祛除一些疲劳。

到了新华路桥，已是下午一时，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上岸草草吃了些便饭，就又下河赶路了。就在刚过新华路桥下游不远处，有道橡胶大坝横亘在眼前。坝上水位有一米左右落差，瀑布般的水流冲出许多漩涡，看来不敢轻易往下放筏，万一撞坏，就会使漂流受挫。为慎重起见，将摄像机、照相机递上岸去，而后我们站在坝上小心翼翼地将筏子缓缓放了下去，接着我们又一个个跳下去爬上筏子。

谁知，这里的水势极特别，坝下小漩涡，远处大漩涡，我们干划也只是原地打转，后经过一番努力想向南移动一段距离同另一只筏靠拢，没想到划着划着还是被大漩涡又踅回北岸，怎样努力都不能凑效。我们这才知道，橡皮坝这里可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倘没筏子，下了水只怕会有危险的。前后在这里已转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怪圈，仍在原地“踏步”，真让人嗓子着火。后情急之下，将备用的绳甩上岸，待靠近岸后跳下两个人，象纤夫那样艰难地把筏子拖出了那恼人的怪涡流。

写到这儿，我突然生出几分歉疚来——

本来，炎夏到来前，我就想借湛河治理成功之机，写出这篇漂流记，终因工作事务缠身，未能早点写出来。因为在湛河治理好以后的这两年里，橡皮坝下曾有几个人相继落水后溺水身亡，还曾有葛汉斌等人因救落水者而自己未能生还，尽管舍己救人者最后一度被市民作为英雄来纪念，但悲剧不发生才是上上境界。我想，若是这篇文章能早发表的话，对橡胶坝下潜在的危险作为重点向市民提个醒，倘能引起人们注意，近期在这里发生的几起溺水悲剧或许就可以避免，大多数市民还不知道这里存在着险象。

驰出橡胶坝险区后，我们顿感轻松多了，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行至许南路桥，天色已晚，可距终点还有五六里路程，我们索性轮流下船泅水推筏前进。终于，我们看见了湛河的终点，即位于叶县遵化乡洫庄村东汇流沙河入口处的水闸。

转身回望，正是日落西山，红霞纷飞，彩云满天。

当我们登上水闸大坝，由记者为我们照合影之时，夕阳正好同我们作完最后的微笑告别，眨眨眼躲入西山坳做甜梦去了。漂流队员们一个个瘫坐在水闸桥上，连满腿污泥也懒得涮，那个疲惫哟，实在难以言表。我甚至平躺在沙土路上，我深深记得，这是我此生最最劳累的一回了，就觉得身体里的骨头完全散开，终生难以忘怀。

时为19时45分。整个漂流历时9小时25分钟，漂程为23.5公里。

大闸桥下，向着沙河奔涌的湛河水在轰鸣咆哮，这是为我们这座煤炭之都洗洗干净的污浊之水。今天，就是这一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湛河水由清变黑的全过程。我们久久地望着河水出神，湛河还能变清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翌日，我市各新闻媒体纷纷报道了我们这次湛河漂流实况。一时间，湛河和“平煤天力漂流队”受到了全市上下注目。公司各业务口电话铃声不断，都在眉色飞舞的回应着来自方方面面的祝贺、问候与感谢。

两天后，由公司总经理、书记和工会主席带队，将漂流队在湛河沿途各段排污口所采集的23瓶污染水样送往市环保局，局长亲自主持了水样移交仪式。随后，市里关于根治市区湛河的规划制定工作便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次年，一场治理河道的大决战也拉开了序幕。

仅仅一个冬天，这道贯穿全市区河流已经河清海晏，而后又经过二十年的持续治理修整，至如今，我们这座因煤而兴的重工业城市不但把湛河治理好了，就连市区各个支流河道，排污水沟，坑塘沼泽也都修成了生态型文化公园；尽管座座煤矿仍然机声隆隆，乌金滚滚，成列成列的车皮向祖国各地源源不断的输送着黑色能源，但再没有飞扬的烟尘；山青了，水秀了，满城绿水环绕，蓝天白云飘飞；既有金山银山，又有绿水青山！这，不正是当初我们漂流时极力呼唤环保的初衷吗？在我们的生命历程里，无疑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写下此文，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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