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君君原创散文《家谱》
家谱（散文）
君君
现在回想起来，我大约八九岁的时候，满脑子里是整个家族的记忆。我的父亲弟兄三个居住在村子的西头，爷爷奶奶跟随着二爹（父亲的二弟）过日子。村子的东头居住着我二爷家的三个儿子，他和我的爷爷是亲弟兄两个。那时的我大概对什么都有很大的好奇心，在我了解了什么叫“五府”时。我便会不时趴在正堂的牌位上看我家的郭氏先祖。有一次，我和村里的伙伴们在一起玩耍，她们论起了“老家”，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我哑在那里。回家后问父亲自己有没有“老家”，父亲说有，“山西洪洞县。”
那时的岁月堂兄弟堂姐妹整天泡在一起，有着欢天闹地的热闹和乐趣，住在后院的二爹每天都来到家里和父亲坐在一起谈话，谈谈村里的人和事，谈谈家里的老老小小。那时候，我的爷爷年龄已近九旬，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坐在院子外太阳下的太师椅上，爷爷的眼睛微微闭着，神态安详，手里是他的一把很好看的雕刻花纹拐杖，在他的脚边，那只大白狗甩着粗大的尾巴。有一次，我和堂姐弟们嬉闹着经过爷爷身边去二爹家，堂弟说“爷”，我们几个本想溜着过去，不料被爷爷听到了声音，就听爷爷说，“来，老芳（堂弟的名字），敲一棍儿。”爷爷举起了拐杖，我们笑着跑开了。也就是我刚刚记得爷爷的那一年，爷爷去世了。
我的奶奶那时候有八十岁出头，裹着旧社会的小脚，一袭干净的黑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把院子里的猪粪收拾得干干净净，中午的时候，她走进灶屋，帮助娘一把一把往锅灶里添火。我们几个堂姐弟们饿了的时候就跑到二爹家问奶奶要馍吃，每次堂姐弟们都能吃到大块的小麦面馍。
那时大姐生病，父亲去到县城为她求医，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谈话，从谈话中我才知道奶奶的娘家就在县城的西菜园，也是一大家子人家，我父亲一共有六个舅舅。每次去县城都是有父亲的表兄弟领着去看医生。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都是豪爽大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比如每年的过大年，父亲把杀了的猪肉煮熟，焖在过里，然后让我的哥哥去把我的二爹三达以及堂姐弟们都叫过来，让他们自己从锅里捞出大块的肉吃，那时我们年小，所以也吃不了什么肉，二爹家的大哥哥年龄比较大点，看着他吃肉的样子，很是眼馋。平素过节气，父亲总是让我去把奶奶搀到自己家里。尽管这样，我还是听到母亲说，“你奶奶偏心，因为你父亲手大。她喜欢你二爹。”关于这一点，我从后来父亲酒醉的抱怨中知道是我的一个大姐姐一个大哥哥先后生病离开人世有关，父亲把丧子丧女之痛归罪于没有得到奶奶的照应和指导。尽管这样，父亲曾多次在一家人面前夸我二爹对我爷爷奶奶“孝顺”。
从我父亲的口里，我知道了我的爷爷是一个对儿女公正无私的人。就是因为父亲的这些话，使我对我的爷爷有着一种很崇高的敬意。在一个细节里，父亲是这样描述爷爷的，大概在他七八岁的时候，遇上了饥荒之年，爷爷在那一年里为了儿女能吃饱饭，整整靠大烟维持了一年的生命。那时候，八岁的父亲和十二岁的大姑每隔几天都要去一个指定的地方把大烟弄回来。途中经过一片坟场，堆满了死去的尸体，成群的野狗吼叫着，撕吃着，很像是一群野狼。这样的景象在父亲的印象里深深刻下，也刻下了父亲对爷爷亲情的回忆。
我长大之后回忆起关于父亲弟兄在家族中村中生活执事的全部，觉得父亲就像一位帝王，二爹更像是一位宰相，我的三达则是一位州官，而我的爷爷，他是一位神。
前一段时间，我从叶县史料里查出一段记载：明朝嘉靖十年，从山西洪洞县迁入叶县境内一批移民，我家的郭氏先祖也在其中。
作者简介：君君，原名郭君丽，1973年出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短篇小说集《校长的私人侦探》、《少女往事》。作品发表于《三月》、《澧水》《平顶山工人》以及各个微信平台。作品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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