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小河（外二首）
怀念起父亲的空酒壶，
醉得一踏涂地。
干涸的小河（外二首）
文/袁国奇
2018-43
总172期
你蜿蜒在芦花丛中，带走了夜虫的鸣唱。几只蚂蚁，以枯叶为桥，从你身子上越过，却从来没有越过你的思想。
一些死去的蝴蝶，还有无数树叶，落入你怀抱，以死劝谏。是怕你经受不起前方的磨难，从而灰心丧气，还是怕你意志不坚，放弃奔腾？
而我，分明看到你羸弱的身子在彩云之上，蠕动着，匍匐着，蜿蜒前行。带着清澈、甘冽，带着理想、信念。
落日闲云深处，你在呼啸的风口上，插一朵朵芦花，算是对日子的宠爱。
也算是把位置标记下来，好让鸟儿、鱼儿，还有那些未曾走远的童心，找到来回的路。
石头和沙子睡在你的怀里，相互取暖。月亮在你的思想里阴晴圆缺。雪花，在风的蔓藤上开花，落下。
一朵，一朵，在轻轻地呼唤你的乳名。
仿佛有人在捞魂，前边有人在喊，回来了吗？后边有人在回应，回来了！
这是大地母亲对你的呼唤，怕你的魂坠入海底深渊，找不到回来的路。
桂花
一朵朵，挤在枝头，被一双双叶子捧在手心。
同时被捧起的还有笑容、热吻、阵痛，以及分娩后稚嫩的啼哭。
我看到一群孩子，血淋淋的，在枝头上的阳光里沐浴，以一颗虔诚的心膜拜阳光。
簇拥着，依偎着，叫喊着，打闹着。累了，就张开小嘴吮吸秋天的乳房，乳汁里，尽是爱的滋味。
仲秋，如一曲摇篮曲，风在巷子里轻轻地哼唱。桂香如一只依人的小鸟，在我怀中，也在时光的幽深处，静静地安睡。
我想起那个如桂花般的女人，挑着担，在长街上呼喊：桂――花――酒――啰。
长街上响起舀酒的声音，桂花酒的醇香，淌过岁月的门槛，徜徉在中秋节祭月的鞭炮声里，醉了时光。
而我，则怀念起父亲的那只空酒壶，以及酒瓶里装载着的悠悠岁月，竟然醉得一踏涂地。
坐火车的男孩
绿皮火车，是一条贪吃的蛇。
吞吐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还有各种方言，气味，声响。
火车的胃，不消化任何物什，只消化车上每一个人的时光。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
我看见，一个儿童，十二三岁的光景，目光清澈，眸子如一条清亮的小河。
男孩不会说话，双手有些卷曲，走路摇摇摆摆，活像一只鸭子，看上去有些呆板。
男孩在我对面坐下，一脸的焦虑，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日子的精雕细硺。
火车启动，男孩先是吓得瑟瑟发抖，而后则兴奋不止，咿呀大叫。一个中年女人，也就是男孩的母亲，她无奈地说，男孩小时候放在爷爷奶奶身边，因为发高烧得不到及时治疗，就烧了脑子。后来就一直留在邵阳的老家，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坐火车。
我怅然，留守人群是一口古井，远方的亲人是邈远的月亮，初一到十五，月儿照着古井，古井望着月亮。
火车徐徐前行，山河、田野、村庄、城市向后移动。
男孩手舞足蹈，欣然大叫，并不停地击掌，笑容如一朵雪花，在车箱内飘来飘去。
我看到，男孩的目光之中，有牛、羊、老屋、池塘，还有蜜蜂、蚂蚁，以及满山的山茶花。当然，更多的则是邵阳老家那两位白发老人慈祥的笑容。
车箱内许多双眼睛的光芒，注集在男孩的身上。有歧视，有鄙夷。有怜悯，也有和善。男孩不惧一切目光，而他的父母，则被歧视刺得遍身鳞伤。我听到，两颗心在流血，在哭泣……
尊严的做崇，男孩的母亲用暴力制止了男孩的行为。男孩平静了下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淌着疑问与不解，此时的母爱如一杯苦咖啡。
我想，是花就该得到阳光的普照，是人就该得到世人的善待。
我下火车时，男孩若一只小鸟，依偎在他母亲的怀里，我把一朵笑容留给了他，算是在他成长的路上，为他铺上一颗爱心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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