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飞动飘飘若仙,中国书法的“飘逸”之美。
在中国书法绘画史上,一个品评标准就是“能、妙、神、逸”,其中“逸品”是最高境界。对书法的自然之美有“若起若卧,若飞若动”之说,这应该是对书法生命之象上的描述,还可以以飘动之类的词形容书法的动势之美,那么完就有了对书法更高层次的形容,如“飘逸”。
作为一种重要艺术风格的“飘逸”,相近于或涵盖飞逸、超逸、秀逸、逸宕、澹逸乃至疏秀……并与“潇洒”一品呈现出某种交叉。潇洒,主要见之于行书及行草、行楷以及某些今草,而以晋人书法为代表;而飘逸,则主要见之于隶书,特别是汉代的隶书,当然,也可见于带有隶意的楷书或行草,但应排除“霆不暇击,电不及飞”的狂草,因其过于纵逸奔放。总之,飘逸与潇洒,二者的品格内涵是有所不同的。
敦煌壁画:飞仙
诗人、诗论家司空图这样描述“飘逸”一品:好像从缑山飞往仙境的白鹤,又像飘浮于华山顶巅的闲云。高人内心敏慧聪颖,容貌玄气氤氲。自驾一片蓬叶御风远去,漂泛于碧波万顷。这种境界飘忽凌空,难以捉摸,只能神会自得,似“道”之领悟于心,如果定要执著地追求这种形迹,那么相反会愈离愈分。
飘逸的风格,从性格内涵方面来说,它如同闲云和野鹤,毫无拘束,游于物外,超脱尘俗,这是一种气质、品格和风度,从这一层面说,它和潇酒一品更多地有着共同之处;再从外在形态来说,它如同仙人乘云驾鹤,御风而行,飘飘然游于空中,给人以翻然如飞,逸态似仙的感觉,因而历来品评往往用天上游云和种种飞鸟来加以比喻形容。
从这一层面说,飘逸和潇洒又有较大的不同在中国诗歌史上,李白最富于飘逸之美。
试看:“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古风(其十九)》)
正因为如此,《西清诗话》说:“李太白诗,逸态凌云。”李纲《书四家诗选后》说:“太白诗豪迈清速,飘然有凌云之志。”
严羽《沧浪诗话·诗评》还比较李白和杜甫的诗风,这样写道:“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
正因为李白飘逸,所以人们又形象地称之为“诗仙”。李白的“飘拂升天行”,不但是人格和风度,而且更是联结着“飞”、“仙”的逸态和意境。可见,飘逸往往带有一种“仙气在书法美的历史流程中,应该说,严格意义上的飘逸风格最早出现于汉代隶书,特别是隶碑。至于篆书特别是金文那种象形造型的构架、凝重浑劲的线条或藏头护尾的用笔,较难生发出飘逸之美来,当然,例外还是存在的,清代篆刻家徐三庚的篆书,既变纵长的篆势为近于方扁,又变护尾的篆笔为出锋露尖,以浓重的隶书韵趣贯注于用笔结体、字里行间,特别是其线条饶有粗细变化,飘逸多姿,有“吴带当风”之美。
此外,还有与徐三庚同时代并与之齐名的赵之谦,其笔下的篆书,飘飞翩跹虽不及徐三庚,却也不乏飘逸之致。但是,应该指出,这类篆书特殊的飘逸美,离不开隶书以及带有隶意的魏碑的介入和渗透。因此,还应该说,篆书本身难以生发飘逸之美;从历史上看,严格意义的飘逸之美,是从汉代隶书开始起飞的。
李白画像:诗仙李白真是仙人一般
篆书特殊的飘逸美,离不开隶书以及带有隶意的魏碑的介入和渗透。因此,还应该说,篆书本身难以生发飘逸之美;从历史上看,严格意义的飘逸之美,是从汉代隶书开始起飞的。
飘逸的风格虽然早就出现于汉代隶书,但“飄逸”作为品鉴概念,却萌生于晋代。《世说新语·容止》说:“时人目王右军,飘如游云,矫若惊龙。”这是对王羲之其人之“飘逸”的品藻。而《晋书·王羲之传》则说:“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这是对王羲之其书之“飘逸”的品藻。由此也可推见,晋代崇尚飘逸的审美风尚,除了影响到人品、诗文外也影响到书法的笔势,而这又体现了“时”、“人”、“文”、“书”四者的相契相通了。“飘逸”汉代隶书突出地具有飘逸之气的,是《石门颂》,其线条瘦劲,体势舒展,既如万岁枯藤又似天际流云,它虽用中锋、藏锋,却飘拂自然,逸态横生,纵横开阖,洒脱自如,被誉为“隶中草书”。杨守敬《学书迩言》赞赏其“飘逸”。《平碑记》更具体指出:“其行笔真如野鹤闲鸥,飄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岀。”这一品评,并非溢美之词;“野鹤闲鸥”之喻,尤见其飘逸之美。
《史晨碑》
众多的东汉隶碑,虽然面目不同,各有个性,但又或多或少地体现出“翔”、“逸”的共性,绝大部分的东汉隶碑,构成了白云在空,好风不收”(黄钺《二十四画品·澹逸》)的飘逸飞舞的艺术世界就以《史晨碑》来看,其特色之一,是横画的停匀排叠。这种“匀画”,体现出整齐匀称的节律,它也可列为汉隶排叠美和工巧美的代表作之一。其特色之二是分势和波势的飘逸。如其中“臣、晨、长、史”、“首”、“上”、书”等字,可说是隶书飘姿逸态的某种典型,它们中宫均紧密收束,而左右的波磔则反向飘拂展放。这类主笔,为全字的精气所在,姿致所附,它们飘逸秀美,轻灵波扬,既令人联想起古典舞女翩翻的双袖,又令人联想起“蚕头雁尾”的波三折,“凤翼分张”的丽姿凌云,特别是右向挑笔较铦利的出锋,更增加了向上飞动、飘然欲仙之感。
《乙瑛碑》的飘逸
在魏、晋时代,一些隶书碑刻也或多或少地具有飘逸的质素,如《上尊号》、《受禅碑》、《孔羨碑》、《曹真碑》、《范式碑》、《孙夫人碑》《吕望表》……不过,包世臣还从中挑选、分辨出两派来。其《论书十二绝句(其三)》写道:“《吕望》翩仙接《乙瑛》,峻严《孔羨》毓《任城》。”这是说,《孔羡碑》、《孙夫人碑》主要是偏于峻严之美;而上承汉代《乙瑛碑》而来的晋隶《吕望表》,则是翩然富有飘逸之美的特出代表,包世臣用“翩仙”二字来加以概括,十分生动形象在楷书的领域里,含蕴着隶意的锺繇书法也颇有飘逸的意味,所以袁昂《古今书评》有“飞鸿戏海,舞鹤游天”之喻,而萧衍《古今书人优劣评》也有“锺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之评。这类以鸟为喻的意象品评,还蕴涵着理论上的准确性。
胡小石指出:“锺书尚翻,真书亦带分势……故有飞鸟騫腾之势,所谓锺家隼尾波也。”这种翩翻的分势,飘逸的意趣,在锺繇的小楷《戎路表》(《贺捷表》)中最处于显态。
飘逸之美隶书最为明显,其主要表现“八分”之势,出是相背的分势,尤其是上挑的波磔,如若飞动飘飘若仙,形成了书法美学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