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

（朗读者：自洽）

一部手机，一块手表，今天的“收获”还不错。他躲在公交车一角，余光像雷达一般扫在每个人的脸上。

穿西装的小伙握着把手打起了瞌睡，小情侣偎在一起窃窃私语，黄色座椅上，老人木然地望着窗外，司机对着乱过马路的行人一阵大骂。他轻舒一口气，随着颠簸的车身缓缓摇摆。

他是个野孩子，母亲未嫁而孕，在他六岁那年因没钱治病而死，在受尽亲戚邻里的冷言恶语之后他离开了村子来到这小城。第一次偷东西是受到同伴的怂恿，他记得特别清晰，在破落的老城区 ，当人们上班离开家，他跟同伴跳进了人家的院子。他的同伴夸他勇敢，很快这些伙伴成了道上的“精英”。

他没少挨打，就在一年前，被打断了肋骨，窝在街角一处废弃的商铺前小声地呻吟。他的伙伴早不见了踪影，一个老人买菜路过觉出了异样。老人揭开惊恐的他的衣服，看到了肿胀突起的下肋。老人原是学医的，只几下就将断骨复位，在嘱咐了几句之后，问他断骨的原因。他谎称做工碰伤，老人没言语，从衣袋里掏出所剩的钱都给了他，让他买些东西好好补补。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可耻，不仅是小偷还是个骗子，他决心做些正当的事情。但很快，手就痒起来。习惯一旦养成，便具有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在因为一次失手受到老板呵斥以后，他再一次干起了老本行，只是从未有过的愧疚感让他的手开始哆嗦，失手了好几次。纠结的时候多了便容易失眠，他幻想着自己躺在母亲的怀里，天上星星闪闪，母亲哼着美妙的歌声直到他安稳地睡去……

汽车稳稳地停靠路边，嘶哑的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今天的战利品还在，他松了口气。

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抱着啼哭的孩子上了车，不停地抱怨起怀中不懂事的孩子。几个学生站起来给她让座，她选择了他旁边的座椅坐了下去。

他看了看她，心底有些不快，却说不出哪里的不对头。

小孩子的哭声让车上的女人嘀咕起来。

“小伙子，你能帮我抱下孩子吗？我换块尿布。”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皱紧眉头恳求道。

在确认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疑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当年母亲抱着他一样。孩子竟止住了哭声，清澈的眸子盯着他不动，像夏夜里明亮的星星，那一刻他真想吻一吻孩子，而此刻小家伙也对他笑了起来。

“谢谢你啊，小伙子！”女人急忙抱过孩子，满意地笑了笑，他的双臂停在半空，怅然若失地耷拉下去。

终点站到了，女人抱着依然哭闹的婴儿匆匆下车远去了，他站在公交站牌前，双手无聊地伸进口袋，手机手表呢！两袋空空！他忘记了那些伙伴，也同时忘记那些伙伴告诉他的道上常用的把戏，站牌上贴着好张寻人启事，照片上孩子清澈的眸子正对他笑。真是可耻！他退缩了几步，但终于吸满一口气，向路边的警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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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