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杰/年味（外二章）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外二章）
杨鹏杰
年是一种味道，是一种从小到大都令人憧憬、萦怀不去的味道。
这味道很浓，浓得象银河里承载岁月的一叶小舟泛起的涟漪，波光粼粼间伴随着时光老人那硕大无形的手掌将人生的书卷一页页翻转，那份浓浓的年味儿就在时钟指针交合的那一刻，让你痒痒地、酥酥地，将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是喜悦还是悲哀的往昔从此岸荡向彼岸，荡向新的起点。那一个个的年就如熠熠生辉的过往星辰映射天穹、普照着前方的路程，等着你在愈渐深浓的年味里为了更多的追求与梦想，去用崭新的心灵笔触书写精彩的人生履历和希望。
年是思乡的味道。腊月里的村头小路、楼房玄窗，挤满了老人望儿归的温馨又急切的期盼；腊月里的每一处站台、候机厅都穿梭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一张张回家的票根。无论路途远近，无论酷寒风雪，更无论富贵贫穷，异乡的游子因为有了年的味道，会安心地释下疲惫的身心，义无反顾地回到家的怀抱。也因为有了年的味道，终点站的名字永远是“老家”的定格。而那份暖意融融的乡情、乡味正在从家家户户留守的灯光里源源不断的弥漫而来，让你领悟人生的旅途上，无论收获与否丰硕的果实，生命之树的根依然留在生养的家乡。
年是热闹的味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在街头巷尾响起，五彩缤纷的礼花争先恐后地在天空绽放，宛若天女翩跹舞动的五彩罗裙在朗洁的月空划出一道道美丽的虹。炮竹声声的欢歌，锣鼓喧天的喜悦，孩童清脆的笑声，汇入片片绚烂如斯的漫天花海，一派欢腾热闹地年味洋溢成人们脸上光灿的笑容。贴春联、放爆竹、挂红灯、年夜饭，当合家团圆除夕守岁，看那刚出锅的饺子一个个晶莹剔透、薄如白玉，憨态可掬惹人垂涎，由不得你不去咬一口鲜美油汁、满口醇香，浓郁的饺香顿时化作家的味道弥漫了每个角落。丰盛的家宴，飘香的美酒，喜庆的锣鼓，腾跃的社火，热闹的春晚，精美的花灯……无处不散发着人们慧心编织、尽心释放的欢畅。
年是幸福的味道。人们风尘仆仆的足迹循着年味朝家的方向绵长延伸，那是二老日渐花白的鬓发迎风扬起时的幸福守候，那是儿孙殷切期盼的眼眸里噙满的幸福泪花，当你踏入门槛的刹那，家里浓浓、满满的尽是血浓于水的幸福传达。过年了，细细梳理被时光浣洗成不老记忆的过往，把沉重的脚步淡然地埋藏，在即将春醒大地的时候，让强劲的足音萌动心房，用心培植下一次的惊喜，那是来年的希望；过年了，把梦想种在含苞的冬蕊中，等候新年第一缕春风的吹绽，在明媚的阳光下吐露令岁月陶醉的芬芳，一扫莫名的落寞、淡淡的忧伤，带着幸福的年味迎接春天，那一定会成为未来日子里最华美的乐章。
年的味道如同天空绽放的烟花绚烂，让每一个人从小铭记、一生期许。年的味道就是一缕思乡的情怀守望、一曲热闹的民乐奏响，就是一份根深蒂固、深入心脾的香——年味悠长。
吃
元
宵
正月十五吃元宵，在我国是由来已久习俗。人们在元宵节吃汤圆，实际上是思念亲人、渴望团圆的意思。
迎着随风飘来的烟花爆竹绽放而出的特有烟火味，漫步在青城色彩如虹、斑斓闪烁的元宵之夜。抬头望向正月的夜空，点点繁星簇拥着含蓄的月亮仙子愈发娇羞、生动地用她那梦幻般的眼睛凝视着广袤大地，似乎也按耐不住人间温馨欢快而激情涌动的诱惑，罗裙轻启处，将曼纱的柔光倾情挥洒，交融辉映着万家灯火，把对人间美满与祥和的渴望谱成小夜曲的浪漫，在环宇间殷殷诉说。
元宵之夜，明月映照合家团圆，小区古巷鞭炮声声，广场公园花灯闹意，人们观花灯、舞金龙，猜灯谜、吃元宵，其乐融融。嗵嗵的礼炮奔放着人们对来年的盛情和希冀，五彩的焰火点亮了人们热切的眸光。尤其是那照亮城市夜空的盏盏花灯，与月空的天籁对唱，诠释着新年的页页辉煌。随着步入花灯盛会，人儿也渐欲迷醉，不禁让人回味起童年的元宵之乐。
元宵之夜，自然少不了一份香甜，当人们怀揣着月明灯红的欢庆喜乐，在流光溢彩中徜徉而归，那一碗香甜得能渗入心底的汤圆便款款盛了上来。说起汤圆，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小时候的那份曾让我兴奋不已的自豪和满足。因为当年生活物质匮乏，很多人家为了节省，元宵节都不舍得花钱买汤圆吃，有的就用饺子代替。而我不仅能吃到最上品的传统汤圆，还能在小伙伴们纳闷汤圆馅是怎么包进去的时候，故作神秘的在他们面前将制作汤圆的玄妙娓娓道来。这是因为我家旧院隔壁的王奶奶当年曾是百年老字号“麦香村”的厨师，每到正月十五这天，她就会大展身手，现场制作正宗的麦香村传统汤圆，于是我们小院的五户人家就都跟着沾光饱了口福。
王奶奶做汤圆手法可谓娴熟，沿袭的是麦香村传统正宗制作工艺，馅料用的是由5种以上馅料配制的麦香村独特配方。只见她把一个个切成小方丁的汤圆馅蘸水，倒入事先撒好糯米粉的竹篾簸箩里均匀摇动，不一会汤圆馅就粘上了一层面粉。摇过一阵，再把粘满糯米粉并已经初步成形的汤圆浸上水，再放入簸箩里摇滚……如此反复，不一会儿一个个圆溜溜的汤圆便滚好了。可别小看这滚汤圆，听王奶奶讲，做汤圆看似简单，其实大有学问，除了馅料和糯米粉质量要好之外，制作过程中的蘸水深浅、滚动频率和力道都有讲究，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做出溜圆香甜、口感滑润的正宗汤圆。接着把汤圆下锅煮熟盛上桌，顿时一股糯米的清香扑面而来，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皮糯却不粘牙、馅香却不腻人。大概因了一年才能吃上一回，所以那时的我吃起汤圆来格外的慢，好让那幸福、甜蜜的滋味在嘴里待得更久些。
现如今人们的生活都好了起来，市场上销售的汤圆种类也日益繁多，什么黑芝麻馅、山楂馅、蕃茄馅、椰丝馅、奶黄馅、可可馅，还有特制木糖醇什锦馅、水果馅等，各种馅料的汤圆让人眼花缭乱，家家户户围坐一起品尝汤圆的氛围也更加的富足、温馨。那老人乐活的笑容，孩童烂漫的欢闹，香糯汤圆尽丝滑的甜，伴着果酒一杯的酣醇，处处流淌着醉人的惬意与祥和。
一碗碗汤圆，映衬着圆月皎洁、星斗闪烁，甜醉了欢乐浪漫的元宵夜；满城的熠熠焰火、花灯斑斓，让家乡的年味浓郁得愈加和谐圆满。元宵之夜，家乡处处绽放着生活幸福的美丽永恒，处处谱写着时代进步的绚丽华章。元宵之夜，家乡醉了，你醉了，我也醉了……
正月里，徜徉在月色灯影包围中的刺勒川公园，望着一个个孩童小手牵拉着大手，好奇地在各式花灯垂挂、灯树丛生、人山灯海的广场上欢快地穿梭嬉戏，望着灯笼那一闪一闪的橙红色光团随风流转，儿时过年玩灯笼的点滴趣事不由得再次涌入脑海。
记得那还是上世纪70年代末，北方的初春似乎更多的沿袭着冬日的清冷，立春前后依然是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直缩脖子。进了正月，常常还有皑皑白雪固守着冬的执着，静静地铺满土默川大地，也给每一条街巷里每一盏或大红或五彩、或走马或水晶的灯笼统统戴上了雪绒帽，而随风起舞的雪花时不时地从屋顶、树梢上打着旋儿飘落到踏雪赏灯的大人额头，沾挂在挑着灯笼嬉笑打闹的孩童嘴角，此刻，嘴馋的孩童们会赶忙用舌尖去舔舐那花开六瓣的如饴雪凌，一丝丝清甜甘凉顿时嗖嗖地滑过喉咙、钻进心底、一忽儿就激灵灵传遍全身，仿佛品茗到了琼脂玉液似的，瞬间让这些最盼望过年时可以穿新衣、放鞭炮、走亲戚、挣压岁钱、挑灯笼的孩子们浸入正月十五雪打灯那宛如美丽童话般的仙境了。
小时候，在旧城大什字、大南街一带，从腊月里，街边便有了卖灯笼的摊点，挨到正月十五，满街更是红彤彤一片，那是倒春寒的嗖嗖冷风吹红的一张张笑脸，那是随风摇摆如迪斯科的宫灯、花灯、走马灯的喜悦。街道上隔一两天还会有一位卖灯笼的小贩推着满满一排子车的各式灯笼和一些年货，走街窜巷的叫卖。曾听老人讲，小贩是从托县上来的一位花灯艺人，每一盏灯笼都是以竹为支架的传统手工制作，从削竹篾、开尺寸、扎竹架、糊纱纸(或绢布)、画图案、上色到扫金油，步骤可谓相当复杂，没有点真功夫和审美艺术是扎不出像样的灯笼的。每当远远地听到小贩的吆喝声，我们这帮孩子可就按耐不住了，不管小子还是女娃，三五成群的从家里跑出来，跟在卖灯笼小贩后面，走德胜街、穿剪子巷、过上栅子、上梁山街，东转西逛得一路还帮着叫好喝彩、招揽顾客，完全把回家吃饭、大人的斥骂抛到了脑后，屁颠屁颠地不亦乐乎。
那时过年，普通家庭因收入微薄，一般是舍不得花钱买灯笼的，大都是自己制作或者向有制作灯笼手艺的亲友邻里求一盏来挂着，祈愿能照亮来年红红火火的好光景。我家的灯笼就出自父亲神奇的双手。有时候，一些街坊邻居也会礼尚往来的端着些麻叶馓子、糖果丸子来求父亲做灯笼。父亲是来者不拒，找来铁丝、彩纸、浆糊、钳子、剪刀、蜡烛等开始扎制灯笼，于是整个腊月就特别忙碌。在父亲灵巧的双手操弄下，一根根铁丝变成了灯笼的钢筋骨架，一张张彩纸变成了灯笼的花衣裳，再缀上金黄的灯穗、贴上“年年有余、马上封侯”的剪纸画或者“万事如意”、“三羊开泰”之类的祝福语，一盏盏年年都不重样的西瓜灯、猴子灯、八角灯、莲花灯……最具技术含量的走马灯就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诞生了。父亲说，每个灯笼都是有生命的，那燃起的烛芯就是灯笼的灵魂，所以每尺每寸都认真编制，一丝不苟地完成。望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户户人家和谐团圆，父亲便会点燃一只钢花牌卷烟，由衷而满足地把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印象深刻的还有正月十五、十六晚上，一帮孩子挑着各自的灯笼去“烘灯”。“烘灯”不知是不是当地的习俗，大概是说十六那天，孩子睡觉前引燃自己灯笼的同时，许下新年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那时候的我们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把“烘灯”作为一场可劲地哄闹显摆和比拼输赢的游戏，一群半大小子相约在医疗器械厂（长大后才知道那个医疗器械厂所在的四合院原来是鼎负盛名的大盛魁商号设于归化城的总柜遗址）门口，成群结队地东院进西家出，一边雄赳赳、气昂昂地显摆着自己的灯笼如何如何漂亮、精致，一边激动地凑到一起用各自的灯笼作为武器相互碰灯，目的是要把对方的灯笼碰得燃起来，因为灯笼大多是纸质裱糊，里面点着小蜡烛，一经碰撞便很容易引燃，据说所有灯笼都被点着了，可是一个好彩头呢。一时间你碰我、我碰你，追逐躲闪、大呼小叫，别提有多热闹了。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如今家乡的正月，满城尽是霓虹争彩、花灯斗艳，像流动的彩虹飘浮在平坦宽阔的街巷里，像五彩斑斓的丝带拂过男女老少身旁，整个现代化都市沉浸在一片祥和繁华的喧闹欢腾中，吸引着月亮仙子也轻移探春的碎步，羞答答地踏进家乡的大街小巷，禁不住万家灯火的欢声喜语，挥舞着一席清冽澄明的云袖将漫天的璀璨星光辉映着遍地花灯点点、满眼灯笼串串，伴着荡过牛桥五塔寺的马头琴曲《祝酒歌》的喜庆旋律和响彻映红扎达盖河上空的烟花灿烂，一路穿越青山黑河、萦绕昭君故里，直把个青城点缀得处处流光溢彩、灯火辉煌，装扮得青城人儿个个容光焕发、春潮涌动。置身于这片幸福安详的欢乐海洋，终于懂了父亲当年说过的每个灯笼都是有生命的话，那灯笼里燃起的火红烛芯不正是一代代质朴可爱、造就美满生活的家乡人的不屈灵魂吗，用善良和挚真为芯儿，用勤劳和坚强做骨架，这样的灯笼高挂在心间，生生世世都会燃烧不尽、照亮前方！
作者简介
杨鹏杰，70后,呼和浩特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城党风廉政》编辑部副主任，兼任环球出版社编审。至今在国家级、省级和市级各类报刊发表散文、诗歌、随笔、小小说、评论、通讯等千余篇，多篇文章获不同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