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书法之长——高二适
高二适先生(1903-1977)
学 人 书 法 之 长
——高二适
阿 迪
高二适一生从事国学研究,集学者、诗人、书法家于一身,是一位气清品高、腰杆挺直的文弱书生,是一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耿介拔俗的风骨文人。
提到高二适先生,人们往往想到一九六五年的那场书法史的论战:《兰亭序帖》真伪之争。高先生敢于挑战权威,敢于放言高论,写了《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一文,幸有章士钊先生转呈毛润之先生审阅后,得以在《光明日报》上发表,引起极大反响。
但这对于高先生来说,算是平常事。“平生青白眼,未肯让阮籍。”他曾是孙科的秘书,却立下“三不”盟约,即不结党、不参政、不受训,无意升迁仕途。解放后,历经数次运动,面对不公允的待遇,先生禀明“一日无书不能生”而独善其身。试看其被隔离审查时所写的交代材料一则:“我在四川及南京交往人物,如章士钊、柳翼谋、沈尹默、汪东、汪辟疆聚散一时,均可谓文字交深。一年来,其生死离别,尤为不可胜数。一言蔽之,我非文字不与人交,人亦无从交我。”先生所交,皆俊彦名流,光明磊落,自然毫无愧色!一九七一年,其恩师章士钊先生《柳文指要》发行,并馈赠高先生一套。先生读后发现多处有误,竟写成《纠章二百则》,其女不解,先生笑而答曰:“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再者,先生待人接物从不“势利”。达官贵人来求其墨宝,被拒之门外是常事,而普通百姓、学生来访,却热情接待,往往赠予作品。由此可见其傲岸耿直的人格气节,不愧一代文人的脊梁。
也正是这种狷介孤傲的文人风骨玉成了他惊世骇俗的草书。高二适书法诸体兼擅,尤以草书最为得意,自喻“草圣平生”。他将章草的高古、今草的典雅、行楷的严谨、狂草的飞动融为一炉,寓柔于刚,劲健绰约,揖让有序,顾盼多姿。密处见凝重,疏处显神韵。高二适尚古崇晋,独倡章草。钟情唐太宗书法的温雅流美,对宋克书法的连绵特征多有汲取,又揉入杨维桢书法的拙朴狂态,化方为圆,删繁就简,追求表现上的痛快意识和审美上的旋律动感。以“气”作书,以“势”摄篇,墨色淋漓,体脉遒劲。“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以书法为道具,张扬着奇肆跌宕、啸傲林下的名士风范。
黄庭坚云:“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高二适书法及其书论作出了示范引领,可以“医俗”。如:“余近以怀素、孙虔礼均不可学,怀近动风,草无准则且俗冗笔多,孙则千字一律,殊未能变也。”又:“宋人笔法无可免俗,草不兼章,罔成规范,故致此耳。”再:“章草盖中绝于晚唐,千年来,稍振其余绪者,元初惟赵子昂,明初则宋仲温。然子昂诸体微伤软美,仲温矩镬钟王,达以劲气......。”高先生之书论真知灼见,虽时有言辞激厉之处,但对俗书却是痛心疾首的。
时下俗书密布,或书法职业化严重,字匠书奴丛生;或急功近利,染色仿制,炫求外在形式;或追随流行书风,俗书怪书丑书横行;或师门泛滥,或江湖作妖······。唯独对学术、学养的重视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更遑论书法家的文化自信、文化自觉和文化担当了。可这些“俗书”竟堂而皇之的入展、获奖、卖钱······,只为名利,不在少数。如果高二适先生再世,不知先生该如何措辞?
高二适,拒绝平庸!
这就是高二适书法的时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