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吃」。
春日里,有花便是安慰。
流于目光,浅浅或粉粉,轻轻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流于嗅觉,淡淡或甜甜,清雅而自然,微醺了春天的美梦。而流于味觉,淳朴或诗意,惊喜或野趣,倒是不枉春光一场。
古人云:“花开则赏之,花落则食之,勿使有丝毫损废。”花开,就静心凝望它的美;花落,就小心拾起,将之烹饪,食之风雅,味之独特。说到底,皆是人们对花儿的珍惜,亦是花儿回馈给我们的美好。
春来了,赏花,食花,做个“花吃”可好?
春分 筠子 - 歌曲合辑
前阵子和同事聊天,打趣问道,“东北人最喜欢吃什么花?”同事秒答,“韭菜花。”我不免笑了起来,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连吃花这件事都是极具地域性格的。
就比如大部分北方地区,人们亲切朴素,吃花亦吃一个“淳朴”的念想,而其中最为淳朴的,莫过于槐花。
提起槐花,总会有姥姥的味道,那是童年最为温暖的回忆。
三四月,最是没有烦忧的时节。一群小伙伴在大槐树下玩游戏,槐花的香气清甜,就像那个春天一样。姥姥笑呵呵地端出槐花鸡蛋饼,说孩子们饿了,分给大家。我们啊,就一边吃着槐花饼,一遍听姥姥哼着“槐花年年绽,花香岁岁飘”的歌谣……
那时候,定定听着歌谣,觉着槐花也许是最为“慈祥”的花儿,白白净净,留有淡淡的清香。或是胡乱捋一把塞入嘴里,像糖,是春天特有的气息;或是将它同玉米面蒸煮,一碗热乎乎的槐花饭,老家的味道;或是将做成包子饺子馅儿,再煮上一碗槐花蛋汤,童年的滋味,满足极了。
图二 │ 来自rosemary&迷迭香
淳朴的,还有萱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黄花菜”。
黄花菜又被成为中国人的“母亲花”,据说它具有解忧愁的作用,所以往往送给劳累的母亲。我想,它不仅仅是献给母亲的花朵,更是像母亲一样守护在我们身边的花儿。凉拌黄花菜,拌面就粥怎少得了它。黄花菜炒鸡蛋,那是赛螃蟹的味道。黄花菜豆腐汤,下饭也得好几碗……
吃吃花的“淳朴”,总是日常中平平淡淡,始终吃不腻,始终沾满了家的味道,爱的温馨。
若是到了精巧的南方,吃花这件事也不免有了精巧,有了诗意。
卧居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处,丝竹于耳,昆曲小调绕梁,熏香迟暮,花馔青灯。人生快意与风雅莫过于此了。
要问这花馔里有什么?定少不了桃花。桃花煮粥,温火慢熬,如同少女等待的心事,缓慢而又迫不及待。桃花酿酒,如同剑客的红尘往事,不容分说却难以忘怀。桃花成酥,又好像是与时间握手言和的平静,只需要一席茶,与二三好友,笑谈古今多少事……
若是到了广州,木棉花汤少不了。
木棉花是广州的市花,一到春天,就大朵大朵的,红艳艳的,开满全城,一扫冬日的倦气。清明前后,广州的天气湿热,如若此刻煲一盅木棉花汤,又或是木棉薏米排骨汤、木棉鲫鱼汤、木棉茯苓老鸭汤……哪一盅不是汤汁香滑,清热除湿,堪称广州回南天的“克星”。
若是到了云南,那便是吃花者的天堂。
就拿玫瑰花来说,一到三月,云南的大学生们会去食堂吃上一顿“玫瑰宴”:玫瑰米糕、玫瑰奶冻、玫瑰木瓜水、炸玫瑰花……足足三十多种,就算全上齐,也不出百元。一桌子人说说笑笑,拍照“炫耀”下这如期的美好,在食堂也能拥有一桌子的春天与精巧,大概只有在云南了。
吃吃花的“精巧”,日子也跟着精巧起来,诗意又养生,青春又浪漫……
都说“云南十八怪,四季鲜花开不败”,在云南可食用的花就有300多种,“鲜花当蔬菜”可谓是一点也不新鲜,新鲜的还是在春天去寻找那些富有“野趣”的花,才是天然好滋味哩。
一到春天,云南的野花就盛放在山野,等待有心人来采摘。
其中最为常见的,莫过于金雀花和核桃花。金雀花花如其名:“瓣端稍尖,旁分两瓣,势如飞雀,色金黄”。金灿灿的,蜜甜的香气,“有春在野”的好心情,说的便是此刻。山上游玩一天,傍晚采摘些金雀花,回家摊个金雀花鸡蛋饼,脆生生的甜,好生欢喜。
核桃花就不像金雀花这般美,它的样貌更是树根。
摘下核桃花,要泡水三天,配上腊肉炒,鲜香有嚼劲,下饭好几碗。
每到三月,最怀念的莫过于妈妈做的棠梨花。
棠梨花是彝家人的美味,立春一过,就开遍山野,一串串纯白,小而富有生命力。棠梨花的做法复杂,焯、漂、洗,除去苦涩味,再加之花椒、豆瓣酱爆炒,可单做菜,也可作为一种酱料。若是配上新鲜的小蚕豆焖饭,酸菜豆一碗,便胜却人间美味无数了。
在云南吃野花,是富有想象力的。
大理的山茶花,可做糯米藕,甜而不腻;罗平三月三,布依族们会做五色花饭,将紫香花、杨咪咪花、红饭草、“枫香叶”四种植物捣碎,提取出紫、黄、红、黑四种颜色的天然植物染料,将糯米加蜂蜜染成五色,预示五谷丰登。
在白族人家,五月五是白族花神娜枝的生日。家家户户做“花食”,祭祀花神。“花食”即是花馅包子。甜咸两口,甜馅儿是桂花、金雀花、蜂蜜。咸馅儿是白杜鹃花、猪肉、酱油。就着大理茶,看那好山秀水,难怪歌里唱着“大理好风光”……这花事啊,也要热热闹闹才好。
有人说,春天的浪漫在于短暂。我想,花儿的浪漫,在于宽容,在于给无尽的可能性。你听花儿在唱歌,骤然响起那一句,“我是你的花,不管春天有多长。”花儿,从不在乎短暂,只管尽情绽放可能。
可能是画,成就了大地的芳华;可能是诗,缤纷了人们的想象;可能是音乐,动听了春天的灵动。最后,是一道道美味,或惊喜,或亲切,或贴心,或诗意,陪伴了我们的春天。
就在这春天里,做个“花吃”,真挺好。
(温馨提示:百花虽好,吃花也要谨慎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