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你肃然起敬的故事
已经上课几分钟,大学校长才满头大汗跑进教室,不好意思地向学生们解释说:“迟到了几分钟,夫人忙不赢,帮她看了会摊子,同学们见谅!”。
这个校长就是“大概或者也许是,恐怕似乎不见得”的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国人皆知清华大学,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梅贻琦,一位曾经的清华校长。梅贻琦之于清华大学,大抵就相当蔡元培之于北京大学。梅贻琦是中国第一批庚款留美学生,1914年由美学成归国。历任清华学校教员、物理系教授、教务长等职。1931-1948年任清华大学校长,也是清华史上任期最长校长。
1931年,梅贻琦当上了清华大学的校长。从老师到校长,这本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晋升,在工资上应该也是只涨不降才是正常,然而到梅贻琦却刚好相反。梅贻琦当上校长之后,清华大学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一方面当时的社会动乱,清华大学的学风不佳,在体制上更是有些陈旧,另一方面清华大学也缺少真正投入到学术上的资金。
为此,梅贻琦做了一个决定,废除校长的补贴和特权,以身作则。梅贻琦想要将清华大学建设成为一流学府,不仅仅要留得住人才,更好提供一个良好的风气,防止学院之中特权盛行。而他作为校长,梅贻琦必须起带头作用。得知丈夫的想法,韩咏华表示: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梅贻琦放弃了校长可以享受的免交电话费、免费雇佣家庭帮工等“特权”。辞去司机,自己学开车;辞去厨师,让夫人下厨,甚至连学校供应的两吨煤也不要。其实当时清华有相当丰厚巨额庚子赔款基金,可梅贻琦却分文不取。梅贻琦写报告、公函都用废纸的反面。他很少使用校长专车,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公车私用。他绝不沾公家一分钱的便宜,不在多少,他认为,“这是个观念和制度的问题”。
1937年的全面抗战爆发,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合并为西南联大,并分三路西迁昆明。校务委员会主席梅贻琦全面负责大学管理,随同联大西迁的还有夫人韩咏华和5个子女。国难当头,大后方粮食短缺,经济落后,生活非常艰苦。很多师生开始出现营养不良状况,作为校长梅贻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边将自己值钱的家当卖掉以补贴师生生活,一边拼命向政府请求资金补贴。申请给教师、困难职工的补助金,梅贻琦也高风亮节主动放弃了。在校长梅贻琦的努力下,大多数师生脱离了窘境。
可梅贻琦自己和家人却并未因此得到生活改善,他一个月的工资只能维持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因为钱实在不够用,一大家人生活极为艰辛。迫于无奈,出生天津望族的校长夫人韩咏华心急如焚:长期贫困的生活会严重影响孩子们的成长和健康。为了支持丈夫的教育事业,也为了同时维持家里的生计,经过数日市场调研,昔日的名门闺秀决定放下面子和身段去摆摊。她身穿布褂子挎着小竹篮开始摆地摊,叫卖自己亲手制作的糕点。她并不敢去人太多热闹的地方,怕遇见熟人,怕被人认出。毕竟让人知道堂堂大学校长的夫人居然跑去摆摊卖糕点补贴家用,还是拉不下脸面的。
韩咏华在1981年春写的《同甘共苦四十年——记我所了解的梅贻琦》中,提到抗战时期在西南联大的艰苦生活,他们经常吃的是白饭拌辣椒,家常的菠菜豆腐汤已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为补贴家用,吴有训的夫人王立芬绣围巾,卖给驻扎昆明的美国盟军;韩咏华则做糕点出售:“有人建议我们把炉子支在'冠生园’门口现做现卖,我碍于月涵的面子,没肯这样做。
卖糕时我穿着蓝布褂子,自称姓韩而不说姓梅,尽管如此,还是谁都知道了梅校长的夫人挎篮卖'定胜糕’的事。”后来,韩咏华与潘光旦夫人、袁复礼夫人组成“互助组”,自制这种上海点心,到冠生园食品店寄售。梅贻琦家离冠生园很远,来回要一个半小时。韩咏华不舍得穿袜子,光脚穿皮鞋,把脚都磨破了。教授们到梅校长家议事时,常常受到热情的招待。当他们围坐一桌,品尝梅夫人亲手做的糕点时,深为她的坚韧、乐观精神感动,便将这糕点命名为“定胜糕”,即谓:抗战一定胜利!从此,“定胜糕”的名字叫响了西南联大和昆明城。韩咏华参加昆明女青年会活动,与龙云夫人、缪云台夫人在一起。活动时,大家轮流备饭。一次轮到梅家,家里没有钱,韩咏华就到街上摆一个小摊,出售子女们小时候的衣服、毛线编结物,卖了十元钱来待客。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大学这片净土也未能幸免。当时的“云南王”龙云在资金、人力等方面给予了西南联大很大的支持。龙云女儿没有考上联大附中,他亲自来拜访梅贻琦,希望破例录取。梅贻琦却不卑不亢地说:可以安排教授为他女儿做家教,让她明年再考。龙云很生气,但后来得知梅贻琦自己的女儿也没考上西南联大,只能去了燕京大学,才对此释然。校长梅贻琦就是这样不畏强权,坚持原则,一心想办好他心中的大学。
当我们致敬两岸清华终身校长梅贻琦一生清华,两袖清风的时候,同时也应该致敬那个乐观坚韧的伟大女人——地摊小贩、校长夫人韩咏华。她用她纤弱的肩膀在风云乱世扛起了生活的艰辛和家庭的重任,成就了丈夫梅贻琦治学梦想和家国守望,也成就了两岸清华的繁荣昌盛。
梅贻琦和韩咏华两人在年少的时候就认识了,1902年二人都在严氏学堂读书,当时梅贻琦家境贫寒,他的父亲还吸食鸦片,即使已经到了长身体的时候,他依然分外清瘦,在同龄的男孩子中,十分打眼,这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真正让韩咏华注意的,却不是这些,当时女塾和男塾不在一起上课,不过操场是轮流使用的,每天韩咏华推开窗子,看向操场,总会看见一堆人围着梅贻琦,讨教功课,梅贻琦话不多,但是只要他一张口,大家都会认真仔细听,虽然他年龄不大,身材清秀,却带着一股沉稳大气。从那以后她常常留意着在操场的他,慢慢的们一起也被这个女孩吸引了过来,半年后严氏学堂改为严氏女塾,原来的男塾迁往了南开区,从此二人就分开了。
1909年16岁的韩咏华幼师毕业之后到了严氏幼稚园当老师,同一年,20岁的梅贻琦以第6名的成绩被录取,为庚款留美生,二人似乎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交际。
1915年梅贻琦回国,在清华学堂任教,此时韩咏华依然在幼稚园里做教师,回国后的没一起,辞退了父母给他订的亲事,几年后媒婆又开始为他张罗起婚事了,但是他对于这些来提亲的置之不理,很快大家就知道,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他经常有事没事的往韩家中跑。
梅贻琦给韩咏华写了一封求婚书,信里写的言简意赅,意思明确,但是韩咏华的父亲,看了一眼,只说了三个字,”不理他“,韩咏华父亲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等不到回信的梅贻琦,心里着急了,写了一封新的求婚书,这封信里,在没有第一封信那样的凝练,有些语无伦次,韩咏华的父亲看后就说了三个字,”好文章“然后答应了这门亲事。1919年6月2日俩人正式结婚,婚后生下了四女一子,生活虽然平淡但却幸福。
1948年,梅贻琦迫于无奈离开清华园,离开大陆,因为他有他的苦衷。作为校长,他要保住庚子年赔款基金,因为那是清华的建校基金。而这笔数额巨大的基金都在美国。作为校长,他必须前往美国才能保住这笔基金。
1951年,梅贻琦在美国落脚,韩咏华得此消息后,携带两个外孙由香港赴美。此时,儿子梅祖彦正在美国读书,一对老夫妻再度与分别八年的儿子聚在了一起。
1954年3月,儿子梅祖彦离美回归大陆,被分配到清华大学任助教,梅贻琦也于翌年赴台湾。梅贻琦赴台后领的是台币,薪水微薄,远不能维持夫人的生活开销,一生倔犟要强的韩咏华为了补贴家用去外面打工。此时韩咏华已六十二岁,先是在一家衣帽工厂做工,后转一家首饰店卖货,继之经人介绍到一家医院做护工,最后转到一个盲童学校照料盲童,生活极其艰难。
1959年,清华校友阎振兴从美国赴台,曾谈及在美国的韩咏华:“我曾经探望过梅师母,生活太苦,必须跟梅先生说,设法给师母汇钱,或接她来台湾!”说着眼中就充满了眼泪。梅贻琦得知后,认为自己在台薪金微薄,无法汇钱照料,而新竹清华校区的建设正在关键时刻,自己还负有“教育部长”的职责,应酬极多,心力交瘁。更为难的是,梅贻琦的居处是台北清华办事处办公室,没有自己的私人住房,只有等新竹清华核反应堆建成,自己辞去“教育部长”之后才能有安家定居的打算。想不到核反应堆尚未建成,“教育部长”仍在任上,他就因劳累过度,一病不起,到了生命垂危的边沿。
1960年6月10日,梅贻琦被诊断为患癌,施行摘除手术。6月11日,梅处于生命垂危之中。闻讯赶来的胡适、陈雪屏、钱思亮、查良钊、浦薛凤等学界要人兼好友紧急商谈,电请韩咏华由美赴台予以照拂。韩咏华得到消息,惊惧中匆匆收拾行装飞台。6月19日,韩咏华抵达台北与丈夫相见。
1962年5月19日,梅贻琦还是离开了他挚爱的教育事业,也离开了唯一的爱人韩咏华。
梅贻琦故去后,韩咏华于1977年落叶归根,回到大陆安度晚年,受到邓颖超的热情接待。宴请时,特意由天津狗不理的名厨师做了一桌菜。政府给予优厚待遇,安排她为全国政协第四届特邀委员。
韩咏华1993年8月26日在北京去世,享年一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