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仙客来

【品诗小语】

我本仙客来

——苏轼《念奴娇·中秋》品读

中条山客

【品味】

元丰五年八月十五日，苏轼在黄州度过了因“乌台诗案”再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地方民团副队长、或者预备役培训副队长）的艰难岁月。好在苏轼先生乐观知命，性情放达，为人率真，深得道家风范。从这首词中，我们能够品味到先生虽然一度心灰意冷，但毕竟豪放豁达，对沉浮荣辱持有冷静旷达的态度，在词中有充分的体现。

首句很豪放大气，“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站得高，看得远，看到了长空万里清清朗朗，看到了云飞云卷，去留无意。我们能够想象，夜幕下的黑：仰望苍穹，黑夜笼罩四野，有一种许多人难以看到、或者说难以观察到的自然美。

接着，光来了：“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很大很圆的月亮从海上缓缓升来，为黑黑黝黝的夜空带来了光亮，这光辉投射在人间，清冷的月光射到的地方，冷冷清清，清清凉凉，浸满了万里的碧色秋凉。于是夜空也变了，变成了月亮的舞台。

月宫中的玉宇琼楼隐约可见，仙女游荡其中，乘着鸾凤来来去去。夜空中的清凉国，勾起人无限的向往与遐思。

上片的最后一句，先生从月亮上移出目光，望向人间，看到“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江山如画本就是极致的赞美，望中有森林烟树，矗立在朦胧的月光中，更显得人间比月宫更美更可爱，更值得留恋。

下片写自己，喝醉之后放浪形骸，举杯痛饮拍手狂歌。还不过瘾，于是学前人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客。三个人喝酒自然尽兴得多，苏轼也得到了彻底的放纵，此时不知人间事，笑问杯酒几时休。在风露之下起舞，徘徊，不知今夕何夕。舞到酣处，直欲乘风而起。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就这样乘风归去仙宫好了，翩翩然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何须借用鲲鹏的翅膀呢？这一句很狂妄，但也正是先生酒醉后说的心里话。醉后的他同李白一样，认为自己本该属于仙家，不过是贪恋红尘，来人间走一遭罢！

乘风归去，到水晶宫里，第一件事是奏乐起舞，“一声吹断横笛”，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横笛声，人们大概就知道了：吾本仙家客，流落到人间。待到再月圆，还来伴月仙。乐观，大观，达观。

【原文】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怀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今译】

置身高楼，凭高看去，中秋的月夜，长空万里无云，显得更为辽阔无边。清冷的月光从天上照射下来，使秋天的碧空沉浸在一片冷清之中。在月宫的琼楼玉宇上，仙女们乘鸾凤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我向往月宫中的清净自由，秀丽的江山像图画般的美丽，望中有森林烟树，矗立在朦胧的月光中。

此刻，我把天上的明月和自己的影子当成知心朋友和他一起品品酒、跳跳舞，希望愉快地度过这良宵美景。邀月赏心，用酒浇愁，但是愁苦还在。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此时此刻，唯有月亮才是我的知音，渴望乘风归去。在明净的月宫里，把竹笛吹得响彻云霄，唤起人们对仙境的追求和向往。

2021年3月19日星期五，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