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收破烂的
不是收破烂的
收破烂的老头是陕南人，六十多岁了，身体仍然粗壮结实，三轮摩托车箱上，成天都是满满当当收来的旧家具、旧家电、纸板、书报、废铜、烂铁……老头不惜苦，谁家里有脏活累活，只要招呼，顺手就给拾掇干净了。老头勤快，每天天不明就出发，按照预设的路线走一圈，就能收满一车箱货，赶紧拉到废品收购站，随便垫吧几口，吃上几支纸烟，过足烟瘾，树荫下歇息一会儿，又发动车子，走街串巷，东张西望地踅摸起来。老头脸黑，身上凡是衣服没遮住的地方，都黑，成年累月风里来雨里去，风吹日晒的。
偶尔一次相遇，认识了老头，圪蹴在树底下我们谝了好长时间。老兄是个能行人，年轻时也风风火火，很早就给两个儿子盖起了两院新房。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分锅另灶过日子；二儿子在城里打工，自由恋爱了个姑娘，两个娃谈了几年了，还没有结婚。老兄说到娃娃，就不停地摇头叹气，他说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他在外面干收破烂这种营生。
老兄说他抛家舍业来这儿收破烂已经十来年了，租了个小房房，盘了个小灶灶，就能生活。生意好些的月份，不歇脚地干，能挣个万把元，离家几百公里，平时和人交往少，很少回去，老家的人不晓得他在外面的营生。给大儿子娶媳妇时，人家娘家打听，他说他是在城里揽点小工程承包点零活，收入还可以！大儿媳还算顺利，迎娶进了家门。如今二儿子和人家女娃谈了几年了，如果让人家打听到咱是收破烂的，影响了这门亲事，可咋办呀！何况孙子已经慢慢长大懂事，总不能咱干这收破烂的营生，影响儿孙几代人呀！
几次想插话劝导，老头都激动地反驳。他说，干收破烂的，有几个是当地的？一般都是背井离乡的外地人。埋下头，拉下脸，不偷不抢，脏点累点，踏踏实实不停地干，挣钱养家，挣钱盖房，挣钱给娃娶媳妇，挣钱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只要捂实包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人一点低眼下看，无形中却干了些废物利用、废物再生、卫生环保的正经事情，也没有个啥丢人的。
老兄不是收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