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想起黑白电视的岁月/唐剑雨

责任编辑亚静

想起黑白电视的岁月

文/唐剑雨

打开尘封的记忆，一台黑白电视机，留下了多少岁月中令人回味的镜头，伴随着成长中的欢乐与悲伤，仿佛被雨水清洗过的花朵，愈发娇艳，愈发清香。

上世纪八十年代，对于那一代农村人来讲，黑白电视是我们眼中的“奢侈品”。因为全屯只有那一根 “独苗”，当真是稀罕物。用听惯了收音机的老一辈人的话说，真是神了，“戏匣子”里怎么人影绰绰的，活蹦乱跳的整得挺带劲。

大约在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屯里一户比较富裕的人家买回来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刚开始我们小孩子都不知道，只是偶尔在大街上听大人闲谈，才知道有这样美好而神奇的东西来到了身边。

当时电视里正在播放香港电视连续剧《陈真》，先不说剧情如何扣人心弦，电视主人家里一间屋子挤满了看电视的人，说是里三层外三层一点都不夸张。炕上、地上、窗台上都坐满了，就连厨房站的都是人。因为那时候我的成绩好，在班上一直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在屯里也算小有名气，所以去看电视时也能得到主人的一些优待。说是优待，也就仅仅能有容得下半拉屁股那么大的一小块“炕沿”，其他小孩子都坐在地上，还是必须老早去才能有位子，否则根本挤不进去。

电视剧开始前，先要转播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然后是《天气预报》，插播一段广告后，又是本地新闻，紧接着是给孩子们放的动画片。记得每晚《陈真》播放之前，先播放的日本动画片是《恐龙特级可塞号》，剧情中通过神奇的时空穿越，回到2亿年前的恐龙时代，面目狰狞的邪恶侵略者和英勇善战的时代战士之间的搏斗。剧情在记忆中已经模糊，只记住其中的台词“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

对于一个成长中最需要精神食粮的孩子而言，每天能认真的坚持看二十分钟的《新闻联播》，无疑是一种浩大的知识储备。即使当时并不完全能够听得懂，但成长中的潜移默化还是有一定作用的。那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我日后会走上搞新闻，搞文学这条道路。以至于我工作以后，到北京出差的第二天，先不是急着去看天安门，而是先跑到中央电视台门口看一看，转一转，这就是儿时看过的制作《新闻联播》的大本营，似乎在心间已经期待了很久。

书归正传。电视剧《陈真》对于我们那一代人影响很大。从家国情怀的根植到侠义之道的引领，从爱而不得的隐忍到民族正义的传扬等等，这部电视剧都堪称经典之作。

因为从小就迷恋对联，记得最深的是剧中关于对联的那一场戏。以浅见泽和山本弘为首的日本武士，来到中国赌场捣乱，还扛着一副对联：“本是好汉和平亲日是中华，日出东方昭大光芒遍东亚”，并扬言如果中国人输了，就把这副对联挂在中国赌场最醒目的地方，用来羞辱中国人。当中国的兄弟们被打翻在地，无可奈何之际，陈真作为奇兵出场，以“脚踢南山猛虎，拳打北海蛟龙”的气势，和日本人文斗中夹杂着武斗，陈真在三局两胜中赢了，并把日本人的对联用掌劈成了22块牌子，每块牌子上都有一个字。当日本人拿着对联要仓皇逃窜的时候，陈真正气凛然的高声说：“慢，把这副对联挂起来再走。”只见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筷子，向上一扬，筷子把对联中的每个字都钉在了柱子上。不但如此，对联的内容即刻变成了“日本是自大东方日平昭和，中华出好汉光芒亲遍东亚”。当时，把日本人的眼珠子都惊得差点掉出来。文武全才的陈真稳定了军心、民心，振奋了国威。

侠肝义胆的陈真和温婉可人的方志心不打不相识，后来两个人彼此相爱。但陈真一直未言明爱意，但观众都看在了心里。直到最后，陈真将方志心的双手紧握，将霍东觉托付于她，着实让人感动。剧中还有痴情的柳生静云和徐燕如的爱情，有情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不说，武德和人品都令陈真佩服的柳生静云以自杀的悲剧收场。还有那位让人哭笑不得的前清武状元皇甫一彪，等到比武的时候却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这首《大号是中华》是生长于那个年代人的回忆杀。不管什么时候听，都倍感亲切。《陈真》播放之前是《大侠霍元甲》，播放之后是《霍东阁》，被称为“精武三部曲”。因为功课紧等原因，我只看了一部《陈真》。

等到《上海滩》播出的时候，只零星看了两、三集。每天都听到同学在课间议论，周润发版的许文强如何如何帅气？善解人意的冯程程，老谋深算的冯敬尧，穷苦出身的丁力……有兄弟情深，有儿女情长等等。那时候有个叫闵广义的老师在课堂上常说：“每天都被连续剧缠绕，连续着连续着就把自己给连续进去了。”尽管知道老师都是为了我们好，但对《上海滩》的惦记一直藏在心里。

直到2007年《新上海滩》播映，此时我已成家立业，客厅的液晶电视有42寸，仿佛一幅静默的山水画挂在眼前。我把《新上海滩》一集没落的看完，大呼过瘾，也圆了童年时代的没有看全的《上海滩》之梦，彼时距离难忘的“黑白岁月”已经过去了20多年。

《新上海滩》大火之时，方艳芸这个人物真是惊艳了时光，虽不是主角，但却起到了胜似主角的作用。只有陈数版的方艳芸，才是唯一能秒杀老版《上海滩》的角色。方艳芸天生具备风情万种，移步生香的女人味，而且带着一种知性女人的高级韵味，华美的旗袍、落寞的眼波，才真正符合剧情人物的设定。优雅，是女人唯一不会褪色的美。陈数把三十年代上海女人的妩媚风情，升华到了极致的境界。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而给我的真正感觉是，方艳芸非常懂许文强。大学的校友，曾经的恋人，如今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当方艳芸为了救许文强，用身体挡住山口香子的子弹，让自己香消玉陨在许文强的怀里，那种眼神的满足感才真的叫死而无憾。

不管是新版还是老版，结尾处许文强的死都不能让观众接受。我有时候想，假如我是编剧，我会设计成：冯敬尧与日本人勾结之后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是日本人设计杀了冯敬尧，之前也是日本人伪装成冯敬尧的人，杀了许文强香港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这样就能保全许文强和冯程程的恋情。当丁力和冯程程大婚之时，拜堂的是丁力，入洞房的则是许文强，这样既保全了兄弟之义，又能保全夫妻之情。但浪奔浪流的上海滩不可能如此温情脉脉，如此皆大欢喜。“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湾，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悠悠赤子心永不改变，滔滔黄浦江无语奔流。

小学时代的后期，还上演了电视剧《再向虎山行》，“陈真”摇身一变，化作了爱国进步人士姚立中。当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南沧海，北铁山，一岳擎天绝世间”，又演绎了四大高手的恩怨情仇。

紧接着又上演了经典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记得那时候屯子里有电视的人家也多了起来，有的人家已经有了彩色电视。夏日的傍晚，凉风习习。有的人家为了看着方便，直接把电视摆到了院里，左邻右舍一起度夏看《射雕》，成长中的少男少女借机凑在一起，有时也暗生爱慕之心。剧中特别是梅超风一出场，一阵阴风加上凄惨阴森的音乐，九只骷髅头不断变换着阵型，夹杂着梅超风惊恐的怪啸，甚是可怖。那时候如果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一说梅超风来了，小孩子立马噤声。关于《射雕英雄传》，是我阅读金庸老爷子的第一部书，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多年以后我依然不后悔。个中情节，我会在《想起痴迷武侠的岁月》中，详细叙述。

直到1990年我初中毕业，在我的百般央求下，母亲才同意买回一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当时播放的代表性电视剧是《海鸥飞处彩云飞》名噪一时，高胜美演唱的主题歌哀伤而凄美。

我结婚时和妻子约定，除了电视由我购买，其它全由妻子作主。我买回一台32寸的大电视，后面鼓了老大的一个包，放在客厅很占地方。后来换新房的时候，那台带“鼓包”的电视好像早就送给了乡下的亲戚。2012年又换新房子换成了65寸的等离子4k电视。只可惜，电视越换越大，如今我们已不看电视。有时候擦试一下大电视的灰尘都禁不住呆呆的发一会儿愣。

从黑白照片到彩色照片，从黑白电视到彩色电视，时代和科技发展的脚步从未停止。

三毛说：岁月的极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流逝的岁月，远去的记忆，但总有些情愫，在心底深藏，总有些馨香，在心底萦绕。如陈年的酒，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