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携我们重生……
“想要得到生活中美好的东西就要让生活看得见你们的努力。要想重生就得脱胎换骨。”一家人吃过晚饭，母亲又和我们兄弟四个聊起了如何努力，如何重生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老四说：“我也想努力，想重生，问题是不知道如何努力，如何重生？再说，这个社会不是努力了就能重生的。”老四从事焊接专业，焊接功夫了得，不论电焊、氧焊、氩氟焊等技术杠杠的，同行青睐，老板喜欢，靠真本事走南闯北赢得市场。可许多时候依然觉得不尽人意，任凭怎么努力，总是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母亲说他心大，知足常乐就好。可他却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老板的焊工不是好焊工。”母亲微笑着说：“能这么想就能重生！”老二开心地说：“重生的意义很广，看你站哪个角度，从坏到好、从弱到强、从小到大、从无到有都是重生……像我一样，只要公司不倒闭，细水长流，图个安逸稳定也行。”老二在中联重科，有三十多年的焊接工龄，两兄弟在焊接技术上各有千秋。不同的是一个在单位，一个在市场。老三不善言讲，小时候因犯小儿麻痹症落下一个口吃的毛病，多半时间陪在父母身边，近几年才融入市场。他不急不慢地说：“听，听，你们听我讲，不管重生不重生，三担牛屎六箢箕，只要努力了，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像那些成功的人一样站在最亮的地方，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来。”这话不知从哪捡的，用在这个点恰到好处。母亲说：“不管你们兄弟将来好歹怎样，首要是团结，兄弟如手足。钱多钱少不要紧，哪怕生活再糟糕，记得努力奔跑就行，自己要逼自己优秀才能有惊喜，才能有重生的可能。要像你们的父亲一样能吃苦耐劳。人一辈子，最好吃的是“亏”。现在你们的父亲虽不在了，但他在天之灵肯定是保佑你们的。你们兄弟四个，老大要有老大的样子，做弟弟的也要要做弟弟的规矩，母亲现在老了，但力所能及的事尽量不麻烦你们。”的确，快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耳聪目明，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还真不让我们操心。尤其是从株洲往返老家来去几百公里想去就去，精气神一点不亚于年轻人。不仅如此，有时还能帮老四打理家务，看管小孩。说到底是我们做儿子的没出息，没能给母亲一个幸福安逸的晚年，也没能给各自家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一路走来平淡无奇，好在母亲不计较，家小不嫌弃。其实人最大的武器是豁出去的决心，就像母亲说的重生。没有不辛苦的人生，只要胜时不傲，败时不悔，只要踏实肯干，一步一个脚印，相信定然会有重生的机会。母亲说：“做父母的能力小，没能给你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也没什么家业留给你们。所有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的双手去打拼，希望一辈子吃穿不愁，有事做，有房住，手上有余钱，冰箱有食物。重生的路很长，母亲希望能一直陪伴着你们……至于重生的好坏就只能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一
父母亲都是南县人。说他们是对苦命夫妻，一点不为过。读书不多，但对生活充满热情，充满希望。从记事起，家里确实比较穷。用网络上一句话来形容，“老鼠到家打一转，都要含着眼泪跑出来。”那时兄弟几个最期盼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不但可以吃到肉，还能穿上母亲做的新衣、新鞋。父亲农民出身，不善言语，勤劳憨厚是他最大的资本。为了撑起这个贫穷的家，背景离乡，长年在外帮人看鸭，挖藕，挑砖、拉板车等，总之，不嫌脏活累活，什么来钱做什么。母亲生我时，听邻居娭毑说，父亲不在家，条件不仅十分清苦、还很恶劣，土砖做的房子，连屋顶还没来得及盖。哪像现在医疗发达，产妇可提前入住医院待产，减少生产带来的风险。母亲生我拼的是运气，靠的是胆量。幸有好心的邻居帮忙，东一捆西一捆把自家舍不得用的稻草拿来给我家盖了半边屋顶，可怜的母亲在半边屋子里生下了我。赶巧那天狂风骤雨，接生婆还打趣地对我母亲说：“你生的这个儿子 不是文曲星就是武曲星，将来肯定是要干大事的……”说来也是奇怪，我出生不到半小时，风停雨止，母子俩平安无恙。母亲说，多亏菩萨保佑，不然，哪有这般顺利。小时的我天性乖巧讨人喜欢，无论是随母亲出去要饭，还是随母亲出去做点不起眼的小生意，总能逗母亲或者别人开心，总能成为叔叔、阿姨们抱一抱，亲一亲的对象；有的甚至还想把我留下来，家里的清寒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有很深的印象。这是一个除了红薯、藕、白菜、南瓜、豌豆外，还真是个一无所有的家。地面是原生态的泥土地，灶是原生态的泥巴灶，两口大小不一的水缸，一个装用水，一个装潲水。两张大床，一床木制的，另一床是土砖稻草垒起来的，堂屋边摆放着锄头、耙头、箢箕等，那个年代如果有精准扶贫这样的好政策，我家百分之两百属重点精准户。到现在母亲还经常提到，年轻时望着贫穷苦难的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哭都哭饱了。从小到大我是不信眼泪能解决问题的，古语说得好“人不自救，孰能救之？”只有劳动，劳动才能创作价值。成熟的苹果是不可能凭空飞到口子来的。所谓穷则思变，不变只能饿肚子，不变只能看别人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那种饿肚子的滋味，那种不干活，不抢工分就没饭吃的年代，自然要“争饿气！”所以到现在为止懒惰两个字与我们兄弟无缘。母亲说我小时候看她哭或弟弟哭就会在一边陪哭，哭过了就会像大人一样去安慰她和弟弟。帮他们擦眼泪，擦鼻涕。对父母亲来说，我和弟弟们的到来，是他们生命的重生。我倒不这么认为，那种勒紧裤腰带，干辣椒打汤，青菜萝卜一锅煮的日子，我和弟弟们地到来反倒是增加了父母亲的生活负担。
二
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母亲出生在南县的一个小镇，嫁给父亲算是吃尽了苦头。哪有现在年轻夫妻那种福气和条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结个婚可以花掉几十万，刚怀孕就像国宝一样成了全家重点保护对象。尤其坐月子，一天一只鸡，三天一头羊。换句话说，只要你吃得下，就算把菜市场搬回家也无所谓……母亲自当没这样的高级待遇，三五天能看到一点零星的肉花和鸡蛋算是很幸运了……母亲说过一件令我不寒而栗而后怕的事，那时通讯落后，母亲为了寻找在外打工的父亲，凭借自己瘦弱的身膀和求生的欲望硬是用箩筐挑着我和二弟及沿途讨来的米，从湖南到湖北，离开家乡几百里之遥，经过湖北藕池某处石板桥的时候，也许是母亲过于劳累的原因，母子三人不小心连人带箩筐掉下桥去，母亲高喊救命，桥对岸有好心人撑船过来救起了我们。后来，还在这户好心人家小住了两三日。临走时，好心人还给了我们几个用米糠做的粑粑。几十年后母亲说起这件落水的事还心有余悸，直打哆嗦。后来父母亲一起去找过这户好心人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已是人去楼空。之所以到现在我对湖北人颇有好感，尤其是遇到在外不大方便的湖北人，能帮到忙的从不吝啬。记得有回在株洲红旗广场步步高前面，有两男一女三个湖北籍学生跪在地上为给家里身体不好的妹妹求钱治病，我和爱人恰巧路过，给他们捐赠了两百元。心想，不到万一，谁家父母愿意自家孩子跪在马路边乞讨呢？2020瘟神肆虐武汉，面对着那些揪心的数字，生离死别的凄婉，我第一时间递交了请战书，摁上了红手印，尽管最后没能如愿到第一线，但在后方也承担起了抗疫防疫的主力。由我创作的抗疫防疫作品，如歌曲《2020最美逆行者》、《我们是平凡的志愿者》、《逆行的百合》，散文诗《生命岂止活着那么简单》、《您是铁肩道义的一面旗》、《致敬，九三学社的逆行天使》，小戏曲《一起宅》、《我来唱个咚咚攀》、表演唱《众志成城抗疫情》等，有的作品上了学习强国，有的作品在华音公益平台、湖南公共文艺平台、湖南非遗公共平台等展播。这不仅因自己是文艺工作者，更多来自于对湖北，对湖北人内心深处那种难以忘怀的感恩与情结。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它如剑似戟，可以穿越风雨，穿越贫穷，可以使人不计后果。母亲当年用乞讨的方式寻找父亲不仅是给我和弟弟们找温暖，找安全，重要的是求生存、求活命。当然，这其中还包含母亲对父亲的依恋，对父亲的爱。年轻的父母亲，生不逢时，曾经无数次努力；历尽千辛万苦，最终还是一叶小舟，承载着我和二弟、三弟及家里所有的家当辗转他乡，离开了她们的出生地，在一个叫七一渔场的地方安顿下来。父母亲带着我和二弟、三弟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父亲除了在孵房上班，还干着看鸭的老本行，早出晚归，有时外出交流也是十天半月的不回家。民间有句俗话，只愁生，不愁养。仔细回想这只是骗人的鬼话，就拿当时的父母亲来比划，肯定是既愁生又愁养。特别是母亲，生养我们兄弟四人，哪次不是死去活来，哪次不是儿奔生来娘奔死，沉重的生活负担有谁能够承受？只有母亲。所有的痛苦谁来承受，只有母亲。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真是了不起，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哪一样都少不了要她操心，哪一样都要她亲自动手。她强忍着贫穷带来的巨大悲痛，释放出了一个母亲、妻子、女人的巨大能量……
三
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穷苦人，生活只欺穷苦汉，佛门专渡有钱人！”父母亲的结合，我一直心存疑惑，到底是谁走进了谁的宇宙？年轻时的父亲谈不上仪表堂堂，倒也是玉树临风，身材魁梧。母亲谈不上博学多才，倒也娴熟大方，能说会道。年轻时在文艺宣传队还是文艺骨干，为宣传毛泽东思想，演过小话剧，扭过秧歌，唱过京剧。但两家有个共同的优点---穷。按理说贫穷与贫穷不算门当户对，可父母亲偏就结合在一起。对两个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事实证明，他们俩的结合确实给后来苦难的家庭埋下了伏笔。渔场生活并不比老家好，母亲为了抢工分，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来。每天除了梳理鱼卡线，就是下农田插秧，早出晚归，泥一脚水一脚，忙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把自己当女人看。要知道，母亲在未嫁父亲前是从没和农田打个交道的。好在母亲适应能力强，学东西快。用母亲的话讲，嫁给父亲，无关家庭，无关环境，无关追求，努力活着就行，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多么简单朴素的话语，后来我才明白，那个年代能活着是件多不易的事。活着不仅是一种生存的本能，而是对生命的尊重。更何况母亲还有牵挂的父亲，还有我和弟弟们。记得有个晚上，月亮已经老高老高了，母亲为了多赚几个工分，借着月光在田里插秧，我们兄弟仨来找母亲回家吃饭，尽管蓝天如洗，皓月当空，尽管一路上有青蛙的鼓声，蛐蛐的歌声，壕沟的流水声及提着灯笼飞舞的萤火虫，可我们兄弟仨根本无暇顾及，竖起耳朵，鼓起胆子，手牵手一路小跑来到母亲插秧的地方，月光下远远就看见母亲消瘦的身影在水田中劳作的情景。让我刻骨铭心的还有，那个年代因生活条件不好，营养跟不上，三弟经常生病，加之父亲赚钱的门道又不给力，母亲迫于无奈，只好在外婆指点下开始相信菩萨的力量，希望菩萨能让弟弟不生病。这事被渔场人举报，说母亲搞迷信，装神弄鬼。于是，母亲被迫在脖子上挂着牌子跪在台上进行批斗。母亲挨斗的那天，渔场看的人很多，起先渔民不清楚为什么批斗我母亲，到现场才知晓是为了儿子不生病拜菩萨的事。渔民们议论纷纷，说渔场某领导大题小做，拿着鸡毛当令箭。也有人说某领导就这点欺负外地人的本事，要是欺负本地人，会闹得鱼死网破，鸡飞狗跳。领导还是领导，那个年代他说黑没人敢说白。我清楚的看见母亲跪在台上，委屈的泪水不住地流，我在台下眼冒怒火，两个拳头快捏出水来。甚至还幼稚的想，长大后一定要替母亲报仇，一定要那些让母亲跪的人也跪下来好好的挨斗一回。我敢说那段时间是仇恨让我咬着牙撑起了对学习的信心。心想，只有自己出息了才能替母亲讨回公道。但母亲却对我说：“千万不要让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他们批斗母亲拜菩萨，以后不拜就是。”戏剧性的是后来某领导的儿子受了惊吓，农村老话说丢了魂，他老婆提着几个鸡蛋和几斤面条主动来请母亲帮忙替他儿子喊魂。母亲自然没有拒绝，点燃三根香，拿着他儿子的一件衣服和一面镜子，站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念念有词，然后听母亲喊到，xxx回来哦---xxx回来哦----他老婆则守在他儿子身边回应到“回来啰---回来啰---！”灵不灵没人说得清，反正他儿子后来莫名其妙的好了。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去帮忙，母亲却告诉我说，“帮别人就是帮自己，更何况他家还送了鸡蛋和面条……”
四
牛角挂书、闻鸡起舞。发愤图强，力争上游。随时间的推移，二弟、三弟进入小学，我准备就读初中。那时没电，靠油灯和蜡烛照明，况且煤油还得凭票供应，每月两三斤，用完了就得摸瞎，不像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为了节约煤油，我几乎每天都会借着灶口的火光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学习。尽管如此，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左右邻居夸我灵泛，懂事，给父母亲省心。这种鼓励促使我在学习上更加努力，更加来劲。上学途中，帮老师拣柴，放学路上把田边，路边那些能吃的野菜，野白菜采摘回家。遇星期天就会和同学一起去砍柴，到快干的湖面采藕根、拣田螺，到电站排水的地方去摸鱼等。小时候好像从没贪生怕死的概念，为了摸到被电站抽水打死的鱼，常常在水里扎猛子。用邻居的话讲，养儿子不吃十年空饭，意思是男孩子长到十岁就能为家里出力了。其实，他们哪里知晓，我和二弟还未到十岁就承担起为家中赚钱的主力了，经常提着拣来的田螺和采来的藕根到十几里外的小镇去变钱，换取家中需要的物质。有一次电排抽水，打出来一条半截草鱼，二弟发现后毫不犹豫的跳到水中，但由于水流较急，很快被水冲到了电排口，当时电排口正好有人用网拦鱼，二弟被卷到网中，正当危险时刻，两位不知名的叔叔跳到水中抓住二弟的左右手把他救上岸来。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母亲带着我和二弟把白天在电排口摸来的鱼和家里唯一的三十块钱当做答谢，送给了那两位叔叔，那时的三十块钱对于有钱人家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穷苦的我们家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数目。母亲微笑着告诉我们说：“钱花完了可以再赚，更何况这三十块钱的意义不一样！”的确如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了二弟的命。
五
父亲是地道的孝子。虽长年在外谋于生计，但对我的娭毑百依百顺，赚来的钱不是交给我的母亲，而是交给娭毑。父亲读书不多，为了替家里减轻负担，十六岁的他还在替人家看牛；后来又学起了看鸭子；父亲年轻时饱经风霜，骨瘦如柴，但身体硬朗。虽没读几天书，但他的计算方法特别好，当地人说父亲是铁算盘。尽管父亲计算方法好，但怎么也没计算出自己使家怎么走出贫穷。父亲是喜欢母亲的，常常将身上唯一的零用钱偷偷塞给母亲。可是父亲脾气不好，动不动喜欢发火，发起火来，多半又将气出在母亲身上。有一次，记得是个大冷天，天又下着雨；母亲为了留父亲在家多住一天，而父亲要外去赚钱说耽误不起。为了这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动起手来，我顺手拿起门边的扫把朝父亲砸过去，正好砸在父亲头上，然后穿着木屐毫不犹豫的奔跑在雨中。母亲吓呆了，只好拿着雨伞含着眼泪追了出来……
六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十几年眨眼过去了，过去紧巴巴的日子终于在勤劳与汗水中变得宽松起来，四弟也光荣地加入到我们兄弟的行列。小时他非常可爱，印象中好像从没胖过，倒是比较勤快，不该拿的拿一下，不该动的动一下，吃饭打破饭碗是常有的事，每次打破饭碗脑袋上少不了要吃几下筷脑壳（挨打的意思）。为了生活过得好点，父母亲想方设法寻找赚钱的路子，那时砍莲子比较吃香，军垦农场过来的解放军家家户户寻找砍莲子的能手，我们家有幸成为其中之一。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面盆和砍刀砍莲子，砍出来的不仅是莲肉，还有学杂费，新衣服，甚至还有鱼肉……也许是兄弟多吃得多的原因，我们家从渔场又搬迁到了母亲的出生地---用母亲当时的话讲：“小镇属城市，在这随便做点小生意就能找到钱，更何况这里还居住着我们的外婆、外公，舅父、姨妈……”原本想只是在这小住，未料一住就是好多年，一住就在这扎根了。
七
岁月像时光老人的一条鞭子，把父母亲抽得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又像一把刷子把父母亲的头发刷得由黑变灰，由灰变白。欣慰的是我们兄弟几个也在时光老人的见证下迅速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强壮，越来越懂事。在这里，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住进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新房子，父亲搞起了搬运，我考进了艺术院团，二弟进了二轻工业冷作厂，工资虽不高，但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三弟在家帮母亲料理家务，四弟开始跑摩托车载客，遗憾的是日子刚好点，父亲因犯癌症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古人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尽管我们痛心难舍，但毫无回天之力！父亲一辈子吃苦耐劳，对我们善良温和，对家庭尽心尽力。遗憾的是没遇上好的年代，但好在一辈子有母亲不离不弃，好在一辈子有四个活宝一样的儿子。出殡哪天，瓢泼大雨。但真正出殡时雨过天晴，街坊邻居说父亲这辈子是做了好事，所以老天才如此眷顾。我想说，父亲虽平凡，但确实很伟大！他教会了我们在逆境中如何成长，如何顽强地生活。正如父亲生前所说：“穷苦人家能活着不容易，没有比活着更难的事，当然，也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跟父亲在一起，永远都是欢乐的，比方父亲拉板车遇上坡时，嘴里喊着号子。而等到下坡时，他会告诉我和弟弟们，“下坡了，注意安全哦。”板车从高高的坡顶，稳稳地冲下去。我和弟弟们尖叫着，欢呼着。比方父亲在莲湖放鸭时，我和弟弟们坐在船舱，小船开心地穿梭在莲湖，父亲还会时不时摘个莲蓬给我们兄弟尝个鲜，比方在渔场对面的军垦农场父亲放鸭之余陪我和弟弟们捡莲子，捡弹壳、讲故事等，记忆犹新的还有和父亲干搬运去煤站抢煤，抢到好煤后用筛子过滤，然后再把煤运出来过磅，送到需要煤炭的家庭。每天汗流浃背，腰酸背痛。脸上、身上、手上到处乌漆墨黑。还真像舞台上那句台词“黑人挑黑炭，人黑炭也黑。”那时没煤气，只能做藕煤。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和父亲送完煤后还会继续留下来帮人家做藕煤，赚取额外的工钱，虽然很辛苦，但父亲总是笑呵呵地告诉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汗水换来的钱晚上睡觉香一些。”父亲不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做人方正有型，用他的话说：“哪怕是穷也要穷得有骨气！”那样的日子虽清苦，却是我们一辈子永远忘记不了的。
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的我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归宿。96年底我们一家三口作为人才引进，走进了株洲市艺术院团。在这里又开始了重新定位和打造。二弟也由原来的二轻工业冷作厂到了省中联重科，开始他的专业焊接。二弟文化水平不高，但在焊接上感觉特别好，经常受到领导和同行的好评，不仅如此，还带了不少焊接的徒弟，一家人通过自身的打拼，买了新房，弟嫂也有了理想的工作，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二弟还有个特长，美术功底不错，画出来的作品多次在单位小报及中联重科全国巡展。三弟之前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近年来，在弟嫂的推荐下，他开始融入社会，有了自己的工作，虽工资不高，但干得津津有味，有声有色。用他的话说：“工作能赚到钱，可以体现劳动价值，可以找到生活乐趣。”四弟在焊接工作上，市场越做越大，足迹不仅遍布三湘四水，早些年还走出了国门。弟嫂在超市上班，通过自己的努力转正上岗，一儿一女也很乖巧。总之，现在苦尽甘来了。遗憾的是二弟早两年因工伤做了开颅手术，好在捡回来一条命。二弟工作起来有忘我的精神，几十年如一日。用湖南话讲，呷得苦，霸得蛮，把自己当牛用。母亲说二弟小时候穷怕了，总想能干的时候多干一点。其实，我们兄弟几个都有这个通病，从来不会因其它外界因素耽误工作，总是走在第一线。就连我的爱人也受到影响，早年为了公益惠民演出带病坚持工作，最后晕倒在舞台，醒来后第一句话还在说:“戏没演完，还得继续……”有句话说得好，“人这一辈子由自己的哭声开始，亲人的哭声结束。”这话自然不是我说的，但我知道人一辈子从起点到终点，在生与死之间世人都一样，都是一个不断与命运抗争获得重生的过程，能从命运抗争与重生中寻找到少许快乐，这就是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生物学家发现，飞蛾在由蛹变成幼虫时，翅膀萎缩，十分柔软；在破茧重生而出时，必须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身体中的体液才能流到翅膀上去，翅膀才能坚韧有力，才能支持它在空中飞翔。没有经历痛苦洗礼重生的飞蛾，脆弱不堪。人也一样，没有痛苦，也会不堪一击。因为有痛苦，所以重生才那么美丽动人。因为有灾患，所以欢乐才那么令人喜悦。因为有饥饿，所以佳肴才让人觉得那么甜美。正因为有了痛苦的存在，才激发人生勇往直前的力量，使我们重生的意志更加坚强。因此，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命运带给你的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苦难，一帆风顺才是最大的悲哀。只要重生的信念没有萎缩，人生旅途就不会中断。这世界有哭有笑，有贫有富，有骑马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正如郭德纲相声里的一首定场诗：“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何人撒下名利网，富贵贫困不一般；也有骑马与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担；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该然……”只有当你走过世间的繁华与喧嚣，阅尽世事，最终你才会明白，痛苦，原来是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重生才是人生的最高真谛！感恩父母亲把我们带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感恩父母亲把我们抚养成人，父亲走了，好在母亲健在，她还在履行母亲的责任，继续不辞辛劳陪我们重生……希望她老人家健康长寿，能让我们为她多尽点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