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故事
我的高考故事
文/李爱平
有人说,经历过高考的人,都有种高考情结。高考种种,是一生无法割舍的记忆。今又高考,不由想起我的一些高中过往和高考故事。
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上的高中。那时,高中的收费不算高,学费10元,书费8元,伙食费7元,开学共需交费25元。可在当时,农村经济相当落后,能交得起这个费用的人家也很少。像我,中考成绩不错,考上了繁中的重点班,可第二天就要开学了,父亲跑出跑进,仍借不到那笔费用,急得我在家里直流眼泪。要不是城里的表叔来看奶奶,知道我的境况后留下30元钱,也无法上高中。我的同学芳,她母亲为了供她念书,在城里给人当洗衣工,关节肿得都伸不展手。还有我们班长,听说他的父亲早故,费用由几个弟兄供给,而弟兄们又都在农村,那份艰难,可想而知。对我们许多农村学生来说,读高中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我们倍加珍惜,学习非常用功和刻苦。此外,相对出身干部家庭或工人的非农户同学来说,我们除了考大学,几乎没有什么出路,不能像他们那样,考不上大学,还可报技校,顶班或被国家统一招工。因此,我们大多数人农村学生,上高中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考大学。拼命努力,只为一步到位,被高校录取。否则,连补习的机会也没有。
那时,高中是二年制,可以说刚熟悉高中生活,就进入备考阶段。 除了吃饭,时间几乎全部用在教室,全部投入到那一大堆书本中。没有一天按时睡过,也没有一天不早早起床。我记得与芳、梅、韶春等常常很晚才回宿舍,尤其芳,为了让自己早一点醒来,睡前都不敢解手。临近高考的几个月里,更是达到了疯狂状态,深夜,还在点蜡看书。我们的班主任姜老师发现后,就天天进教室催我们,有时见我们不动弹,不免生气,大声呵斥:“哪能这样学,不要命啦?”
姜老师个性武断,脾气暴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有意为难我们农村学生。可是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这样,他之所以对我们冷言冷语,严厉有加,是因为怕我们稍有疏忽而错失良机。所以,我非常感谢我的班主任老师,感谢他以一种别样的爱呵护着我们许多农村学生走过那段路程。另外,我也非常感谢我的第一任班主任老师李德俊,李老师以他博大的爱心和智慧给过我鼓励,给过我温暖,他给我作文本上的评语,一直保留了许多年。还有数学王计寿老师、英语侯连明老师、化学郑兴老师、物理刘忠老师、政治马计恩、侯广垦等老师,他们不仅学识渊博,经验丰富,更崇德敬业,为我们的学业竭尽所能。
可尽管这样,我们的成绩与贾、刘等许多非农户同学相比,还是差了很远。后来我找寻原因,发现除了智力因素、基础知识外,他们学习资源也比我们丰富。记得有一次我捡拾掉地上的笔时,看见后排贾同学正像个夫子似的,摇头晃脑地默诵着什么,神态非常滑稽。所以,就不由瞄了一眼他课桌上的书。突然发现,他背的书既不是课本,也不是发的任何资料,而是一本颜色发黄的好像诗词之类的古书。这不由让我感到新奇,想知道那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可是那时,我们很封建,男女同学根本不说话或者相互间多看一眼。所以,借是不可能的事。无奈何,我与同桌的梅、春商量,决定没人时“偷”,偷着看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行动。等所有的同学都离开教室后,春放哨,我和梅偷偷地翻开了他书仓里的书。这一翻不要紧,竟突然发现他书仓里不仅有我看见的那本薄小小书,还有两本厚厚的北京东城区出的高考复习指南。要知道,那些书订价都很高,都有2元多,许多非农户学生,也大不过有一本,可他竟然有两本。后来才听说,他也是借别人的,其实当时许多非农户家庭比我们农村家庭也强不了多少,许多非农户学生,学习一样认真刻苦。
总之,那几本辅导书让我非常羡慕,捧在手里不想放下,直到梅呼我和春快过来。我终于看清,贾同学摇头背诵的小黄书,是一本竖写的繁体字唐诗一百首。所选的诗歌,有我们课本上学过的,也有试卷中考过的,当然更多的是我们没见过的。有些诗,一读就能明白什么意思,有些却不知道,但不论明白与否,那些诗句都美美地映在我们眼里,让我们着迷。我们三人一边感慨贾同学为什么老师一说上句他就知道下句,一边痴痴地相互询问,怎办?放弃已经不可能!因此不约而同做出个决定:抄!就这样,我们一连几个晚上都像做贼似的,等其他同学离开后,小心翼翼地从贾同学的书仓里翻出诗集,抄完后又按原来的样子放回去。放回去的时候,又不由期盼,明天,贾同学可别看出什么破绽或者什么原因,把书拿回去。
这件事几乎成了我们的笑谈,每每提及时,都不由感叹,年少的我们是何等笨拙,何等拘谨,而当时的学习精神又是何等可歌,何等可贵。那时,学习压力很大,但压力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的苦难。我们敢破釜沉舟,但动力并非为什么抱负,完全是为改变眼前的窘迫和困苦。
那时,家里刚分了责任田,弟妹幼小,父母多病,星期天回家,只想多帮家里承担点家务,根本没时间学习。我清楚记得,《劝学》、《邹忌讽齐王纳谏》等课文就是在拉风箱做饭时背下来的。而且我记得,高考前一个月,还请了一天假回去帮父母插了稻秧。那时,父母只是尽力供我念书,并没要求能考个什么学校。那时,许多家长对高考也不像现在这样在意,不知道几号高考,更没有家长来陪考。记得高考结束,我背着所有的东西回去后,父亲还惊讶:把东西都背回来,不去了?我笑着告诉他:不去了,等公布成绩!
成绩终于出来了,我的分数高出一本分数线20分。只是那时先报志愿,后出成绩,而我因稀里糊涂,只报了忻州师专,所以,只走了个专科。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当教师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且一步到位,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尽管高考被许多人诟病,我还是非常感谢高考。我想,若非高考,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怎能走向另一个世界,又怎能拥有一份安稳的生活?退一步讲,或许我也能通达其他途径,拥有今天这样安稳甚至安逸的生活,但不敢肯定,能否抵达现在的心灵高度!
文字编辑:杨荣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