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把手朝前推自己

明高又要出书了,是本散文集,洋洋洒洒数十万字。

他把样稿给我,托我帮忙校对。我欣然接受。——正好是个阅读学习的机会,我何乐而不为呢?

明高跟我同事六年。他是礼泉人,年龄比我小,个头比我低,话语也比我少,但是成就比我大的老了去了。说实在的,在很多时候我都是被他“推”着朝前走的。我对于他的感谢,都渗透在彻头彻尾的佩服里。

那一年暑假七月中旬,40度的高温,街道上光溜溜的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我因为有点事儿回单位,约莫下午3:00左右吧,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刻。名高拎了惯常提的手提袋,摇晃着从四楼工作室下来。

我很惊异。一打问才知道,敢情他早上8:00就上了工作室,研习功课到这个点儿!

地面40度,四楼不通风,室内温度接近42度左右,人静坐着不动汗水都哗哗直淌,伏身写字,那跟蒸桑拿有什么区别呢?

我催他赶快回家先吃饭,“喝点绿豆汤,别给整中暑了哦!”

看着他一摇一晃地走出大门,我才回身坐下。

有人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在我的心思里,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让你感到可怕的人,不是那些财大气粗者,也不是那些大权在握者,告诉你,是那些不停地努力者。你不知道他的努力究竟会到什么样的程度,未知结果的努力对很多人其实是一种威胁。

我这个人脾性怪异,就像自己经常跟人开玩笑所说的,“你叫我服谁很难,你叫我不服谁更难。”——我服明高!

我佩服名高的这种日日不辍的努力,默无声息地,自我加压。貌似“我跟谁都不争,跟谁争我都不屑”,其实他是在跟大世界拼争,哪有闲暇功夫跟那些碎末零星的事情争高低先后呢?

2015年12月19日,他的第一本书论——《心仪秦汉》新书研讨会的时候,我主动帮他张罗。那时候我羡慕不已,打心眼里替他高兴。这次出散文集,我更替他高兴,为他的劳有所获真心高兴。

他把两册书稿装在文件袋里,托人捎给我。我把手头的许多事情都一一推开来,安安心心地细看。第一遍如饥似渴,第二遍十分震惊。

名高也是生在泥土里长在泥土里的农村娃,但是昭陵的灵气显然对他感染不少。饶是我自觉对乡土文章生来钟情,但他的文章还是让我有了服帖的感觉。

在乡土散文方面,我首先推崇贾平凹先生的商州系列,那份晶莹剔透,对我陶冶不少,文笔功夫着实了得。

名高的文字里,扎进泥土的根须很深,很长,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我很着迷,也不停地琢磨:不是山灵水秀,不是叶大根深。是后院的杏,熟透了,汁子四溅;是前院的柿子,透亮透亮,火晶一般,拿了蒸馍咬一口,满嘴香甜。

我没有去过礼泉,没有走过昭陵的崖畔和沟坎,名高的文字牵着我的手,引着我的神心,在那里细细地行走了一遍。

名高的《溯源明理》和《书法履痕》部分散文,专业性很强,是他对吴昌硕、齐白石、徐渭等书画名家的研究。囿于学识浅疏,我读不太懂,但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服他对专业钻研的精深,和他学养的广博。

人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想,我曾经的自恃努力,在名高这里矮了许多,竟至于冷汗涔涔,羞愧不已。

读不懂的部分,我在标点和文字上尤其较真,带着“挑刺”的心思和眼光。我想,我找到的问题越多,他越高兴,越满意。

我跟名高的性格其实就像物理学磁极的两端。他讷于言而慧于心,正是皇家气象。这性格看上去有点吃亏,其实对他帮助很大——他的努力常常会被人忽视,因而消除了许多干扰和诱惑。我恰恰敏于言而拙于心,拉扯大,凡俗事情多,每件事情都能蜻蜓点水地知道些,却没有一件事情做到精深。

我跟名高交谈不多,但彼此心息很会意。不言而喻,是我们俩最恰当的形容。在我的心目中,我把他当作了推手,时不时地向前推我一把。

名高的散文校对完的那一刻,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揉着酸疼发木的眼睛,摁着烧疼的双鬓,走到临街的窗前,看空中纷纷扬扬的落雪,看远远近近虚虚实实的高楼,看街头积雪上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小心行走的行人。

其实,每个人的前行都像这眼前的行人,举步艰难。但还是要朝前走,不停歇。

“优秀都是拼出来的,想过得闲适,注定无为。”这是名高的话,我记录下来,就想跟他一样,使出浑身的劲儿,在自己的天地里好好折腾,弄他个“风搅雪”,那就是我跟他交情的回报!

(这是2018年的第一篇文章,我写的很认真,我想在新岁的开始,就给自己找一只手,在自己怠惰的时候狠劲儿推自己一把。还好,有名高;当然,还有大家。——要不,咱们互推,兴许都能朝前走得快一点儿?!)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教师,省诗联协会会员。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