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220天


 张 
当年第一次正式见一位出家师父,是在寺院下的一个慈善组织。师父是寺院堂首,十几岁出家,见到师父时已经十四多岁的师父早已算是戒高腊长。
介绍人说,这是师父,慈善的负责人。师父正盘腿坐在屋子正中的沙发。抬眼看过去,师父明晃晃的额头,就一眼,忽然心中显出畏惧来。不是恐怖的畏惧,而是仿佛他身上有光,让人不容直视。而所谓的光是看不到的,却隐隐在看一眼的刹那,扑面而来。
擦肩而过的,熟悉的,陌生的,一面之缘的,也算见过无数人的我,愣住,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不可描述,却也不容忽视。
边上的介绍人,悄悄说,顶礼师父啊。我仍沉浸在第一次正式见一位僧人微妙的感觉之中发愣,并不知道,对于师父,是要顶礼的,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告诉我的,除了我,其他人前来见师父,都有顶礼。
这些细枝末节统统被我忽略,我一直寻思,师父身上被我第一次见,就有种摄受人,容不得造次,容不得随便的磁场,真像是一种光。
后来自己为僧,曾和一位师父去营业厅,在大厅中遇到一位作为服务员的女孩。女孩巴掌大的脸,不高的个头,全身上下,除了那件正常的工作衬衫服之外,其它地方都被她打扮折腾,一眼望去,这些打扮折腾的外表格外吸人眼球,可总感觉别扭。她在我身边立住脚的时候,我总是担心她眨巴眼睛,假睫毛会掉下来,担心她细细的高跟鞋会不会摔倒,然后我又发愣,暗问,这样子,她会不会不舒服?
我垂着眼不动的发愣,恰好看似眼神定格在女孩身上。女孩忽然不自在起来,像是畏惧害怕,更多的竟流露出胆怯,不是因我这个人,而是因我和前来的师父身上的磁场。
女孩一瞬间表现出的怯意,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师父,也是这种要将自己藏起来一般的胆怯,其实师父什么也没有做,他就是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此刻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了眼女孩,垂下眼皮发愣。
那年一行十多人去普陀山参学,一路拍了不少合影,后来照片被我一一细看。尤其是在一处山洞前的合影,山洞的背景黑黝黝的,山洞前所定格的人像,一眼望去,赫然发现每个人的周身竟有一圈白光,由背后的山洞衬托,十分明显,是身体发出的光,而且每个人光的范围大小不同。
读到佛经:

天地始终。劫尽坏时。众生命终皆生光音天。自然化生。以念为食。光明自照。神足飞空。

其后此地尽变为水。无不周遍。当于尔时。无复日月星辰。亦无昼夜年月岁数。唯有大冥。

其后此水变成大地。光音诸天福尽命终。来生此间。虽来生此。犹以念食。神足飞空。身光自照。于此住久。各自称言。众生。众生。

其后此地甘泉涌出。狀如酥蜜。彼初来天性轻易者。见此泉已。默自念言。此为何物。可试尝之。即內指泉中。而试尝之。

如是再三。转觉其美。便以手抄自恣食之。如是乐著。遂无厌足。

其余众生复效食之。如是再三。复觉其美。食之不已。其身转粗。肌肉坚䩕。失天妙色。无复神足。履地而行。身光转灭。天地大冥。

……

人最初确实是有光的,而且随着清净会越发明显。这种光的效应酷似常说的摄受人但看不见的磁场。
常常所说的佛光普照,佛光究竟是何种模样,今日读到释迦佛去度化一位有缘的梵志,经文中有这样一段:

……

佛即出坐一树下,放大光明照只桓界,树木土石皆作金色。

梵志见光,问从者曰:此为何光乎?

从者答曰:不知。

长者曰:非是日光耶?

从人言:日者光热,此光寒凉和调非日光矣。

长者复问曰:得无火光乎?

从人曰:非火光,火者动摇不定,此光泽然不像火光也。

……

假若佛陀放光的境界,凡夫眼里过于玄幻无法想象,那此处由这位不信佛的长者问答,对佛光如何,可窥一二:
佛坐树下,放大光明,照耀世界,树木土石皆成金色,此光非日光之炎热,而是寒凉和调,也非火光之明灭不定,火焰高低摇摆,而佛光泽持续稳固。
每一部经,佛说法之前必定有放光,光的名称之多,放光处之多,光感应之多,其光殊胜非凡夫所能想象。光,是佛陀度化示现的瑞相之一。未曾说法,佛光就先将人摄受了。
比如这样一段:

佛放光明彻照无极。三千世界为大震动。十方诸佛及诸菩萨应时皆现。如镜中像不以远近无不见者。

佛为受其果。转施诸佛等。令一果周遍无极。

十方诸佛及诸菩萨各从袈裟伸金光手放千亿炎。其一炎端各各自然有宝莲花珠交露帐师子之座。上有坐佛及诸菩萨。皆持宝钵受得此果。各持一果神变达嚫。

释迦文佛亦复如是。于此世界照耀十方。虚空神天一切充满。八维上下无空缺处。皆助欢喜赞善称叹三界诸菩萨皆得应蒙。

……
于是如来睹彼求救。正坐三昧放大光明。名曰除冥。照冢间。即时大明。次放一光明。曰解缚。光至儿所缚即缓身不复痛。次放一光。名曰饱满一切。儿见光明即不复饥。
……
今日新闻中报道,高速路拦截了一辆核载六人的小型普通客车,打开车门,黑压压挤满了年逾花甲的老人,让交警吓了一跳。
原来这一车人,是被开车的包工头从村子里拉出来,去有一定距离的绿化带打工挣钱。照片中老人们花花绿绿的衣服,脸部被打了马赛克站成一排的身影,显出朴素老实,但是老人们枯瘦的形象不禁让我心酸。
他们为了节省路费,包工头便将车子的后排座椅全部拆除,换成可多坐人的长条木凳,凳子下塞满了铁锹锄头的劳动工具。看到照片,忽然想,假若出了车祸,这些工具都有可能变身凶器。
不知道被交警罚款的单据,包工头会不会从老人们工资中扣除,但莫名让我这位修行人都惭愧心酸起来。
这个世界,有人的贫苦,不能亲历者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佛经中说,一位老母,先家中奉佛供养众僧,后值世荒乱流离他国。室家荡尽一身孤独,依附一大长者家给其使令,仰其衣食。
一日,老母路遇道人,悲喜交集,然空身寄命了无一钱,只好以身自卖,求索少少,欲饭众僧,慈惠见愍,微诚得遂。
道人叹曰,真可谓尽信施矣。
皆相谓曰,吾等亦为五阴之身行求分卫,今日之食便为啖人肉也。
……
“啖人肉”一词让人触目惊心。
一些人的贫苦,可谓是倾尽心血,而在某些人的耗费中却是九牛一毛,这些何尝不是啖人肉。
那条新闻也让为僧的我惭愧不已,日日受用,假若不持戒法,不念善法,如何受得起供养。
……

第220天,分享:

读到心理医生的文章中说:

和喜欢的人分手,

不止是和对方分手

还是和过去的自己

被爱过的自己分别

正因为是和那个自己的告别

所以才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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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画——202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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