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二中(二)

你看,我说过关于二中的文章,写都写不完。就像在渭河滩拔红薯:一提秧苗,大大小小的红薯就会蹦出来。而且,你若是再伸手往沙土里摸一下,准还能摸出一溜儿带串儿的不少。

我在《再回二中》里,主要写了学校的图书馆,其实还看了些文物古迹,更重要的是还了解到了其他很多东西。

其实那天我们陪着领导和专家,还细致看了学校的东岳庙——现在已经成了文物,文物局正式做了管理保护。

东岳庙面朝南,我们当时高一时候的宿舍就在它北面一排。它的对面就是我曾经提到的戏楼子。

戏台子大约一米四五高,我们男生那时候曾经打过赌:双脚起跳最高的,也跳不上戏台。好几个楞充好汉,结果磕膝盖磕在了戏台子前沿上,血流的哗哗的。——就这,嘴里还硬是喊着自己以后保险能跳上去。

现在,那里砌了一个石头台阶,在左角处:青石的,有五、六个踏步。这样上戏台子就方便多了,不必绕后面了。

按理说,戏台子前面这个台阶是不应该修的,原本就没有。据说是戏台上曾经格挡过,用作领导的办公室;后来领导搬走了,台子上曾经放过一个乒乓球台子;闲暇时候,男男女女的老师们在上面乒乒乓乓的打球活动。大概是为了方便上下吧,就修了这个台阶。

这个台阶除了暂时的方便外,有点大煞风景。——古戏台一般很少在前台这里修台阶让你上下的,好像就失了戏楼子的神秘感和庄重感。

戏台子是中国各地庙宇常见的色彩和建筑风格,大红柱子,灰砖碧瓦;檐头很有讲究,雕梁画栋,传统的蓝色底子上白色线条勾勒出飞动的图案。像我这样对这些没有研究的人,只是觉得好看,说不出个好在哪里妙在哪里。

听说戏楼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翻修,顶部和四围墙壁,都做了加固。原先的青砖地面,给弄成了水泥地面,平整是平整了许多,但我感觉有点不是很搭调儿。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印刷品:无非是《二十四孝》等等之类的所谓传统文化。这让人觉得更不搭了:就像一个人,穿个皮尔卡丹,却脚蹬一双北京布鞋。——货都是好货,就是看着有点怪怪儿的。这里最好不挂什么,如果要挂,挂一两幅书法作品或者山水画,倒是别有一点意思。印制品,在这里终究有点煞风景。

西边墙壁上挂着一幅字,黄底黑字。显然广告公司没有用心设计,版面死板,简单,呆滞。内容倒很有份量,是一篇文章——《东岳庙赋》,横向排列,由左向右现代版式。——古旧与现代的混搭,把戏楼弄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那天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那篇《东岳庙赋》。据介绍说是学校个语文老师写的,他对学校的历史传承很清楚,就连前面台阶的每一块石板都很清楚。可惜那个老师退休后不久,就不在了。现在很多东西,也无法考证了。——你看,要是有个校史馆多好啊!

我忙问是哪个老师。

“张建堂老师。”

“张老师?”

张建堂老师是唯一一个没有给我们带过课但我必须要写到的老师,——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在偌大的学校里,我跟他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张老师教语文。我们读高二年级的时候,他带高一,是杜文景和任永红他们的班主任。

杜文景爱练字,初中就开始学习。当时他在学柳体,他们班的黑板报就是他写的字,每一期都把全校师生吸引到跟前观赏。没有不“啧啧”称赞的。

我俩周末经常一起回家,步行三十多里路。好多次,我们俩跑到祖庵重阳宫里面,用铅笔墨和白纸,在石碑上拓字,拿回来照着描摹。——那时候石碑还没有被重视,好像也没有人管理,就在大天地里放着。

他悟性好,看了字帖就能上手。字写的好的学生,老师都爱,班主任更爱。尤其张老师又是教语文的,更是对他喜爱有加。

其实张老师也在学书法,他研习的是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张老师的欧体写得很漂亮,我印象中比现在的田英章的欧体写得都好。

那时候,不像现在,辅导资料堆积如山推都推不掉。我们那时候买都买不到复习资料,各科的习题都是老师把自己毕生精选出来的典型题、类型题整理,刻蜡板然后让学校油印室油印出来的。油印出来的试题八开大小,字迹都是蓝色的。我们把题目做完之后,背面用来做演算。

张老师写欧体,就写在废旧试题背面。张老师很细心,他用蓝黑水笔把八开纸细致打了格子,每页方方正正规规整整的24个。他就把那些险绝秀美的欧体字,写在格子里。白纸,蓝黑格子,黑色字体,简直比字帖还精美。

——听杜文景说,张建堂老师把《九成宫醴泉铭》至少写过五、六十遍了。我一听,惊呆了,佩服得舌头都不咋利索了。

我们那时候字帖不多,一般买不到,县城新华书店也买不到。杜文景经常把张老师临习的《九成宫》拿给我看,我也一本正经地胡乱涂鸦。

我对欧体的喜欢,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可惜我天资愚笨,没写出个啥名堂。也幸亏张老师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在偷偷拿他临的欧体在练字。

去年,我们二中同学群里有人发过张老师儿子——张雨泉的书法作品,至少应该是省级书法协会的水平了。当时我们一个年级,他好像在一班还是二班。听杜文景说他当时也在练字,学的是柳体。

那天在戏台那里,我们前前后后转了几遍,大家谈的很多。我在一边,心里一直回味着跟张建堂老师这段虽未谋面但倍感亲近的师生情谊。

当你在母校的时候,你觉得母校似乎不咋样;当你离开母校以后,母校就成了你永远的记忆和牵挂;那里的人,那里的物,那里的事,都成了你梦里的主角,时间越久越显清晰。

记忆是一种似乎要慢几拍但却永久持续的东西,它从分别的那一刻开始,无限延伸。你走多远,记忆就会多远;你走多久,记忆就有多久。

(摄影:何震)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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