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舌|一座被遗忘了的牌坊
一座被遗忘了的牌坊
文/石舌
天台山不算高,但却仙气满盈。
先是在华顶寺上被佛教摩诃迦叶尊者点为禅宗开源,广施佛法,启人心智。然后往下一脚踢出一座天姥山来,苦了诗仙不远千里寻觅到此,在斑竹村章氏大屋里喝醉了酒,糊里糊涂上天姥梦游,酒醒时分还在挥笔作《梦游天姥吟留别》。掷笔后,一声长啸没了踪影。直到千年后的今天,人们还在山上钻洞觅缝找寻他的片牍。
这还不算。这边一脚踢出一座天姥山,那边另一只脚则一路往东,径直来到东海边的一块富庶之地驻足。察看一番天地运作之势后,招来一只神猴,圈地筑城,是为缑城里。风光无限,人杰地灵。自西晋太康元年建制,已历一千七百余年。按阴阳五行之说,刘伯温判定缑城里必定“辈出人才”。那时,方孝孺刚刚出生。
缑城里有位“缑城先生”,说的是方孝孺。他“六岁能作诗,十三岁能作文,千言立就。”《明史》载他“天天读书盈寸”,人称“小韩愈”。坊传,他曾用“天高三尺”这样一付对联惩治过一名地方贪官,智慧之高无人能望其项背。及冠,便被前童礼伯公请至“石镜精舍”授课。他边授课边作《石镜精舍记》、《童贤母传》、《谨节堂铭》等十数篇文章,诵传乡里。花信年华时,经吴沉、揭枢举荐,受朱元障诏见。那日在奉天门外奉旨作《灵芝》、《甘露》二诗,博得朱元璋的喜爱,君臣问答中,初露儒学锋芒。当即在屏风后告知太子朱标说:“此庄士也,当老其才辅汝。” 又赞:“异人也,吾不能用,留为子孙,光辅太平。”遂赐资帛送其还家。返家后不久,曾遭仇家连带举发,方孝孺被逮捕到京,朱元璋在案卷上看到方孝孺之名,即刻给予释放。至建文帝,方孝孺已是文学博士,国之重臣。“靖难之役”起,方孝孺因“拒不草诏”而被朱棣(永乐)腰斩、“灭十族”,天黑半边。
尚在舞象之时,方孝孺就曾作过一篇《深虑论》。那时,明朝初定,民心向稳。才17岁的他就提出了国之“深虑”,不能不说方孝孺自小便有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他在文章中将先秦以来历朝历代的兴亡史作了详尽的解读。他说:“虑天下者,常图其所难而忽其所易,备其所可畏而遗其所不疑。然而,祸常发于所忽之中,而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盖虑之所能及者,人事之宜然,而出于智力之所不及者,天道也。当奏之世,而灭诸侯,一天下。而其心以为周之亡在乎诸侯之强耳。变封建为郡县。方以为兵革不可复用,天子之位可以世守,而不知汉帝起陇亩之中,而卒亡秦之社稷。汉惩秦而孤立,于是大建庶孽而为诸侯。以为同姓之亲,可以相继而无变,而七国萌篡弑之谋……。虑切于此而祸兴于彼,终至乱亡者,何哉?盖智可以谋人,而不可谋天。……夫尚不能自结于天,而欲以区区之智笼络当世之务,而必后世之无危亡,此理之所必无者,而岂天道哉!”文章据实向朱元璋敲响亡国之虑,伤国之痛,并提出以“仁义礼治为主,法治为辅”的治国政治主张,颇似当年魏征的“居安思危”。难怪连后来的名儒宋濂也称其为奇才,说是在他的门生中,无论政史、论评,“方均属趐楚。”《深虑论》还傍敲侧击加以引导:“良医之子,多死于病,良巫之子,多死于鬼。”
与《深虑论》相对应的是方孝孺的《豫让论》。他以战国时晋人豫让为例,直抒胸臆。豫让,先是晋国大臣范氏、中行氏的家臣。赵简子灭范氏、中行氏后,改投智伯,“智伯甚尊宠之”。赵襄子(赵简子之子)灭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逃往山中,改名换姓,立誓报仇。他以漆涂身,口吞木炭,却终未成功,被捕后自杀而死。对此,方孝孺认为,“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斯为美也。” 既然“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战败之后。钧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如果 “以国士而论,豫让不足以当矣。彼朝为仇敌,暮为君臣,腆然而自得者,又让之罪人也。噫!”方孝孺进一步指出:“……让于此时,曾无一语开悟主心。视伯之危亡,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袖旁观,坐待败成,国士之报,曾若是乎?智伯既死,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甘自附于刺客之流。何足道哉?也何足道哉!”方孝孺对豫让的评论,别有见地,既深于司马迁的认识,又无娇枉过纵的偏颇。在他认为,真正的忠臣烈士应以国家利益为重,有政治远见,敢于直谏,而不应计较个人恩怨,或在祸患发生之后,凭血气之勇,怀死名之义,沽名钓誉。笔随心走,心随思动,对事物的洞见源于思想的模式,他的评论正是他深厚理学的显现——后来的结果准确地印证了这一点——生为名臣,死为上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方孝孺的死绝非普通意义上的一个“迂”字就能盖棺定论。
他祟尚理学却又不拘泥于理学。他认为,人是通过良知和良能的不断完善来达到天人合一。强调心智与自然的力量,排斥佛教的轮回学说。这与孔孟直至宋代唯心的程、朱理学,在唯物观上面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突破。也许,这才是让方孝孺最终成为“明学始祖”的根本所在。
寒署易节,十年一剑。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方孝孺在宋濂等人的推荐下,再次被朱元璋召见。他的史观、政论以及祟尚的理学阐述,让朱元璋再次感到此人为国之大材。为“老其才”,朱元璋故意封方孝孺为汉中教谕,让其在西北边陲的荒蛮之地再加以历炼。而此时的方孝孺也已由起初对朱元璋的恨(父亲方克勤在空印案中被朱元璋所杀的复仇之恨),转变为对家国天下的仁义之爱了。这是他理学思想日臻完善的又一次升华。带着皇命,带着家国天下的重任,这位“小韩愈”终于踏上了他“仁义天下”的政界仕途,并开启了终生为之献身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乾坤之旅。
汉中和成都的7年教授生涯,是方孝孺简短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公元十三世纪,新兴的元帝国铁蹄,所向披扉。一把蒙古刀让高丽、日本臣服外,一路向西斩杀至中东,令那里的阿拉伯人闻刀伤胆,跪地乞饶。据说,日本刀以钢硬、锋利著称,但在实战中自叹不如蒙古刀。但我想,不管铁蹄还是蒙古刀,人的因素还是第一位的。汉中,这座边陲小镇自然也避免不了铁蹄的蹂躏,所见元人均如凶神恶煞,躲避犹恐不及。此时大明朝虽已建立,但并未给那里的贫瘠和荒芜带去多少生活的希望。依然贫瘠,依然荒芜。汉中又处在大巴山腹地,那里的士人“鲜知有儒学”,混沌未开。但在此时的方孝孺眼里,国土河山本该如是样,并不觉得萧瑟。即便如此,他也要用他的理学来达成仁义天下,安居乐业。这从他在汉中7年的诗文里可看出。到达汉中后,他开始在文庙开课授学。为达教化,方孝孺勤勉讲学、作文。那时,“教化初开”,他“黎明即起,为诸生讲学课试,至暮无惰容。”经过努力,汉中学风大盛,洛阳纸贵。以后,“山南学子皆知向学”。1399年,方孝孺奉诏赴京城(南京)辅佐建文帝,汉中人为纪念这位理学教授,在市中心建造了方正学祠。该祠于1961年在城市规划中被拆毁。
在汉中,方孝孺以“逊志”自名书斋,后被蜀献王改名“正学”。“正学先生”即是也。
蜀献王朱椿是朱元璋十一子,二十岁时受封四川王,是朱元璋眼里众多儿子(26子,16女)中唯一的“秀才”,很是喜欢。朱椿也未辜负父亲的期望,在蜀地,“抚士民,宣德化。而弦额之声,礼仪之风,溢于邦域,而被乎边夷也。”一生兢兢业业,最终成为后世推崇的著名贤王,一度“礼乐风范。” 蜀王的贤能有赖于早年接受的良好的教育,也与后来方孝孺的“明王道,辟异端”、 “仁义天下”的讲学有关。蜀王为在四川达到教化一方之目的,便设法搜寻一位足以能号令大众的“奇才高行之贤,成德之士。”后得知一代名儒方孝孺到汉中后,遂通过苏伯衡的关系,邀请方孝孺做其长子朱悦燫的老师,从而成就一方教化。方孝孺也早就知道朱椿是一位饱读诗书的贤王,很愿结交,俩人一拍即合。受聘后,方孝孺每必兢业授讲。蜀王“表其居曰“正学”,以风蜀人。” “方正学先生”之名由此名满天下。
受聘后的方孝孺,每每听到蜀王的招唤,心里便有“乘驷欢游蜀”的欢喜,而事毕要回汉中时,却总是“驱车懒入秦”的惆怅(《赐汉中教授二首》)。足见方孝孺对蜀王的情谊。“靖难之役”爆发,方孝孺被朱棣关押。蜀王曾数次通过各种关系保方,均无果。方孝孺被杀后,蜀王感念其师生之情,将当年方孝孺住过的地方改名“方正街”,以示永久纪念。如今在成都市中心的“方正街”依然留存,依然在向世人诉说着当年的正学礼讲。方孝孺以其自身的实力和勤勉的工作作风,使得成都、汉中以及整个西南地区的礼仪文化都攀上了一个高度。为纪念他,著名的西南地方戏川剧创作了经典剧《方孝孺草诏》,久演不衰。朱椿的后代蜀王在成都东大门静居寺旁建起了宋濂祠和方正学祠,如今已是旅游名胜,游人不绝。方孝孺虽只为蜀王工作了四年,就到京城去辅佐建文帝,但留在蜀地的仁义之风却是令人印象深刻。
方孝孺与蜀王的交往是愉快的。期间,他曾为蜀王作文十四篇,“洪武三十年丁丑,先生年四十一,往蜀作《蜀道易序》、《蜀鉴》、《蜀汉本末》及《仕学规范》,皆承王命也。” 另,还有他感谢和称赞蜀王的诗文数十篇(首),如《谢蜀王抚问赐药六首有序》、《谢蜀王赐果十首有序》等都较为有名。而像《学孔斋记》则体现了方孝孺对蜀王的恭敬和劝诫,同时也显示了这位蜀献王言路广开的仁义之风。在方孝孺的诗文中,除了对蜀王的赞,也有对农人的怜爱,体现了他以民为本,重民利民的政治主张。“农事艰难古所怜,一生几度遇丰年。若非圣世轻租税,逐末何人肯力田。”又如:“税薄刑清(轻)见盛时,民安田里俗熙熙。欲求上古无为治,仁孝君王自足师。” 当时蜀王的世子朱悦燫才七岁,拜师方孝孺后,学业精进,俱欢。有诗为证:“贤君德业本天成,犹待脩心逆益明。喜见储王亲笔砚,更须讲学近儒臣。”又赞:“君王待士古来无,令德高名满八区。济美喜看贤世子,已能端拱礼诸儒。”蜀王朱椿对方孝孺也有不少的和诗,比如《赐汉中教授》:“伊昔开东阁,相看眼独青。文章奏金石,衿佩靚仪形。”
方孝孺主张“文以载道”,要“神会于心”,反对慕拟和剽窃。《明史》中评:“方孝孺,工文章,醇深雄迈,每一篇出,海内争相传诵。”《四库全书总目》中说他的文章“乃纵横豪放,颇出入于东坡、龙川之间。”他的文章常以物喻理,主题鲜明,议论大胆。文章“寓热于冷、以形传神”,选材严,开掘深。如《蚊对》一文,以蚊喻人,揭露世之衣冠禽兽公然在白昼“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醢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的狰狞面目。并指出对这些食人者如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不是“君子先人后身之道”。《指喻》一文,则以“拇病为戒”,指出囧“天下之事发于至微而终为大患”,劝喻人们要防患于未然。文笔畅达,言简意明,为世人所喜爱。《越巫》是方孝孺早年游历时的作品之一。他见“世人之好诞者死于诞,……而终身不知其非者”(《逊志斋集》卷六)而作的为世之戒,是他针对于明朝初年的“好诞”、“好夸”的不良之风而创作的警世振俗之文。文章生动描述了惯于装神弄鬼的越巫,被恶少装鬼而吓死的故事。鞭挞了当时流行的招摇撞骗,自欺欺人的越巫。形象地揭示了骗人者终至害人害己这一古训。叙事生动,立意明确。作者虽未加评论褒贬,但倾向鲜明,能让人从清醒中领悟到妄人欺人者“不知其非”的可悲。
方孝孺的政论、史论、散文、诗歌俱佳,大多收录在《逊志斋集》中,他的《鼻对》、《吴士》、《越车》等均有建树。此外,他还撰有《周礼考次》、《大易枝辞》、《武王戒书注》、《宋史要言》、《命王基命录》等文章。
当一个人的思想修为进入到能洞察乾坤源头的临界点时,心胸便会如宇宙般的空旷辽阔,纯性的灵魂便会随着临界点的到来而从肉体中分离,与天地融为一体。肉体可以斩杀,但思想修为永恒。朱棣起兵燕京(北京)时,谋臣姚广孝曾忠告,兵入南京城(明朝都城)时,有一人一定不肯降,但也一定不能杀。朱棣问其故,姚答:“此人叫方孝孺,杀此人,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能让敌对阵营里的谋臣都奉方孝孺为“天下读书种子”的,千古唯此一人。足见方孝孺“仁义天下”、寓理学于政治的修为已被世所公认。胡适有言:“方孝孺是明初一个了不起的人,在他以后的明朝200年间,再没有政治思想家。” 又说,“我国的政治思想远早于欧洲的14世纪,但近500年来何以不振,这是由于方孝孺被杀的惨剧所造成。”这时,方孝孺的思想灵魂早已从肉体中分离,名字只是他儒学政治思想的代名词。朱棣兵进南京城前,他完全可以与建文帝一干人等暂退出城,以图东山再起。但他没有,他要用“明王道”的天道来与朱棣抗衡。他底气十足。这从后来他与朱棣的对话中可看出:朱(朱棣):“先生勿忧,予欲周公辅成王耳。”方(方孝孺):“成王安在?“朱:“彼自焚死。”方:“何不立成王之子?”朱:“国赖长君。”方:“何不立成王之弟?”朱:“此朕家事。”语言铿锵,责问有力。当朱棣无以言对,推到是家事之时,方孝孺即以天道之理大骂朱棣:“燕贼篡位!”在大殿之上,在众人面前,一个帝王残暴的本性终于因方孝孺的谩骂被激起。但此时的朱棣还是忍了下来,一是诏告天下的诏书尚未起草,有待这位大儒之手,二是方孝孺天下门生弟子众多影响面广,姚广孝的忠告也未忘记。因此朱棣还是耐下心来讨要“草诏”,而方孝孺的答复更是干脆:“死则死矣,诏不可草。”朱棣终于被激怒:“汝不怕灭九族吗?” “便十族又奈我何!”没想到方孝孺的答复比他还硬。方孝孺的凛然大义,或可理解为双方话赶话的一种不可收拾。朱棣假装仁慈的面具终于收起,向他举起了“灭十族”的屠刀……
明代钱士升在他的《皇明表忠记》中指责方孝孺:“孝孺十族之诛,有以激之也。愈激愈杀,愈杀愈激。至于断舌碎骨,湛宗燔而不顾。”按照这一说法,朱棣之杀戳,是被方孝孺激出来的。看似有理却也非全对,方孝孺既已属天属地,就不会再属篡位的朱棣,这是他的儒学思想已决定好的。唯一让方孝孺值得庆幸的是,几百个亲人被带到在他面前一个一个宰杀,就是没看到妻子和子女被带到眼前。事实上,他的家人已先于他而死。《明史》上说:“妻郑氏及二子中宪、中愈先自缢而死,二女投秦淮河而死。”
三国时,曹操攻下下邳抓住陈宫。陈宫速求一死,曹操说:“你死后,你的母亲怎么办?”陈宫说:“以孝治天下的人是不会杀别人的母亲的。”曹操又问:“那儿子呢?”陈宫答:“以仁治天下的人是不会杀别人的儿子的。”曹操杀了陈宫后,对他的家人一直奉养。一代枭雄尚且如此,足见朱棣是个嗜杀成性的人。
方孝孺是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散文家。少时家贫,曾卧病不起,家人告诉他家中断米,但他乐观愤学,曾言“古人有三旬九餐,这世上岂只独我一人穷?”志坚之气可见一斑。汤显祖评方孝孺是“天地正气”,黄宗羲誉其为“明代诸儒之首”,郭沫若称其“骨鲠千秋”,鲁迅谓其“台州式硬气,且颇有点迂。”我想,一个为理想,为信仰杀身取义的正人君子,怎会是一个“迂”字就能评价得了的?
我曾一度很迷茫,人的躯体到底能承受多大的痛苦?从裂嘴割舌,到几百个亲人被一个一个拉到面前宰杀,再到腰斩,方孝孺始终都没喊一声痛。据说,腰斩后的他,强行用双肘撑起,溅自身之血,在地上连写十二个半的“篡”字才断气。这需要何等样的勇气!且看他与弟弟方孝友同殉难时无奈又悲切的绝命诗句:“天将离乱今熟知其由,奸臣得计今谋国用猷。忠臣发贲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吗乎哀哉兮庶不我尤。”一代理学大家、读书种子就这样被杀,陪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873人的鲜活生命和几千个人的充军发配。千古奇冤,千古恨。方孝孺的二名弟子冒死捡其骸骨葬于南京城南聚宝山(今雨花台),几天后二弟子也随即被杀。183年后,明万历十三年(1585年)三月,方案终得平反,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广东等地一千三百多人方孝孺的后裔被释放。聚宝山木末亭下的方孝孺墓重新被修整,并建祠。戏剧家汤显祖提写墓碑“十族殉忠天遗六氏,一抔埋血地接孝陵。”明神宗朱翊钧下旨并亲书“明儒方正学故里坊”,前往缑城里建造牌坊,以示永久纪念。牌坊立于柴家墙弄中大街旁,木质,四面三门,规格与王公候爵等同。
“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回家山。”悲壮语言,泣人心头。然而,家山不再,旅魂归来已无依傍,连唯一属于他的一座牌坊都被拆除,被遗忘。那么,象征着“天地正气”的正学之道又该如何安放?我恨缑城里。
章其仲,笔名:石舌。爱好文学,声乐,并有作品在省市报刋上发表。画眉聒舌总嫌烦,顽石无言却可人,这既是笔名之来源,亦是人生之格言。
□编辑: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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