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爹娘】 欠妻子婚纱照咋办?看宏明他爸爸的妙招

父母结婚时,

父亲欠母亲一个婚纱照

这些年

父亲一直在弥补……

红棉袄与白婚纱


文 | 陈宏明

父母的婚姻,缔结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大西北的冬天,虽然寒风刺骨,可即将做新郎的父亲,在忙里忙外地做着结婚前的各项准备,心里暖呼呼的,丝毫感觉不到冷。

按照我们老家当地的习俗,青年男女结婚都是要风风光光的,为的是给将来的日子开个好头,婚礼办得越热闹,以后的日子就会越红火。因此,双方父母也都是竭尽全力地去操办,亲朋好友更是趁机欢聚一堂,为新人博个好彩头。

父亲算是名副其实的白手起家:一间三十平米的小屋里,彩色电视机、台式录音机等所谓像样的家用电器都是从朋友处借来的,就连新房里的那口锅也是借别人的——父亲的窘况可想而知。

可母亲却能理解自己所爱的男人:他自幼就失去了双亲,兄弟姐妹六人互相扶持长大,每个人一年四季一套衣服,到了冬天,姑姑便在衣服里面缝上棉花,偶尔,甚至会有人没衣服穿下不了炕,吃饭更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其他兄妹五人陆续辍学,去生产队挣工分、种田养家,坚持读书的只有父亲一个,可家里省吃俭用供他读完师范已无余力,工作了就算出了家门,正式“独立”了。结婚,怎好再劳哥哥姐姐费心?

兄弟姐妹勉强凑了点钱,仅够添置被褥,其余的只能靠父亲自己东挪西借。

开明的姥爷,倒也没向我父亲要太多的彩礼钱,还出手阔绰地为我母亲置办嫁妆,赶做了一套颇为“时尚”的“组合家具”。又拿出生产队分的粮食款,买了一盏台灯,成了陪嫁中唯一的“家用电器”。剩下的二百块,则交给我父亲,让他为去为新嫁娘添置一套结婚穿的“礼服”,再拍张结婚照。

第二天,逢镇上赶集,父亲一早就拿着姥爷给的粮食款,满心欢喜地去置办布料。按家乡的传统,新娘子要穿“一身红”,上身红褂,下身红裙,姥姥早就为我母亲量好了尺寸。可不巧碰上“梁上君子”,父亲兜里的粮食款不翼而飞,只得又恼又气地回了家。

最终,姥爷只好拿出了压箱底的九十块,再次交到我父亲手里,而这钱买到的布料,已凑不成一套吉祥的“一身红”了。姥姥只好勉强凑合着做了一件红棉袄给我母亲做嫁衣。而婚纱照,只能作为一个美好的愿望藏在母亲心底了。

新婚那天,招待亲友的酒席,同样放在了姥爷家,姥爷早早就把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请了全生产队有名的“大厨”。酒席做了九桌,寓意长长久久。露天的农家小院里,火红的“囍”字驱走了严寒,新郎新娘满脸喜庆地一桌桌敬酒,天空中不时飘撒的雪花,为父母的婚礼平添了浪漫和诗情。

母亲的聘礼虽然没有自己的姐妹们那么敞亮,但内心深处却是盈满了幸福,因为,母亲爱的是父亲这个人,而不是其他附带的经济条件。母亲只想父亲因为迎娶她而幸福快乐,丝毫不想让父亲因为家境贫穷和婚礼的简朴而太过自责。v

父亲母亲师范毕业后被分到同一所中学成了同事,在那个年代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温柔漂亮的母亲,当时梳着长长的马尾,喜欢在校园的树荫下自弹自唱流行歌曲,很有文艺范儿——母亲年轻时,可是众多男青年追求的对象呢。父亲除了个子高,打篮球占点优势,别的方面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没有像样的家具,没有体面的新房,没有丰厚的聘礼,没有摇曳的婚纱,一个新郎该有的父亲都没有,父亲最终,凭一颗真诚的心,迎娶了穿着一件红棉袄的母亲。

喜庆和幸福之余,遗憾,也在父亲的心里扎下了根,为了弥补遗憾。父亲婚后,一直在不懈地努力着,想把日子过好。

而婚后的日子,并没想象中的一帆风顺。一九九六年,父亲因为交通意外膝盖动了手术,对于当时只有三岁尚不记事的我来说,那段日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而对于母亲,却是生活的一场大考。

父亲住院的日子里,母亲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父亲——工作——我。母亲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不停地旋转着。也就是从父亲出车祸开始,我便再也听不到母亲弹吉他了。半年后,父亲才康复出院,年幼的我,依旧每天沉浸在自己的童年欢乐里,不知父母有多愁。

姥姥说,母亲在那半年里,瘦得厉害,头发掉得厉害。母亲剪去了她心爱的长发,学着姥姥的模样,在夜晚做起了针线活。母亲的缝制的第一件成品,便是一副棉护膝,每到变天的时候,便督促父亲穿上,温柔的口气却不容商量。父亲虽然嫌麻烦,真心不愿意带那厚厚土土的护膝,但却难以拒绝母亲的那份关爱。

2012年,我参军入伍,使得父母人未老,便提早过上了“空巢”生活。

母亲想儿子想得紧,日积月累的思念对她来说渐渐成了一种“慢性折磨”,平常日子里,驻地有台风、暴雨,母亲会因为牵挂而失眠;假期前,会在期盼中失眠;假期结束我归队前,更是会在不舍中失眠……失眠,让母亲迅速憔悴了。

可这些,在母亲与我的通话中,我从未听母亲提起。面对我电话里的牵挂和问候,她的回答几乎千篇一律:“一切都好,你在部队安心学习,不断进步,只要你好,妈就好!”这几年,母亲这几句简单的话,一直在勉励我恪尽职守,奋发进取 !

母亲对我的思念和不舍,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打那以后父亲变得越来越温情了,闲暇里,经常陪母亲去公园散心;天冷的时候不等母亲提醒,便早早穿上护膝;母亲的生日,父亲都会提前预定一桌美味。自我懂事以来,家务事几乎是母亲独自包揽,父亲基本不会做饭,但因为母亲喜欢,他专为母亲学会了一道煎豆腐,从最初的咸、碎、糊,到后来的色香味俱全,父亲没少费工夫呢!

父母之间的爱,彼此都不会用甜言蜜语去表达,却渗透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

照全家福,是父亲的策划,我们的家庭惯例。我很享受父母每年拍全家福时从服装到发型,貌似紧跟时代潮流的那种认真准备过程。

我庆幸自己,能生长在父母恩爱的家庭里。父母恩爱,便是给孩子最好的财产。

今年的全家福在母亲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而父亲看上去好像有着些许兴奋和局促。或许这个念头在父亲心里已经酝酿很久了。

那一天一如既往,一家人早早就来到影楼,各自换上了备好的衣服,只等母亲从化妆间出来,便可拍照。今年母亲妆扮得着实有些久,等的过程中,父亲几许企盼几许不安地在外面来回踱步,我则是默默无语地开始心疼起日渐苍老的母亲——今年,化妆师都要多花很多时间,用粉底来遮盖母亲眼角越来越深的皱纹了!

终于等到母亲从化妆间出来,我们一家三口在摄影师的指挥下,不停地变换着各种造型。一组样片很快结束,就在母亲准备换衣服回家的空档,服务生突然拿来一套白婚纱:“阿姨,您再换上这件吧,这是叔叔特别为您选的呢。”

母亲脸上霎时浮起了一层红晕:“都拍完了,就别换了,等下次吧。”

父亲说:“今年,是咱们的银婚年,本来该咱们结婚纪念日那天补照的,这不是为了等儿子回来嘛,所以,就拖到了现在来补拍。”

一贯遵从母亲的父亲,这一次貌似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父亲的坚持下,母亲妥协了,换上了迟到的白婚纱,补上了二十五年前本该有的婚纱照。母亲心中的甜蜜洋溢在脸上,尽管母亲的腰身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纤细,洁白的婚纱穿在母亲身上也没了当下的年轻新娘那么风情万种,但父亲看母亲的眼神却是那么欣慰。

在父亲眼中,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终于让穿上了婚纱……

曾经坐在父亲腿上的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由依傍在父母身前的懵懂少年,站到了父母身后。我多么希望,时光能给予我一个奇迹,让我迅速长大,而父母原地不老!

拍完照回家的路上,父亲竟然牵起了母亲的手。

父母辈的爱情,靠的是细节打动人心,父母深知自己的患难之情来之不易,于是,亏欠的可以弥补,损坏了值得修复,谁都不会轻言放弃。

我特别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波澜不惊却细水长流。这份厚重让我心生敬意,正如父亲所说:“真正的感情不是短暂的狂热,而是安静平稳的付出与奉献。”

父亲这句话深深影响了我。很惭愧,我无法给予他们天伦之乐,只能奋发向上,用各种优异成绩来汇报父母:每次把荣誉证书和奖状寄回家的时候,都是父母最开心的时刻。

父母恩爱,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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