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友喩士勛先生逝世週年纪念

作者:王华甫  刊名:湖北文献 卷期:第56期 出版时间:1980-07-10

故友喩士勛先生字旭初,民国元年四月十八日,出生在湖北省京山县曹武鄕喩家岭之符家潭湾,六十八年元月二日上午八时,歿於台北市立广慈博爱院,享年六十有八岁,他没有亲属在台,我们是同鄕,是同事,两家祖居地仅一坵之隔,从小捉虾捕兔都在一起,更是儿时知交,来台后过往更深,曾住一公家宿舍达三年之久,情如手足,遽尔人天永隔,此种悲痛难以言宣,常言道:「人死易过七」喩君去世瞬已一年,値兹週年之期,谨写此文表达我俩数十年篤交挚谊,用誌哀思。
喩君父母早逝,祖產甚丰,以未成年託由亲族代管,婚后始收囘旧业,赴省垣投入左旗陆军学兵营受训,结业后分发部队当班长,洊擢特务长(现称行政官)排长等初级军官,江西剿匪时期考取军校特训班,第一期毕业后敍军校十期学籍,编入別働总队某大队任队员,在赣粤闽边区担任缉私工作及组训民众时,曾拦获大量鸦片烟土、私梟曾以厚贿作交换未为所动,上级曾予奬励,剿匪胜利后囘鄕,又为本鄕联保办公处罗致,襄理联保主任服务桑梓,贡献甚多,忆在鄕里期內,曾因用枪不愼,走火自伤,弹穿腹部,险危生命,然卒告无恙,亦不幸中之大幸也。
抗日军兴,三十七年九月武汉保卫战失利,我县为国军西撤必经路线,连日天雨,行军困难,沿途遗下大量武器弹药輜重等,鄕民拾交鄕公所,喩君斯时己改任鄕队附,编成一个自卫中队自任中队长,二十八年全县沦陷,游击队纷纷成立番號,喩君率该中队编到五战区第六挺进纵队二支队三大队之八中队长,后来调升司令部特务大队附,旋又调升原第二支队三大队长,以作战经验丰富,常担任机动任务,深入敌后袭击敌人据点,破坏交通通讯及后勤运输,迭著功勋,三十年敌人发动鄂北会战,奉命佔领桥头堡阵地,狙击敌人渡河行动,掩护我军从容佈署,能圆满达成任务,凡所参与战斗,都能掌握战机,予敌匪以严重打击,三十三年京山天王寺熊家寨之役被匪重围,由短兵相接而白刃战,四个中队长阵亡其二,士兵死伤过半,全支队中资歷最深作战最英勇之陈云贵中队长亦在此役中阵亡,创下了最惨烈的战果。
他在所有大队长中是资深绩优的老人,因其肤色黝黑,秉性豪爽,大家都以「喩黑子」或「黑哥」呼之而不名,日久成习,渠亦欣然应之不以为忤,因此建立了较佳的人际关係,不过他个性隨和,也有时倔强,很难捉摸,生活朴素,有香烟之好,对雀战亦有偏爱,抗战时期髮妻李女士陷在敌区,三十一年又在游击区娶隨县籍杨女士为妾,胜利后囘家,常闹家务,从此闺房多事,精神有了烦恼。
三十四年冬,部队驻襄阳,他离队囘京山,县府派他为九里岗鄕长,次年鄕行政区重划,该鄕东北各保併入曹武鄕,西南各保併入陈良鄕,並改任该鄕鄕长,三十六年再调曹武鄕鄕长,战后地方行政,百孔千疮,军人从政缺乏经验,绩效不大,三十七年全县沦匪,鄕所员工及自卫队近百人,流亡天门县皂市鎭地区,藉国军五二师之掩护,相机囘到鄕境收取捐款维持补给,被匪侦知驻地,星夜偷袭得逞,在混乱中裸身逃出,保全了性命,文件財物全失,虽然人枪无损,却留下了地方人士的话柄。
三十八年武汉陷匪后,同杨女士匿居武昌大东门火车站附近一木屋中,以小贸维生,因幣制变更,货完钱光,生活非常艰苦,改做苦工也兼打柴卖或到湖中去採莲藕卖些钱买米,后来连这些已无人买了,三十九年秋始得友人之助,只身逃港,住调景岭难民营第三区,没有饭票,以编织籐器为生,生活渐有改善,四十三年申请来台,经老长官安插到某总部游查小组工作,后来又到横贯公路某工务段任职,工程完工后转到公共工程局,皆以临时人员任用,住公家宿舍,深感眷属未出来,形单影只,影响情緖,养成孤僻个性,把时间消磨在牌局中,容易衝动,偶不如意就现於顏色,人皆怕与接近,由於心情不佳,经常抽烟熬夜,引起高血压而不自觉,某晨从外归来行至楼梯中途倒地,经送医急救,从此手脚有少许痲痺,以乏人照顾,又未善为调养,飮食营养都感欠缺,病情转剧,视力开始减退,言语神智都显著不淸,以后甚至倒臥牀笫,飮食便溺都不能料理,幸有一位敎会先生,本基督精神奉献自己一切,每日按时前来帮助更换衣被,淸洗大小便,做人所不愿做的事而不留名,这种伟大爱心,確实令人敬佩,特在此致十二万分谢忱,另外同鄕苏均先生,也按时送茶送饭达数年之久,表现了同鄕崇高的爱。
去(六十六)年七月一日,他年满六十五岁要退休,离职时临时人员没有任何钱可领,又要搬出公家宿舍,生活卽陷绝境,同鄕王华南、苏均、李泽源等代为申请台北市政府社会局准他进住松山广慈博爱院就医,因此又请单位出具未领退休金证明,办理户籍等颇费周章,笔者以在市府服务之便,立促其成,送院后又由同鄕张国佐先生以家住松山,就便到院看视,又情商同室院友顺便照料(按月酌给少许酬劳)一切总算有了妥善安排,这位好心的院友的善举,我同鄕莫不为之申致谢意,祝他永远增福增寿。
本(六十八)年元旦次日上午八时,台北上空飘着濛濛细雨,大家正在普天同庆声中,他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与世长辞了,生於忧患,死於安乐,本无所憾,惟河山未復,未与家人同温天伦之乐,又嫌走得太早太快,难以瞑目九泉,当日移灵民权东路市立殯仪馆,並成立治丧会,由广慈博爱院主办,京山同鄕会协助,同月八日下午二时公祭,与祭有公共工程局长官同事、广慈博爱院长官院士、京山同鄕会住台北全体同鄕及生前好友二百余人,同鄕会恭请总干事袁祖恢将军主祭,灵堂佈置庄严肃穆,设有诵经堂、哀乐队、輓联花圈备极哀荣,公祭后隨卽发引火化,骨灰罐编列二四六號,放置六张犂灵骨塔內,作为永久安息之所。
今年四月五日是死后的第一个淸明节,本无墓可扫,还是准备约平日诸友好到骨灰放置处淸扫一番,后因另有意见而打消,农历七月十五之期,称鬼节,阴间要开鬼门关,是眞是假,不必计较,我还是为他烧了些冥幣,以表达我个人心意,如果眞有英灵的话,祝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快乐。
(原文如此,文章观点不代表编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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