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那棵枇杷树
窗前那棵枇杷树
文/罗锦高
已长了八年的枇杷树,在我耳目中,成为了岁月增长、风临树、雨来有声的参照物。二零一三年春,老婆把她同事给的几粒枇杷种子,在院落围墙底花坛空隙刨了个坑埋下去。两个月后,同一土窝冒出三株新芽,只好忍痛拔去两根,保留最健壮的一棵。
自此,我多了一个营生,用心打理起这株枇杷树来,怕被猫儿狗儿给弄折,找来一个烂藤筐,掏开底儿,倒罩在树苗上面护着,不时给浇水上肥,平添了些许乐趣。枇杷苗虽生墙脚,被墙头高树遮挡,只能偶然承受泄漏下来的斑驳阳光和雨露,但它的生命力异常旺盛,毛糙的枝梗,肥厚的叶片,托起强壮的生机,也托起我们尝果子的希冀。
每年往高处冒一大节,于是暗自喟叹:又一年过去了,可它却是岁月增长的标杆,难免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所栽的苗儿不断长高,忧的是岁月催我又老了一岁。它挤墙独立,很快长过冬青,高过墙头,成为杯口粗的大树。到第五年的冬天,它竟然开花了,零零散散的。开春后,试探性地结了几个果子,待开镰收麦时,摘下几颗一尝,味甜略酸,让人食欲大开,只憾核大肉薄。自那往后,每年11—12月就绽芽开花了。起初是枝叶间错落环生的肥厚叶片中,托举出许多白色橄榄形胚芽,偶一看如同绿色灯盘举着藕色灯盏。花串灰白带黄,稠密细碎,拥挤得像絮絮细语,悠出淡淡的清香,偶尔一两只蜜蜂打着颤儿采蜜。来年三月,又冒一茬新芽,等于芽绽二度花开一茬。
枇杷树高过墙头后,就自由自在舒展枝叶,给鸟儿多了一树庇荫,增添了一蓬嬉戏的乐园。大清早,逆光对视,枝头飞扑跳动的鸟儿都成了黑白剪影,如看皮影戏快乐登场。我多栽培了一棵树,鸟儿就多了一个家。抬头张眼,近在咫尺,犹如沉浸在家庭成员中的温馨。
到了五月初,成串青黄的果子格外诱人,五六月间已黄熟发亮。许多邻居路过,以为野生的,踮起脚跟扯下枝柯摘几颗尝,有的用树杆拔拉,再使劲拽住枝叶,捋它一把,青黄都有,边吃边赞:口感真鲜。我看这个攀那个折竟把枝叶扯得像被揪乱了秀发的女子,好生心疼:自己辛苦几年还没吃到嘴里,就被拉扯成这样。于是用废纸板写了块牌子,告知大家这棵枇杷树是我家种的,请别再撕扯枝条,等全部熟透了让大家尝。牌子一挂还真管用,再没有人拉扯枝叶。
我搭了梯子,把熟透的果子全摘下来,在地上堆了几堆,左邻右舍路过,我都高兴地招呼他们尝尝,但这些邻居微笑着忙摆手,很客气地回应“不吃,谢谢!”变得异常生分。
没有想到,一块拥为己有的告示牌,竟然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怅然若失,站在枇杷树下沉默自忖:花果囚于院落拘于墙角,其美艳芬芳传之不远;想独占甜美果实,它的生命价值就要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