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明：稀 奇 之 事十三章之刘跛子
第十一章刘跛子
那天，我们从白沙沱上来，在江边沙滩遇袭。射击停止后，我们从姜疤石后面出来，继续赶路。我好奇地回头望了望江对岸。江对岸是塔子山和人头山，可以看到山脊上的白色宝塔，还有人头山上的怪石嶙峋，哪里看得到开枪的人。
寸滩就在人头山旁边。
若干年后，我跟七八个文友乘船从窍角沱过江，到溉澜溪，再沿江下行，过人头山，想去寻访古镇寸滩。
出乎意料，从石拱桥上过去，看到的寸滩古镇已经完全败落，败落得街都不成其为街，村也不成其为村，只有一些破烂的房子，也已经是人去屋空，就连中午饭都找不到地方吃。
文化馆的张老兄，一路给我们讲他在河边捡奇石的故事，捡奇石的故事也有点离奇，听着听着，有点恍惚了，不知是真事，还是他正编的剧本。这时，他忽然说，我在这边捡过石头，听说黑石子里面有个瞎子老太婆，百多岁了，算命算得很准，我们何不去看一看。
离开荒了的街道，往山里走，水田坎上的石板路弯弯曲曲。遇一农妇回家。张老兄和江老弟几个就近前跟她搭话，一路走一路聊，无非是想到她家搭一顿中饭。
农妇很健谈：老太婆，死了，一百零四岁，现在是刘跛子在算命，刘跛子是老太婆的徒弟，比老太婆算得还要准。
听到瞎子老太婆已经死了，多少有点失望。她说的刘跛子，我们没听说过，她说比瞎子老太婆算得更准，也不知是真是假。江老弟说，已经来了，就去刘跛子家看一看嘛。
她听我们决定要去，就说，你们要去算命，哪里还用去别处吃饭，他那点就有饭吃。
远远的，看到半坡树林间有房子，妇人喊了一声，有客人来了。
坡上树林间就有人应，也是一妇人的声音，接着看到妇人从树林间钻出来，匆匆忙忙小跑下坡接我们。
爬上半坡，还没进院子，她就大声喊厨房，再到地里去砍抱菜回来。
树荫下，一个大院坝，坐了很多人，都是等着算命的。屋后坡上有公路，停了一些轿车，有人搀扶着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人来，说是得绝症的病人来求化解。
门口有提着篮子卖鸡蛋的，一块钱一个。刘跛子看蛋算命。
听说是看蛋算命，就想起隔壁的王婆婆，她是看蛋判定病情凶险。没想到小小一个鸡蛋，能做这么多大事。
堂屋空空荡荡的，只在正面墙下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搭了张又皱又脏的红布，靠墙点着香烛。土墙上挂着一些锦旗。
刘跛子横坐桌前，拿鸡蛋在你脸上手上滚几下，然后就看着蛋披命。
在刘跛子堂屋里，我们坐在靠墙的条凳上，先安静地看他算，听他说。听了两三个人，就感觉他说的话很一般，没什么玄妙艰深的术语，也没看出他算得有好准。总之，离我们心目中江湖奇人异士的形象差了一大截。
没有了顾忌，就开始大声侉气地聊天。随行的还有五院一位护士，她更是明显地流露出不屑。
吃过中饭，才轮到给我们算命。
印象深的有三点。一是告诉我，近来在马路边走，要多注意，三十八岁可能要转运。二是说江老弟，你家祖坟好得很，还在冒青烟呢。三是说那护士，耍朋友，耍一个不成一个。
护士就紧张起来，问那要好大年纪才耍得成呢？
刘跛子说，好大年纪耍得成，你耍一个不成一个，怎么耍得成呢？因你从产房过，撞到了坐胎鬼。这样嘛，如果将来你认为不准，你来把我的案子掀了。
算命就是一乐，算过了，就算了，我们都没把刘跛子的话放心上。临到我们要走的时候，才发现护士不在了。于是，慌忙四处寻找，院子前前后后都找不到。这时，有人说看到她往屋侧边后山上去了。
我们只当算命是玩笑，她却当真了。
王辉明，1953年生人，长年居住在重庆南岸区弹子石。曾在《重庆日报》《重庆现代工人报》《南山风》《火花》《重庆工人作品选》《山西青年》等报刊发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