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山的“四宁四毋”说“馆阁体”与“丑书”
提起《四库全书》人们不会陌生,我们看《四库全书》时可以发现它是手抄本。当时考虑传承过程中可能造成损失,在定稿之后还抄有副本,分别存于辽宁、河南等地。这部大部头所费工时之多是难以想象的,当时抄书时,抄书者日均近千人,总人数三千八百多人。
这些人员都是来自乡试落第生徒,选试卷卷面字迹匀净者择优录用。这些书生的字体就属于起始于明初的”馆阁体“,也叫台阁体。所谓”馆阁“是指宫廷的文职机构,”馆阁体“就是明清两代盛行于官方的字形匀圆丰满、结体规矩严谨的书风,主要为应试和官方机构所用。
现代很多人视馆阁体为”洪水猛兽“,其实馆阁体本身没有人们说的那样可怕。造成现在”谈馆色变“的原因恰恰是现在的应试教育,欲求速成而不达,因此片面追求个性。其实馆阁体都掌握不了,谈什么更高层次的艺术?
傅山曾作《作字示儿孙》,其文大意是临习晋唐法书都不能临的相像。偶然临赵孟頫的《白香山寺》,几遍就达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他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晋唐法书就像正人君子高不可攀,而赵孟頫的人品不高,所以书法作品的水平也不高,相当容易掌握。并提出”四宁“、”四毋“,”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来告诫子孙。赵氏书法虽得益于王羲之,但因学问不入正道而流于”软美“。后来有人更把它当作书法审美标准,甚至以丑为美。
这里可以看出傅山提出”四宁“、”四毋“是针对”软美“的。并表示”软美“是赵孟頫学王羲之没学好造成的。要摒弃软美,首先就要摒弃这种媚俗的人格。古人有贤臣不事二主之说,赵孟頫身为宋家宗室,却在外族的朝廷里为官,被认为是失大节的事。
”宁“是想要达到的目标,”毋“是需要避免的客观现状。也就是说,并未否定”巧“、”媚“、轻滑”、“安排”,而是想借这四个方面的特性来改变“柔美”的现状。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傅山是严格意义上的书法家吗?他的书法受王铎的影响非常深,并没有写出自己的风格,而且亦陷于滑软,这也正是他的苦恼所在。
傅山也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收藏鉴赏家,他没有收藏家那样细致入微,鞭辟入里的洞察力,也不具备批评家所必须的清醒与理智,更没有象张彦远那样的远见卓识和宏篇巨著。那么他的“四宁”、“四毋”又能代表什么呢?
纵观书法史,唐代似乎无法超越,真草隶篆,各种书体都留下了不可动摇的巨作。为了标新立异,于是宋人求意,在楷书上增加了书写性,使行书大行其道。
明代可以说是个寂寞的时代,独创性的作品很少,直至晚期王铎一出开始打破这种僵局。于是从清初期草书盛行,至乾嘉之后,随着金石学的的热捧,碑书的继承与发展成了这一时期的特点。
但是也应看到,自唐以后,楷书成了时代的绝响。有书友曾说“楷书是一个书法家的基本功,也是书法家功力深浅的试金石”,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殊不知楷书的兴起只是利于刊刻的方便。
看下面苏轼的《前赤壁赋》局部,从字法上看,楷书的体势尚存,行书的笔意居多。因而流动有余,严谨庄重不足,这也正是唐以来书法的不足。难怪米芾说“丁道护欧虞笔始匀,古法亡矣。”
以此来看,“馆阁体”的留存抑制了,书法的乱象。如果《四库全书》由晚清民国操魏碑的人来写,动辄几千人,将会是什么局面?
现代丑书的泛滥,造成太多的人不务实学而急功近利,不能不说,这是因为对馆阁体的过度贬低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