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诗词简述（七） / 开普饭

二、历代词概述

㈠词的起源和唐、五代十国词

⒈词，大约是从中唐开始流行起来的新诗体。词原为“辞”，即歌辞。他跟乐府的歌辞是同一个字。本指一切可以合乐歌唱的诗体。唐代称当时流行的杂曲歌词为“曲子词”，后来简称为“词”。

当时配合音乐有三个系统，即雅乐、清乐和燕乐（亦称宴乐）。雅乐是汉魏以前的古乐；清乐是原乐府清商曲的简称，大部分是“街陌谣讴”；燕乐是在宴会时演奏的音乐，主要成分是西域及中亚和印度的音乐。

燕乐的乐器以琵琶为主，琵琶有28调，音律变化繁多，五七言体的诗歌不容易配合，长短句的歌词就应运而生。当时民间流行的俚曲小调就有《渔歌子》、《望江南》。中唐以后，民间词广泛流传。所有这些，就使词在情调上初步具备了自己的特征。

⒉中唐前后，一部分诗人开始了词的创作。张志和、韦应物、戴叔伦等是较早的词作家。张志和写了五首《渔歌子》其一是：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语言清丽洗炼，形象鲜明逼真。韦应物和戴叔伦的《调笑令》是最早描写边疆景象的文人词。韦词是：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戴词是：

边草，边草，边草近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在词早期发展史上作品较多，艺术造诣较深，影响最大的当推白居易和刘禹锡。白的《长相思》是：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刘的《潇湘神》二首是：

湘水流，湘水流，九疑云物至今愁。君问二妃和处所？零陵香草露中秋。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都是描写爱情的作品，它们的特点是既流转如珠，又含义不尽，表现出民间词调的本色和优秀的加工。

⒊中唐以后，文人写词渐多。温庭筠是其中写词最多对后人影响最大的词家。温精通音律，熟悉词调，艺术成就在晚唐其他词人之上。五代十国时期，后蜀赵崇祚以温庭筠、韦庄等18家的词，编成《花间集》一书。后来人们称这18位词人为“花间派”。

温庭筠词多数是描写妇女容貌和情态的；在描写景物以景衬情，有许多名句，诸如：“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以上均为《菩萨蛮》）“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以上均为《更漏子》）。

韦庄词的风格较温词清新明朗，内容生动，自成一家，是花间词里的别调。如：“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浣溪沙》）、“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应天长》）、“春日游，杏花吹满头。”（《思帝乡》）。韦庄有一首《菩萨蛮》：

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首词与白居易的《忆江南》相对比，江南好在哪里呢？白居易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韦庄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归纳成一个字：白是“看”，韦是“听”，各具特色。

⒋五代十国时期，有几个跟花间词人同时或稍晚的词家，集中在当时南唐首都金陵（今南京），这就是文学史家所称的南唐词人。主要作家有冯延巳、中主李璟、后主李煜等。

冯延巳他的十几首《鹊踏枝》向来认为最能代表他的成就。列举两首：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知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冯词与花间词人不同的地方是，逐渐摆脱了对于妇女的容貌、服饰的描绘，而着力抒写人物内心无可排遣的哀愁。语言清新流畅，不事雕琢，把婉约词风更推进一步。

李璟词的内容还是离愁别恨，但境界扩大了，感慨更深沉了。

李煜工书善画，通晓音律，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他是天才词人。他的词简炼、概括、集中，很有感染力，其艺术特征自然直率，直写观感；突出事物的特点，强调人物活动；艺术概括性高，形象性强；艺术语言的创造和生动口语的运用，都有极高成就。他的词作达到当时的最高水平。下面列举几首加以说明：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后庭花破子》

这首词表现了他对奢华生活的留恋。他在另一首《阮郎归》在写道“留连光景惜朱颜”，表达了同样的思想。

李煜在内外危机深化过程中，他的词里流露出沉重的哀愁。如《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南唐亡国，李煜从国主变为囚徒，面对严酷的现实，他的词里表现出深爱巨痛：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

此外，李煜的一些小令也写得非常好。如：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渔歌子》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渔歌子》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捣练子》这些词很简炼，很概括，很集中，很有感染力。达到了相当高的艺术水平。

（岁寒斋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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