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峰：曾经也是我的节日
曾经也是我的节日
作者：赵晋峰
微信朋友圈的传播力不能小觑，无论什么消息，都可涟漪般迅速散开来。例如教师节那天，不，前几天，朋友圈早已告诉你，教师节来了，太多太多祝福的语言，图片，噼里啪啦雨点般的刷新着手机屏幕，人们都在祝福坚守在教育岗位的老师们节日快乐！
的确，“坚守”是一种美德，是坚持、守候，是不离不弃。我在教师岗位守了22年，然后离开了，走的匆忙、决绝。想想当时离开的心情，有少许留恋，更多的是放飞的感觉。只是整理档案时，看着那一摞摞先进证书，突然有些心慌，那一天那一刻开始，这些证书将被尘封在箱底和记忆中了。在新的岗位，历史似乎被清空了，包括这些荣誉。我得从头开始，从零开始，如刚入学的幼儿。
与教育渐行渐远的时光中，竟莫名产生背叛的感觉，尤其在举国欢庆教师节的日子里，我恍惚也坐在庆祝大会的现场，鲜花和掌声萦绕在身边。热闹散去，落寞阵阵涌上心头，看着朋友圈昔日同事朋友的互道祝福，思念以百米冲刺速度弥漫在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也许从告别教育的那一天开始，思念的绿芽就开始伸展舒长，只是，直到它郁郁葱葱，我才后知后觉发现。
9月10日，离开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如此重要的日子。瞬间，如同一个装满回忆的大缸被掀翻了，摄像机下放慢了的镜头里，那些精心包装的事情一件件跌落了出来，我就蹲在它们中间，小心翼翼的边整理，边想念。想念我的九份子中学，刚毕业的时候，初为人师的激情飞扬，给学生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布置教室，一起爬山野炊，各自带了饭菜集体过元旦。学校是简陋的，破旧的桌椅，斑驳的墙壁，但老师的善良，学生的朴实，足以掩盖乡村学校的各种不足。现在想来，那段岁月，温暖可亲。这二十多年教师生涯，点点滴滴的回忆太多了，一堂讲砸的公开课，一句不恰当的评语、假装给学生的凌厉眼神，太多太多了，哪怕之前厌恶至极日日完全一样的复制式生活，也镌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时间愈久愈清晰，思念与心率同步跳跃。拥有时不屑一顾，失去了才倍觉珍贵。
那天，我的学生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一群学生在聊我，说赵老师当年怎么怎么管他们。这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我二十二岁时，他们十六七岁，我不太懂教学，只是姐姐一样的爱护他们，时隔二十多年，我不再为人师，但他们记住了我当老师的样子，我不能一一叫上他们的名字，他们心里却依然有我。
回忆的大缸里飘落出一张窄窄的纸条，职高的孩子写的保证书，是保证不再抽烟的内容。时间是2016年10月，我忘记了那个孩子的样子，但记着他信誓旦旦的语气，不禁哑然失笑。那年，我分管政教工作，第一件事就是要阻止职高孩子抽烟一事。那些不爱学习、不知抽烟害处的孩子们，大约认为抽烟是时髦，是男子汉和长大的标志，一下课就成群结队去厕所抽烟，课间十分钟的功夫，不大的厕所里就差浓烟滚滚了，那些日子我着急、愤怒、难过，绞尽脑汁想办法，就差亲自去男厕所抓人了。纸条的主人就是带头抽烟的孩子之一，他应该已经毕业了，不知他是否还在抽烟，是否记得那个拼命抓他的老师，是否终于知晓老师的良苦用心。
关于教师点点滴滴，之后应该就只有回忆了。因为经历过，因为没好好珍惜，丝丝酸楚不经意袭来，有时是蜜蜂蛰了一般的生疼，尤其在教师节这样的日子。终于明白很多东西走了就不会再来，曾经那么厌倦的重复，日复一日备课、讲课、评课，日复一日与学生一地鸡毛，竟然再也没有了。即使再次走进曾经熟悉到如数家珍的校园和教室，往昔的感觉不复在了。偶尔经过，听到升旗的乐声、上课的铃声、甚至老师批评孩子的声音，阵阵温暖涌上心头。校园真的是一个大家庭，充满了真诚与期待，老师们殷切盼着孩子们越来越好，和爸爸妈妈并无差别。
9月28日是全国保送研究生预录取网上报名的日子，女儿高中班级微信群里沸腾了，老师们疯狂发红包祝福保送读研的孩子，他们依旧真诚等待孩子们的出色表现，和三年前高考出分那天一模一样。那天女儿高中历史老师在朋友圈发了一幅“探亲图”，是女儿那一届学生考入全国各地的情况汇总，用地图标志了出来。这不是一幅普通的图，是一名老师对班级孩子浓浓关爱的表达，不亚于农民看着金秋硕果累累的喜悦。孩子们好，老师就开心、知足了。不管多么世俗的时光里，校园里总会流淌着一股真诚的清泉，就是“我真心盼你好”，老师对孩子们的这份情义亘古不变。
好在家里还有一位教师，还能听到为人师的喜怒哀乐，听到关于三尺讲台一方黑板的碎碎念，也是一丝安慰。有时会追问这个那个孩子怎么样了，隔着校园的围墙，我想用关切和惦念消除这种疏离。
从教二十余年，我依然魂牵梦萦为人师的日子。
网络上传播着很多关于珍惜的小故事和至理名言，看得多了，反而不经大脑思考了，一目十行浏览了心灵鸡汤，不加思索，指尖一点一松，篇篇文章循环在朋友圈里。仿佛这就是珍惜的见证，在熟悉和不熟悉的人群中昭告一下。其实，珍惜，珍惜，过好现在，在工作和生活中汲取营养，释放快乐，真切感受到岁月静好，才是珍惜吧。
可以怀念曾经的岁月，更要尊重今天的日子。
赵晋峰，内蒙古包头市固阳县纪检干部，喜欢散文，偶有拙作被报刊、微信公众平台采用，渴望美好的生活，很想把生活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