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万字解密:1个最新趋势
最近几个月,投资圈正在发生急剧的变化。这些变化是什么,会给创业者带来怎样的启发?今天我们来聊聊这个话题。
近日,铅笔道采访了青松基金创始合伙人董占斌,他拥有20年的投资经验,多次被第三方机构评为“中国天使投资人TOP10”。
以下为访谈的精华观点
1、VC当下怎样退出?
考虑4个要素:时间节点、业务本身、资本市场、创始人。
2、VC当下的业绩现状?
平均年化收益20%算不错。
3、过去几年VC的整体业绩现状?
少数颗粒无收,多数未收回本金,头部基金赚钱。
4、VC当下的投资赛道聚焦?
to B 大于 to C
5、to B、to C的投资资金配比怎样?
3:2
6、内卷态势如何?
to C内卷严重,to B投资还处于早期,但竞争已经很激烈。
7、内卷表现?
抬估值、上轮没交割完下轮协议完成、投钱还介绍客户帮找人... ...
8、分享1个今年最大的创业变量?
抓住今年的融资机会,后面竞争会更难。
往下读,只要你是创投圈的一份子,读完你会有所收获。
退出的四个原则
铅笔道:您最近半年主要的精力放在哪些工作上?投了多少个项目?
董占斌:这半年时间,我们投资了12个项目。今年初,我们完成第四期基金10亿人民币募资。按照投资周期规划,会在3年左右投完,平均下来一年可能要投资二三十个项目。
原来我们的打法是比较典型的早期基金打法,投资相对分散,像我们的第三期基金投了77个项目,平均下来单笔1000多万。现在会进行一些调整,比如把投资项目的个数减少,然后一些看好的项目投资金额要再多一些。
铅笔道:很多基金每年都会开战略复盘会,青松基金最新一次内部的复盘会中,您是怎么看外部环境的一些变化以及青松的定位?
董占斌:我们刚刚开完年中投资复盘会。比如最近半年项目投资的人与事是不是符合预期,然后开始调整自己的策略。可能有的项目该加码,有的项目该退出。更大的层面的调整,基本上都在每期基金的设立时就定了基调。像我们到第4期基金的话,更偏向于产业物联网,带有To B属性的项目,消费项目的比例相对会减少。
青松基金创始合伙人董占斌透露,投资重心已从 toC 转向 toB。
另外,青松如今已经投资了约200个项目,大概地回顾一下,我们也希望能产生一些原则性的东西,比如投资的负面清单,比如说已经相对系统化的退出原则。
铅笔道:您总结的退出原则具体分为哪些方面?
董占斌:第一个是退出的时间点。我们认为还是应该选择在企业或者是行业的上升周期退出。因为一级市场的流动性比二级市场要差很多,与二级市场相比,一级市场过了一个周期后,当别人看到数据都是在往下行的时候实际上很难退出。这时候不光是价格的问题,操作上的难度也非常大。
退出很难说变成一个非常科学的事情,我们的原则就是不能在项目下降的周期里面退出,宁愿在半山腰退出,虽然还没有到山顶,但是一定要在上升周期,也不指望非得在最高点退出。
行业的周期也是如此。比如说移动互联网,整个大的行业已经在往下走,有些公司的市值与它如日中天时相差甚远,消费行业也明显感觉到有这种趋势。
第二点是业务本身。虽然有的项目仍处于上升周期,但是它的增速已经减缓,比如项目收入年化增长已经低于50%,企业已经相对成熟。
第三点是关注资本市场。实际上二级市场与一级市场联动性非常强,出现过热的情况,我们就会提高警惕。
品牌类的消费品在这方面更明显。一个行业一个企业稳定下来后,正常情况下它在资本市场就是二三十倍的市盈率。可在去年,有些消费品品牌的市盈率能达到六七十倍。品牌类消费品的生命周期比较典型,可能三四年就会遇到新的问题。二级市场过热时,我反倒觉得是好的退出时间点。
第四点是关于创始人。发现创始人存在一些问题,如斗志激情减弱。有些人可能创业两三年后,市场竞争激烈,政策也快速变化,创始人身心疲惫动了卖公司的念头,这时我们其实就不能再抱太大希望了。
铅笔道:投资的项目到一定时间点的时候,机构自然开始退出,青松今年上半年的流动性怎么样?在市场上,退出方式的可选性又是什么情况?
董占斌:我们大部分项目是在后续轮退出,这实际上是最容易把握的,像我们投资的一些项目,在它有比较优异的表现情况下,下一轮就可能是其他人哄抢份额,这个时候是最容易退出的时间点,好的项目可能不打折。
像我们投资的产业互联网或物联网项目,可能隔几个月估值就翻一番,很多人都投不进去,就把估值又放高,想卖是非常容易的。
铅笔道:换位思考,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面临一些诱惑,项目有新的融资进来估值又变得更高,我会考虑要不留着先不卖,您会不会面临这种双重的诱惑?一个是可以退出,一个是先把股份留着。
董占斌:做决策肯定会有难度,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把原则形成之后就不会太纠结。时间周期更长甚至等到上市再退出的结果不一定好,比如一直想等着一个最高点,估值跌下来也想等它再上去,这实际上把一级市场变成了二级市场的生意。等到后来可能也会发现,项目的估值变成原来的1/5甚至1/10,而且流动性很差,很难退出。
投资要做到”应无所住“
铅笔道:几年前,有些基金跟我们说业绩争四保三算是比较好的,平均年化收益30%是底线,你觉得这个标准放到今天来讲,它算过时了吗?
董占斌:其实这个增长算是高了,我觉得很多投资人的期望值,年化能有20%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果。比如说巴菲特的基金,把时间的复利考虑进去,几十年下来它的年化实际上就是20%左右。
某一只基金达到几倍的收益,或者在阶段性的时间取得高收益很有可能,但旗下每一只基金都能实现这个结果,就肯定要有相当强的能力才行。
铅笔道:青松基金有一句话叫“让LP轻松赚钱是本分”。”那市面上真的有这种基金投完之后颗粒无收吗?前几年泡沫多的时期有这样的基金吗?
董占斌:大部分基金也就是亏得没收回本金,不至于说一点没有收回。
不过,没有收回本金,有时在做早期的基金中其实是非常多的。像我们周围在2012年开始做早期投资的人,现在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有的转做后期,有的回原来的基金。
铅笔道:青松一只基金的周期是多长时间?
董占斌:我们是7+2年,实际上人民币基金现在存在这个问题:早期投资如果是7+2的周期,很多出资人都会要考虑考虑。因为投资这件事情本事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国内的环境是宁愿收益低一些,周期也要短一些。
3+2能赚一倍,他可以接受。但是7年或者9年赚个四五倍,这对他的吸引力反倒没有那么大。流动性对很多人来说,是放在第一位的需求。
铅笔道:从项目的发展周期来讲,基金投资周期时间越长自然是更好,能给足够的发展周期让项目去成长。短周期的基金就未必如意,我们也碰到一些3+2人民币基金,因为退出压力非常大,所以它们的投资条款也不是特别友好。
董占斌:可能会有到一定阶段,不管什么早期项目也得让创始人回购之类的这种条款。其实理想条件下,3+2人民币基金最好只是投后期的项目。
铅笔道:对自己投资生涯的总结、反思与思考,有没有一些关键词可以分享?
董占斌:感觉有些“禅语投资”的意味,禅宗的精神我觉得跟投资实际上能做一个很好的结合,在募投管退上都能够体现出来。
比如说赛道的选择,可以结合《金刚经》里的一个词:应无所住。这个词就是让人不执着,投资不能是采用一个僵硬的、固定的模式。
于青松基金而言就体现得很明显,我们每期基金都有一个主题,从一期的文娱,到二期的教育,三期的消费,智慧基金的新科技,再到现在四期的产业互联网与物联网。其实任何行业它都会经过初创到成熟再到衰落的过程。如果说我们只是抱着一个行业,抱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东西,最终收益肯定会越来越低。比如说一期我们的文娱做得不错,但是如果我们一直投文娱,到现在可能连募资都很难募。
要有这种灵活性,但是对人的挑战非常高,每个人都想投自己熟悉的产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会觉得非常安全,在这个原则下,就需要你去变化。
怎么变化?基础还是要盯着大行业,比如说衣食住行、娱乐教育,盯着这种宏观上的几万亿产业,当这个行业出现一些变革因素的时候,就能够及早地发现。任何一个后来看上去不错可以投资的行不是突然就变好的,前面实际上已经历了很长的准备时间。
我们第一期投文娱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在关注教育方向,但是看了两年时间一个也没投。因为在那个时间点,没有好的投资机会,教育还是比较传统的模式。到了2014年,我们看到直播可以用在教育上,教育原来的模式下项目收不到太多的钱,客单价很低,有了直播后就把原来卖内容的模式变成了卖服务,实现规模化的收费,掌门教育就是这个时机投的。
产业互联网的投资逻辑
铅笔道:去年这个时候,您关注的一些赛道和今年这个时候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董占斌:不会说有一个太骤然的变化,这个变化基本上是在两三年里面慢慢完成的。
去年关注的消费类项目比较多,今年更多的是产业互联网。其中我们又喜欢投一些带有硬件属性的,带有技术门槛的物联网项目。
铅笔道:从消费到产业互联网调整的拐点在哪里?是新基金的成立还是什么?
董占斌:我们先确立了一个面向未来的、可行的方向,在试探性地投了一两个项目之后,这个概念会逐渐清晰。比如像物联网,当投了一个项目且它验证了我们很多的设想之后,我们就会对这个领域更有信心,开始加大投入。
实际上产业互联网我们最早在2017年就开始投资,小胖熊算是第一个案例。后来因为它发展的不错,我们又开始在其他赛道里继续选择,从这些项目的发展趋势以及资本市场的热度,我们就能知道哪些赛道应该是更值得花力气去下注的。
实际上,从第三期基金开始,我们已经投了一些产业互联网的项目。这些项目在产业互联网的几个细分赛道内,基本上都成长为头部的项目,估值也非常可观,到三期尾声的时候,我们其实就准备在后面一期基金重点看这个方向。比如投资“小胖熊”的时候,它是几千万人民币估值,现在则是十几亿美金。
铅笔道:您讲过,产业互联网实质是连接,那么这些项目底层逻辑是不是差不太多,只是行业不一样?
董占斌:轻重上的差异比较大,最轻的话可能就是一个互联网项目,只要先把连接给做好,那么业务其实就能有保证。有的就是需要做一些基础设施的事,提供履约,他可能得自己弄仓储物流。还有一些涉及到工业互联网上游连接的工作本身就很吃力,工厂老板年龄都比较大,上系统很困难。
比如飞榴科技,前面跟工厂这一端的连接花了大概有三年的时间,达到上千家的合作,但这时候可能下游还没开始连接。
铅笔道:实际上,小胖熊或者飞榴科技业务上都是在最近两年开始爆发,这是不是也让您验证了这个方向?
董占斌:之前它们是在一个正确的方向上,但是前期就像在跑道上滑行一样,前期的启动是非常慢的。经过了两三年的准备,上下游都开始连接了之后,现在才在业务上开始放量,每年可以看到有三四倍的增长。
铅笔道:坦白讲,最开始投资的时候,投这些项目是看人投的,还是说看方向+看人投的?有没有一点盲投的性质?
董占斌:人跟事这两点其实都看,所以我们强调要事在人为。我们对人跟事有一定的判断,然后能够把它们结合到一起,包括赛道也是这样,有些方向我们可能直接就放弃了,因为用一些最基本的逻辑来看,它是不能成立的。
铅笔道:青松基金会先做行研,摸准了方向,可能然后再去捞项目。您当时捞这几个项目的时候,觉得这些项目人不错,做的事情也比较靠谱,基于这种逻辑投的,还是觉得赛道在两三年会爆发,这个团队刚好是赛道里百里挑一的团队才投资,是处于哪种逻辑?
董占斌:首先方向上我们有基本的判断。产业互联网跟一般的互联网项目相比,好在竞争没那么激烈,在这个领域,创业往往需要原来有足够的行业积累,创始人大多原来是在这个行业里面浸润多年,天然熟悉上下游才能建立连接。否则这样的项目就算启动起来,可能10年都不一定干得起来。
一个我们认可的人,在一个正确的赛道上,这样的结果是一个“朦胧的正确”。也就是说,我们觉得这个人做这个事有可行性,但是他什么时候能够做成,最终得到验证,还不好把握。
To B投资处于早期,但竞争已非常激烈
铅笔道:年初的时候见过一位母基金的创始合伙人,他总结说一级市场每年有几百亿的净利润,但这个净利润基本上是被头部的一两百家资金全吃完,而且头部非常明显,中腰部的基金基本上不挣钱,是这种情况吗?
董占斌:大家说的二八效应或者一九,确实有这个规律,无论GP还是项目这一端,实际上都是这样。
头部的基金赚了大部分的钱,项目也是这样,吸引了绝大部分的资金,其他基金或者项目相对来说有一定回报,但是肯定没那么“刺激”。另外,有些基金资金的体量非常大,一只基金上百亿美金,从体量来看它也应该有这样利润比例。
铅笔道:To C的行业现在流行一个词叫内卷,就是说竞争已经太激烈了,您觉得To B赛道投资是还处于一个蓝海阶段,还是说现在也开始内卷了?
董占斌:To B行业的投资现在还处在早期,但竞争已经非常激烈。因为很多基金现在其实都在往这个方向去转型,一些新募资的美元基金它们可能给的估值更高,投资单笔金额更大。我觉得SaaS类项目现在是估值给的最高的品类,机构甚至能给到他们一年收入二三十倍的估值。
铅笔道:您觉得现在市面的上To B项目和To C项目在投资上是个什么配比?
董占斌:3比2,3是To B,其实现阶段To C大家都在投偏头部的项目,投资非常谨慎,因为消费品品牌没有壁垒的话,是很难做大的。中国的供应链很发达,一个新产品出现后第二周就可以被模仿得一模一样,而且价格卖得更低,去占有老品牌的市场份额。
铅笔道:您刚才说To B投资虽然处于早期,但竞争也相当激烈,其中竞争最激烈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董占斌:比如像“飞榴科技”这种,属于正确的人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创始人对行业需求理解得深刻,匹配程度非常高,之前他已经摸索了几年时间,现在项目处在一个要起飞的阶段。
在这个时间点的时候,估值肯定还是相对较低,对于美元基金来说都是随便投的。现在这个项目老股东都投不进去,大家把份额都抢光了,变成上期投资的交割还没完成,下期的协议已经做好了,估值翻番的节奏。
实际上在前一两年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项目。一个标志性的事情是字节跳动也看好投资,项目在下游端连接的资源也会变得更丰富,所以之后看好它的基金也变得原来越多,像高瓴、GGV、软银中国等,投资人阵容越来越大。
铅笔道:To B行业投资里,是不是像飞榴科技这样所有的好项目都是这样的竞争状态?
董占斌:To B的项目跟原来的早期投资不太一样, To B的项目在很早期的阶段都没有那么高的关注度,所以在早期时其实是不激烈的。因为能看懂的人很少,项目也可能数据没验证,业务没跑通,雏形也没形成。
To B的项目最终能不能取得成绩需要时间,也需要资源,很难说它的确定性,但打好基础并且到了拐点的阶段时,竞争是最激烈的。投资人们都已经看到了,看清了,而且这个时候的估值实际上相对比较低。
另外发展到后期,如C轮时项目已经确认无疑变成了赛道头部时,投资的竞争也很激烈。成为公认的明星项目,大家就放心地往里面去追加。
今年有一家物联网项目,我们其实已经做完尽调协议,投资也即将完成,但是另外一家大基金突然进入。我们原本觉得这种项目应该不会进入到这类基金的视野,最终这个项目变成他们主导,我们跟投。
还有一个问题是,当大家都看到项目的价值时,早期的投资机构想要加注变得很难,就算老股东有反稀释的条款也会很难。
铅笔道:这个时候投资人们的竞争策略都是什么样子的呢?
董占斌:投钱只是一个方面,然后大家还要展示资源,甚至还没有投进来的时候,先给对接了几个大的客户。
不过有些项目,一样的价钱再给介绍客户都没有用,因为介绍客户资源已经不是机构的显著优势了。机构现在提供增值业务的门槛也变高,除了介绍业务还要介绍人才。机构手里真的有项目需要的高端人才,也会有对项目方很大帮助。
铅笔道:您怎么看待这种竞争状况?又怎么应对?
董占斌:各个阶段投资都有它的特点,像我们早期的话,更多的还是拼认知。
产业互联网或者物联网投资,我认为前期最重要的是对于品类的理解。看产业实际上非常细分且非常多,从全国范围或者全球范围内来看,它的体量也是足够大。因为涉及到各种各样的因素,有些连接的创业是没有意义的,创业本身就有成本,若是最终连接的效率无法弥补掉成本,这肯定是行不通的。
铅笔道:如教育政策的导向这样,今年下半年有没有一些大势、客观环境的变化真的会影响创业公司的命运?
董占斌:以前这种情况太多了,一个行业一旦出现有过热的情况,相关部门就会出面规范和加强监管。做投资以前没有关注那么多,但后面发现退出与其相关性很高,包括之前有的企业,再晚一点可能连上市都很难上。
另一方面,一些政策的出台说明国家的重视程度在提高,会让早期行业更加有活力,就比如工业互联网。
顺应国家大的政策,在大的行业周期里面做投资,这肯定是收益最大的。
铅笔道:您认为产业互联网创业者今年一定要注意的变量是什么?这个变量会对创业者影响极大。
董占斌:我觉得今年二级市场与一级市场还是处在一个好的时间点。
项目的估值也处在一个相对高的点,所以今年的融资机会一定要抓住。好的企业可能今年能完成好几轮融资,但如果一轮都没有抓住,在后面竞争可能就变得很难。因为现在虽然处于热的一个阶段,但是投资机构关注的点也越来越细,之后有可能会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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