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桃:学成归来的中土野果(《植物学家的筷子和银针》)(史军)
猕 猴 桃
学成归来的中土野果
撰文/史军
科普作家、植物学博士
早在两千多年前,猕猴桃就以“苌楚”之名出现在《诗经》里,但它在中国的地位却一直都是野果。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开始对猕猴桃进行资源开发研究和规模栽培,短短40年后,中国已经成长为猕猴桃世界产量第一大国。然而光鲜的背后,猕猴桃资源通过非正常途径流失海外、农药的滥用和野生猕猴桃资源的大量破坏,让人不禁为中国的猕猴桃产业忧心。
中国拥有横跨热温寒三带的广阔地域,拥有从青藏高原到江浙平原的多样地貌,拥有从湿热雨林到干冷荒漠的多样气候,中华大地的确为多种多样的植物提供了舒适的栖身之所。当然,这里也成了植物猎人们的天堂。很多被带往海外的植物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当地园艺品种的格局,甚至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习惯。
正因如此,我们时常会赞叹华夏植物的神秘力量—“中国的就是世界的”。可是,有一天,当这些远赴重洋的植物大器已成、荣归故里,甚至是横扫中土市场的时候,我们心中是否会充满“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纠结呢?前有月季,后有杜鹃,如今猕猴桃又顶着“奇异果”这个华丽招牌开始冲击故国。猕猴桃和奇异果究竟是不是同一种水果,哪个甜哪个酸,哪个更好吃,哪个营养价值更高?
苌楚、羊桃、猕猴桃
——默默无闻的中土野果
对中国人来说,猕猴桃绝对是一种年轻而又古老的水果。说它年轻,是因为猕猴桃驯化至今,也不过一百多年的时间。人们从2000多年前就开始栽种苹果,从3000多年前开始栽种桃子,而香蕉的栽培历史甚至长达7000年。与这些水果相比,猕猴桃绝对是小字辈中的小字辈。
国内成规模地栽培猕猴桃的时间就更短了,至今不过三十多年,以至于80后在童年时期都没有接触过这种水果。猕猴桃给人的直观印象是硬邦邦、绿呼呼,酸得让人掉牙的果子,更别提那些不友好的表皮毛了。大概是因为诸多缺点,猕猴桃一直以野果身份在深山里被闲置了多年,大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感觉。
相对而言,猕猴桃作为庭院绿化植物的历史倒是长得多。在唐代诗人岑参《太白东溪张老舍即事,寄舍弟侄等》一诗中,就有“中庭井栏上,一架猕猴桃”这样的词句,这是猕猴桃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典籍之中。可以想见,唐代就有人将猕猴桃栽种于庭院中了。其实,我们祖先接触野生猕猴桃的历史要更为久远,在《诗经》中,有“隰有苌楚,猗傩其华”的记载,这个“苌楚”就是2000多年前古人对猕猴桃的称呼。遗憾的是,不管是在《诗经》里,还是在岑参的诗中都没有把猕猴桃当果品的记载,当然更没有描写它们滋味的字句了,想来那个时候猕猴桃的果实对人们并没有什么吸引力。这也难怪,因为猕猴桃的外表着实不太好看。
■ 花叶狗枣猕猴桃,原产东亚的灌木状落叶藤本。叶卵形至长椭圆形,长5至13厘米,幼叶边缘为紫红色。
我国猕猴桃的种类众多,分布极广,根据最新的统计结果,全世界的猕猴桃属植物有54种,我国至少有52种,从东北到华北,从华中到华南都有猕猴桃自然种群分布,地处西南的云南更是猕猴桃的集中分布区域,这里聚集了45种猕猴桃。但遗憾的是,这些野生猕猴桃没有一种称得上外表光鲜,即便是以软枣猕猴桃为代表的这类外皮无毛的种类,也谈不上漂亮,它们在成熟的时候,依然披着绿色外套。
至于后来成为商品猕猴桃主力的美味猕猴桃和中华猕猴桃相貌就更不讨人喜欢了,果皮上布满粗毛的形象完全无法让人把它同美味水果建立起联系。即便抛除外表的成见,猕猴桃的果肉也无法勾起人的自然欲望—绝大多数正常的猕猴桃果实都是晶莹翠绿的。在人类的本能认识中,红色和黄色才是成熟的标志,而绿色就是生果子的代名词。再加上葛枣猕猴桃这样的种类在未成熟前,还有强烈的辛辣味儿。这些问题累加在一起,猕猴桃不被人喜爱就很容易理解了。
在《山海经·中山经》中,猕猴桃被称为羊桃和鬼桃,想来就不是什么漂亮的东西。至今,在河南很多地方,野生的猕猴桃仍然被称为羊桃。果实长成这个模样,猕猴桃想要在水果圈里获得一席之地,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在《本草纲目》中,李时珍给出了这样的定义:“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言下之意就是,人怎么能跟猕猴一般见识,去抢它们嘴里的野果呢?
在清代植物学家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中曾有记载,江西、湖南、湖北和河南等地的农夫会采摘山中的猕猴桃,拿到城镇售卖。但不管怎么样,猕猴桃在中国的地位一直都是野果。
甚至到1978年的时候,我国猕猴桃的栽培总面积还不足一公顷。而在同一时间,新西兰的猕猴桃已经成为独霸一方的高级水果了,而这一切都开始于一个新西兰女教师的中国之行。
新西兰女教师的机缘
——安能辨我是雄雌
1904年,一位新西兰女教师来到中国,探望在湖北一所教堂传教的妹妹。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女教师的名字竟然同猕猴桃的命运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她就是玛丽·伊莎贝尔·费雷瑟。就在那一年,伊莎贝尔带着一小包美味猕猴桃的种子回到新西兰。这包种子发芽长出了三株猕猴桃,并且顺利开花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三株猕猴桃植株成就了现代猕猴桃产业。目前占世界猕猴桃供应量80%的品种—“海沃德”(Haywad)也是这三株美味猕猴桃的后代。
实际上,在伊莎贝尔之前,有很多植物猎人已经将猕猴桃的种子送往欧洲和美洲。这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尔尼斯特·亨利·威尔逊。威尔逊堪称最成功的植物猎人之一,在1899至1911年这十几年间,他曾先后4次来中国大规模采集植物种子资源,收集种类涵盖了珙桐、罂粟花、报春花、川木通、绣线菊、双盾木等重要的植物类群,这些植物资源在西方的园艺花卉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当然,威尔逊也没有错过猕猴桃这类特别的植物。1899年,威尔逊就将采集到的美味猕猴桃种子寄回英国。1900年,这些种子顺利生根发芽,但是在1911年之前,英国人都没有得到猕猴桃的果实。在同一时间,美国农业部也间接从威尔逊手中获得了猕猴桃的种子,到1913年的时候,已经有超过1300株猕猴桃在美国各地试种,但遗憾的是,这些植株如旅居英国的兄弟一样,也未能结出果实。后来调查发现,英国和美国培育的首批美味猕猴桃植株都是雄的,那必然是结不出果子的。
跟人类一样,植物也是分性别的。我们通常见到的果树,比如苹果和桃子,都有完整的两性花朵。简单来说,就是一朵花里面既有可以产生花粉(精子)的雄蕊,又有可以产生胚珠(卵子)的雌蕊,这两者相互配合就可以实现授粉受精,结出美味的果实了。即便是像西瓜和甜瓜之类有雌雄花之分的水果,一个植株也是既可以开雄花又可以开雌花的,不同植株相互协调即可以开花结果。
但是猕猴桃就不一样了,它们是功能性的雌雄异株植物—雄性植株就只有雄蕊,也就只能产生花粉;而功能性的雌性植株,虽然既有雌蕊又有雄蕊,但是这些雄蕊都只是摆设而已,根本不能产生合格的花粉,这些外表上的两性花都只是雌花而已。所以,对任意一种猕猴桃来说,都必须由雄性植株和雌性植株相互配合,才能真正实现开花结果。
同威尔逊相比,伊莎贝尔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她带回新西兰的种子繁育出的三株植株中有一株雄性植株,还有两株功能性雌株。幸运女神显然更为眷顾我们的女教师,而非植物猎人。还有一种说法是,伊莎贝尔带回新西兰的猕猴桃种子是直接或者间接从威尔逊那里得到的,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了。
美味猕猴桃于1910年在新西兰挂果,不久之后,英美种植者们也从中国得到了雌性植株,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果实选育上投入太多精力,只是把美味猕猴桃当作观赏植物,任其在庭院中经历花开花谢。而新西兰的种植者却是如获至宝,将猕猴桃生产变成现代水果产业的经典案例。
从中国醋栗到奇异果
——美味猕猴桃的华丽转身
与中国人喜欢脆爽口感的果实不同,西方水果市场对软糯的浆果充满痴迷和狂热,不管是蓝莓、树莓,还是蔓越莓,都是欧美餐桌上的宠儿。猕猴桃,正是迎合了欧美消费者的爱好,迅速成长为一代传奇水果。美味猕猴桃的成功,或者说奇异果的成功,并不仅仅在于它们奇妙的滋味儿,勤奋的种植者和水果商功不可没。
一种水果能否在市场上取得成功,首先要解决两大问题,一是种得出,二是运得走。这两点说起来、看起来都很容易,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新西兰的美味猕猴桃当然也跳不出这个规则的框框。不过,新西兰人没有放弃,他们开始一点一点解决问题。
幸运的新西兰人得到一雄两雌三株美味猕猴桃,这三株猕猴桃的后代至今仍然统治猕猴桃产业的市场。实际上,搞懂猕猴桃的繁殖过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因为猕猴桃的雌性植株过于迷惑人,种植者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明白,这些花朵上的雄蕊只是些没用的装饰物,要想真正得到果实,就必须让雄性植株的花粉传递到雌性植株的柱头上去。这一步,既可以用人工的方法实现,也可以由蜜蜂来代劳。更重要的是授粉质量直接关系到猕猴桃的个头和品质,于是为果园提供授粉服务也成为一个新兴的产业。
在解决了结果的问题之后,美味猕猴桃开始在新西兰迅速扩张,这种特别的植物吸引了消费者的注意,也让商业嗅觉敏锐的种植者眼前一亮,种植猕猴桃的高额回报是以往传统水果所无法比拟的。20世纪30年代,美味猕猴桃在新西兰掀起了一场猕猴桃热,越来越多的果园开始种植猕猴桃。1924年,新西兰种植者在实生苗中发现了猕猴桃的传奇品种—海沃德。谁也不曾料到,这个品种竟然统治全世界猕猴桃市场长达60多年。这种猕猴桃个头大,果形漂亮,酸甜适度,储藏性能优良(室温条件下可以存放30天),简直就是为市场而生的水果。
新西兰的种植者们并没有满足于此,他们已经筹划着将美味猕猴桃送往全世界了。新西兰人坚信这种水果可以打开国际市场的大门,这种自信可能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驻扎在新西兰的盟军士兵有关,据说这些大兵们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些新奇的果子—美味猕猴桃的种植者们志在必得。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要想进入国际市场,猕猴桃果实就必须经得起折腾。即便是最温柔的空运,对水果来说也是异常可怕的旅程。且不说意外磕碰,单单是过度成熟腐烂变质就够水果商们挠头了。还好,美味猕猴桃在采摘之后,还可以慢慢成熟,并且通过调节储藏温度,人们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猕猴桃“暂停成熟”,大大延长保鲜时间。对于海沃德品种来说,2℃左右是它的最佳储藏温度,在这个温度条件下,它们的储藏时间可以长达6至8个月。
在解决了种和运之后,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名字。要想让国际消费者接受一种陌生的水果,一个美好的名字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熟知的圣女果、火龙果都是好名字的经典范例,如果我们把这些东西叫做小西红柿、量天尺果,它们的吸引力必然大打折扣。于是,新西兰水果商们开始着手给美味猕猴桃起名字。
在20世纪60年代之前,美味猕猴桃通常会被西方人称为“宜昌醋栗”(Yichang gooseberry)或者“中国醋栗”(Chinese gooseberry),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吃的水果。至于猕猴桃的那些常用俗名就更不入流了,羊桃、鬼桃、猴桃,没有一种能让消费者联想到美味和高档。水果商们必须给它起一个全新的名字。
于是,在最初的起名字头脑风暴中,有人提出将猕猴桃的商品名定为“美龙瓜”(Mellonette)。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响亮又容易让人接受,可是这个名字有个致命的缺陷—其中有瓜的含义。要知道,彼时的美国会对进口的瓜类水果征收重税,这往往是水果商们接受不了的。于是,在另一次绞尽脑汁的起名会上,有人提出将新西兰国鸟的名字安到猕猴桃身上,将其命名为“奇异果”(Kiwifruit)。
所以,奇异果这个名字并非有意为之,完全是被逼无奈的选择。谁知因祸得福,奇异果一炮走红,甚至让我们忘了,这个东西的名字其实是美味猕猴桃,它们的老家在中国。
绿心、黄心和红心
——中华猕猴桃的崛起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一个猕猴桃品种就能统治市场近一个世纪呢?园艺工作者难道就不会去培育新的猕猴桃品种吗?难道不能像水稻、苹果那样,通过杂交培育出优良的果实吗?答案很简单,传统的杂交育种手段在猕猴桃身上几乎没什么用。
杂交手段的目的就是让亲本的性状强强联合,得到更优质的后代,它们的后代里面就可能出现又大又甜的后代。对于雌雄同花,或者雌雄同株的果树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过程了。我们知道,这些亲本的优点在哪儿。但是对猕猴桃来说,这个方法就变得很复杂—因为我们无从判断雄株是强还是弱,它们能不能为后代贡献优良基因完全是个未知数。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用杂交手段选育猕猴桃就像是在买彩票,人们永远无法准确预测在什么时间以及什么情况下能中奖,一切都要靠运气。
新西兰的猕猴桃种植者能从三株美味猕猴桃中得到“海沃德”这样品质优良的传奇品种,绝对是撞大运。在后来80多年杂交育种过程中,再也没有出现一种超越“海沃德”的新品种。实际上,我国的科研人员从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收集和研究野生猕猴桃。如今人们仍然能在中科院植物所里见到当年引种过来的猕猴桃植株。遗憾的是,植株并未结果,它们一直默默地驻守在植物园当中。
幸运的是,中国野生猕猴桃的资源十分丰富,大自然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优秀果实。我国广泛栽培的美味猕猴桃品种之一—“秦美”就是在陕西省周至县发现的野生优良植株,另一种美味猕猴桃主力品种“米良1号”则是从湖南凤凰县米粮镇的野生种群中挑选出来的。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中国的园艺学家利用嫁接或者扦插繁殖的办法,将这些优良品种推广开来。美味猕猴桃的队伍得以不断扩充壮大,几乎成为猕猴桃家族的代名词。遗憾的是,这些品种里面没有一种能撼动“海沃德”的霸主地位,它的绿色果肉几乎成为猕猴桃的代名词,直到20世纪90年代,一种黄色果肉的猕猴桃出现在市场上。
毫无疑问,这种果肉金黄的猕猴桃更符合人类的审美本能,“阳光果肉”之类的广告语更是激发了大众的购买欲望。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并非美味猕猴桃的新品种,而是一种全新的猕猴桃登场了,它就是中华猕猴桃。
猕猴桃的果肉颜色是由三类色素共同决定的,分别是叶绿素、类胡萝卜素和花青素。通常来说,不管是哪种猕猴桃,在果实未成熟之前叶绿素都是最优势的色素,这点我们在番茄、苹果身上也能有直观感受。随着果实的成熟,叶绿素会逐渐减少,展现出成熟果实的颜色(黄色、白色或者红色等)。但是美味猕猴桃中的叶绿素在成熟时也不会减少,所以传统猕猴桃品种的果肉都是绿色。而新品种的中华猕猴桃的叶绿素会随着果实成熟而渐渐降解,进而呈现出类胡萝卜素所特有的黄色。这正是水果商们梦寐以求的猕猴桃颜色。
目前在市面上能够见到的黄心中华猕猴桃有两个品种,一种是由我国选育出的“金桃”,一种是由新西兰培育出的“Hort16A”。前者是由中科院武汉植物园在江西省武宁县发现的中华猕猴桃野生优秀植株发展而来的,而后者则是新西兰从我国引种的中华猕猴桃的杂交后代。从1998年“Hort16A”在日本试销成功算起,在短短的十几年时间里,黄心猕猴桃的市场份额已经占到了20%,人类对水果色彩的天然喜好表露无遗。令人高兴的是,随着黄色果肉中华猕猴桃的出现,再也不是新西兰人自己的游戏了。我国作为猕猴桃的原产地,终于在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有了一丝底气。
除了金色果肉的品种,拥有红色果肉的中华猕猴桃在近年来也是异军突起。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红阳和楚红这两个品种,因为富含花青素的缘故,靠近果心部位的果肉就显露出鲜艳的红色。这两个红心品种是土生土长的中华品种,它们分别是从四川和湖北的野生中华猕猴桃中选育出来的。这也算是我国猕猴桃工作者抢占的一步先机。
除了市场上火热的美味猕猴桃和中华猕猴桃,狗枣猕猴桃和软枣猕猴桃这两种猕猴桃的形象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中华猕猴桃和美味猕猴桃。狗枣猕猴桃(成熟时淡桔红色,并有深色的纵纹)和软枣猕猴桃(成熟时果皮呈绿黄色或紫红色)个头要小得多,并且它们果皮光滑无毛,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枣子,只不过未成熟时果皮通常为绿色。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商品猕猴桃果肉将出现红黄绿三种颜色三分天下的局面。至于有没有新的颜色加入竞争,我们将拭目以待。与此同时,我国依然缺乏自主选育的优秀商品品种,诸多严峻的现实就摆在我们面前。如何用我们的猕猴桃来迎战留学归来的奇异果,仍将是一道充满挑战的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