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短篇小说）| 许照煦

作者

初恋

许照煦

2006年春暖花开、阳光灿烂，百花争艳，蜂蝶起舞的美好时光，学校开展为期一周的克服“千难万苦，走遍千家万户，交流千言万语。”圆满完成“千寻万访”送教上门活动。我因退休后重聘，老马识途受命于浙中浦江小盆地南山脚一带。

自驾车前往，途径前于、白石湾、神丽峡一带寻访。当我驾车路过南山脚的桐青殿，见桐青殿四周人头攒动，车辆云集，人来人往，我从车内探出头来向游客一问，原来今天是桐青殿的“千佛塔”开光剪彩。不由得使我兴致光临，停车观望。

我把车停在公路旁的亭台边，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不由自主地裹了进去，顺着台阶，迈上了千佛塔公园，先沿着千佛塔底座转了一圈，然后仰头看着直冲云霄的的千佛塔，不禁自言自语地说：“呀！群众的信仰是无穷的，一旦真正发动起来了，其力量是不可估量的。”看着那么多人蜂拥而入千佛塔，我也好奇地随着人流涌进千佛塔的第一层，只见千佛塔里佛像有脸盆那么大，这里的每人捐款数不低于十万。据游客传说千佛塔上各层的佛像由慢慢地变小，它是随着钱款捐赠的多少而佛像也随之由大到小的变幻，我随着人流不知不觉地已步上第二层，这里的佛像稍微比脸盆小一点。我正转过身子朝四周转时，突然一位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眼帘，“许云霞”看着这名字，我的不觉一惊，眼睛几乎模糊了，我取出口袋里的擦脸纸擦擦眼睛，确实是“许云霞”。顿时，我全身悸动……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捐款一万……”我像中了定身法似的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开步子了。再仔细看了捐款人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剪着短发，脸颊上有两抺淡淡的红晕，仿佛是冬天的阳光，总给人带来温馨的暖意；细眉卧柳铺设她的青春活力，翻出藏着嘴角微翘的淘气，两片红唇悄悄透露着诱人的秘密；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眼波流转犹如通济湖澄澈的水花，灵动而明丽；上身穿着花格子土布对襟上衣，三十岁左右时候的照片……

这一切不禁使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时光不由得倒退到一九六五年春，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进入整顿组织的最后阶段，当时我正在乡村任教。一天放学后，我正站在操场上欣赏这学校的美景，勾勒着自己的青春年华。突然社教工作组组长鲁国林走进学校，一看见我就亲密地拉着我的手，热情洋溢、满脸微笑地说：“许老师，年轻有为。前程无量啊!……”

我微笑的看着鲁组长的脸接着说：“谢谢鲁组长的抬举，请问组长今天光临学校又何最新指示啊？”

组长亲热的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拍着我的肩膀：“小伙子，这样说来太见外了吧！自您帮我填写村里那些入党积极分子的入党申请书起，我们不但是老朋友了，而且我看出您很有才华，在乡村里是个难得的小伙子，所以我是在千方百计地利用各种会议、各个场合提名重用您……”

我一手摇着鲁组长的手，含笑着看了看他，连声说：“谢谢组长，谢谢组长！你的良苦用心、辛勤栽培我会永记在心的！”

此时，鲁组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扎扎自己的平头，看了看我的反应，接着说：“您也知道，到目前为止，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已经进入最后一个阶段——整顿、组建村级各大组织。我看这个村里的青年团组织十分薄弱，新物选的团支部书记虽根红苗正，思想进步，但幼稚年轻，群众中没有威望，更没有工作经验，组织能力薄弱，必须有人精心扶植才能使该村的共青团工作步入正道，我经过几个昼夜的慎重思考，并与负责青少年工作的张序卷同志认真商议，这个重任非你担当不可啊!……”

我边听边想，当前学校的教学、社教工作的任务如此繁重，我再到社会上去兼职，到时弄巧成拙。把班级搞成了“大杂烩”我倒成为学校教学工作的害群之马，我能担当得起吗？于是只是淡淡笑笑，不敢开口……

鲁组长似乎看出了我的思想动向，接着说：“学校是一个村的政治文化中心，作为教师不仅单单教学工作，社会工作更是教师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你看多少高层人物都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只要你把全村的青少年工作带动起来了，可想而知，在民众中的威望也是你所预料不到的吧……”

鲁组长的启发，使我想起了许多上层的有识之士，不仅在学校里积极努力工作，社会上的各种活动也是积极参与的，所以在他后来的起步上社会的声援也起着不可估量作用，于是我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鲁组长又一次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连声说：“谢谢许老师！谢谢许老师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支持，你肯出山，村里的共青团工作就有希望了……”

我点头后的第二天，镇团委的批示就下来了——村团支部由卲小庆任书记，许照宇，许云霞任副书记。

自我担当起社会上的团干部工作以后，我在努力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利用一切休假日的机会深入社会，与青年们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活动中利用邵小庆的发光点，树立他在青年中的威望，诱导青年向团组织靠拢，发展新团员，各自然村建立团小组，积极开展适合青年的“助人为乐、做好事等一系列社会活动”。村团支部工作在我的策划下，卲小庆的带头下，全体团员的共同努力下，村的共青团工作一时风起云涌，有声有色，在当时的浦江报上也曾出头露面，风云过一时，七村团支部立即在全县名声鹊起，为全县的青年工作风云过一时……

在工作，学习和劳动中，邵振庆，我与许云霞三人配合的那样巧妙，默契，无影中促使我对她产生了好感。这年十月十日，我组织全体团员学习中共中央《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文件的精神：吸收一部分可以教育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子女参加到团组织中来。学习完文件已经九点半了，会议就结束了。

我们三人又留了下来，具体研究在农村如何正确对待可以教育好的地、富、反、坏、右子女，对表现好的不受家庭成份影响的进步青年，可以吸收一批进入团组织……我们三人对这类青年作了分村摸底，具体分工了解，争取年内让一部分可以教育好的青年光荣地佩戴上团徽，为团结大多数进步青年做好我们应该做的工作……

会议到十点多钟才散结束。我们三人离开会场后，邵小庆是上陈人，他就挥手向我们告别走自己的路了，我与许云霞不仅同道而行，而且还是同村。团工作顺利的开展，青年人在群众有了威望，使我们的心情格外舒畅，两人轻松边走边聊，深感党的政策英明伟大、深入人心，这样一来我们共青团的队伍不仅壮大了，而且还会涌现出不少有识之士，为加速社会主义建设增添力量，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的操场上。

此时许云霞突然站住不走了，我也随之站了下来。她走上两步紧挨我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哥！”便站住了

看着这位紧挨着我身边，纯真、活泼的乡村姑娘，我不由自主地朝四周看看，然后转过身子，轻声的说：“云霞，您有事吗？”

她挨着我轻声的说：“您近来难道不觉得很少见到我吗？”

我根据近来鲁组长透露出来的消息，直截了当的说：“据鲁组长说，最近工作组不是又在考虑叫您去搞村妇联工作了吗？”

她看了看我，“哎！”的叹了口气，继续说：“这都是公社妇联洪主任，瞒着工作组鲁组长是温州人，不了解当地具体的情况，一手策划的'瞒天过海计’。”

“瞒天过海计”，这倒使我顿时来了精神，急切的问：“村里的妇女工作也得有人抓，安排您搞妇女工作不是很好嘛！您有何苦不相信领导啊！”

她接着语气低沉地说：“人们看起来好像我们这个村缺少妇女干部，洪主任培养我作为这个村的妇女后备力量，是为我们村里的妇联工作着想，可其中的奥妙，人们怎么也猜想不到啊！……”

我急切的说：“也许她们领导人见识卓尔不群，促使我们年轻识少，初步入社会青年小伙一时难以理解。“车到山上必有路，船到桥头自会直”，到时你自然会明白的，要不您就问个明白……”

她抬头瞪了我一眼，胳膊肘拥了我一下，没等我再说下去，就接着说：“洪主任以培养妇女后备力量为名，在全公社内到处物色品貌一流，能征惯战的优秀妇女，选好后约法三章：先培养她入党，在当地村里树立威信，慢慢地确立妇女干部的领导地位，成为一名能征善战的优秀妇女干部。然后介绍、嫁给他家的叔叔。成为她家的婶婶……”

我心里不禁一震，心想您知道的怎么清楚，难道……不敢再想下去了。于是反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洪主任的良苦用心的啊？”

她迫不及待的说：“我最近人们看起来这样忙，几乎连我的人影也见不着，其实我已成了她的'猎物’了，她借故几乎每天都来我家，而且一坐就是半天，做我的思想动员工作，还指挥我做下一部妇联工作的准备，她凭着人们对党的干部的威信，千方百计地摆脱亲邻好友对我思想的干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简直把我禁锢起来了，不让我与外界亲朋好友接触。我们之间不就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吧……”

我紧接着急切地说：“您可知道她那叔叔的具体情况吗？”

“洪主任把他说的天花乱坠，简直说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相信似的通过我的母亲问了他村里几个人，据他村里人吞吞吐吐地说，此人性格有点暴躁，酒后更加肆无忌惮……”

她像害怕似的更紧地挨在我身旁，仰着脸看着我继续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也是我们的事，不能马虎吧！请您帮帮我，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好？”

在当时，人们对于领导干部是绝对信赖、服从的，领导所出计策是绝对信服的，特别思想单纯年轻人，对领导干部是绝对说一不二的。我看了看她那挚情的脸蛋，轻轻的说：“你既然有这样的雄才胆略，又有着这么好的伯乐引荐，那就照着领导的意图走下去吧！前程一定无量……”

也许就是这么一句话吧，将她将倒了吧！使她哑口无言，促使咱俩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分道扬镳，遗憾终身……

我们紧紧偎依着，久久地沉思着，谁也不说话……

时间就像凝固在这一刻，万物都沉浸在酣睡中，四周没有半点声音，而尔那些不知名的小昆虫为时间的流逝发出几声轻微、凄惨的鸣叫。我觉得内心立即就空白了，头脑一片晕眩，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眼角已经湿润……

夜深了，上弦的月亮已经滚下来西山坡，四周一片漆黑，我多次催她该回家了，她好似难舍难分，只是偎依着不动，最后我推了推她的身子说：“我送您回家吧？”她抬头看看我才无可奈何地开始移步……

在漆黑的深夜，我们俩紧紧依附着，肩并肩的偎依漫步，每一步都在沉重的心情中痛苦地迈出，情景促使谁也不说话，但心中就像步入生死决裂般的痛苦；我们都深深的感到对方的心在激烈的跳动……

我们静静地一步又一步穿过村边的大台门，慢慢地经过厅堂与戏台前的石板路，慢条斯理地爬上上五房的一段石阶，再过去就要到她家了。我在离她家不到十米之遥的地方站住了，她转过头深情地看了我一会，也许见我没有什么反向，继续一步一回头地慢慢往前走，当她走到自家门口，站住了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会，接着她轻轻推开自家的门，深情地看了我一会，见我泥塑木雕般地站着，没有丝毫反响，她终于走进家门，回过头来又看了看我，慢慢地把门轻轻地关上……

此时我心中一动，仿佛失去了什么！撑起麻木不仁的身子，啊！该是我回校的时候了吧!我转过身子，突然仿佛自己掉进了漆黑的万丈深渊，我漫步摸索在坎坷不平的村中小巷上，一步一挨地往前走。脑海里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昔日一幕幕我们相处在家里、田野、场上、山坡……她倾心与我的美好往事在我的脑海里涌现……

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摸到了我的学校，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床上，背靠着墙，也不开灯，含泪反思，心乱如麻、几乎整个夜晚使我没法合眼……

天终于亮了，“啊！”我垂头丧气地含泪深深叹了口气。我边刷牙、洗脸边想：初恋如歌，也许自己在对待恋情太冷酷无情了呗！这过去的一切只能作为我的生活中经验教训吧！这也许是我在人生恋爱史上第一次交的学费吧！……

后来，不知为什么我们很少见面，偶尔见面时再也没有过去炙热的目光了，她那会说话的眼睛呆滞了，多情的微笑寡淡了……她对我的冷淡让我产生许多猜疑，也许是“天缺一块有女祸，心缺一块无人补”吧！

对此，我一直难以理解，直到好多年以后，随着自己生活经验的增多，书本知识的丰富中领悟到：我是个真正的书呆子，在处理情感、婚姻问题上一窍不通，致使自己犯了致命的伤——伤害了一个女人心——没有准时射出爱情之箭。

此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即使遇上了，也是客礼相待，一擦而过。可初恋如歌，烙在脑海里久久难以抺去……

这年十月，村五大班子联席会议上，社教工作组鲁国林组长宣布整顿后的村五大班子领头人名单：党支部书记郭士甲；团支部书记邵小庆；贫协主席张永昌：治保主任许光静；村妇联主任由年轻的共产党员许云霞担任了……

我扫视了整个会场，只见她坐在会场的边上，低着头，理着自己乌黑的短头发，好像正在思索着自己什么事似的。随后社教工作组也就撤走了……

直到这年年终，学校就要放寒假了，村里人都纷纷扬扬地传说：云霞要嫁给洪主任的叔叔了，据说年底还要起嫁呢!村里人纷纷买了脸盆，热水瓶，鸡蛋、尺头糕等礼品前去送嫁。我也出于礼节，当时正好从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给她送去了当时最流行的两本伟人的著作。她也客礼相待，让我请坐、泡茶……

我看着她忙着应付这个邻居送礼品来了，那个亲戚送东西来了，忙得不可开交，而且还在准备这，买点那，正忙着赶嫁，也不再去耽误她的宝贵时间了，只是轻轻地对她说：“云霞，预祝你俩美满幸福，白头偕老……”

她以明亮的眼睛瞪了我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忙她自己的事去了，看样子也许还在呕我的气，不再说什么……

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我离开了这个村，当时全国各地正大张旗鼓地扫除文盲，办成人夜校作为年轻教师的我，首当其冲，既动员成年人上夜校，又要辅导学员上进，忙得不亦乐乎，所以很少回家， 而尔回家一趟，才知道云霞的点滴消息，也不过听村里人的道听途说罢了……

洪主任培养云霞确实是有她的目的的，云霞嫁过去以后，公社的妇联洪主任就成了她的亲嫂子，洪主任立即上哄下荐，据理力争，在公社党委面前她大言不断地说：“许云霞是四清工作组一手培养起来的妇联主任，今天出嫁到外村了，为了保卫四清运动的伟大成果，我们必须重用起来……”

对下——村党支部书记、村干部、群众面前说：“许云霞是位优秀的妇女干部，现在嫁到我们村里来了，这是我们村里最大的幸运，我们必须重用起来，否则，我们就是埋没人材了……”并在公社的大小会议上让云霞出头露面、显示才华，在公社妇联主任的精心策划下名声果然出来了……

过门不到半年，在她嫂子的引荐下，在公社党委与大队党支部的支持下，她就很快地成了她村的妇联主任，对此，我暗暗为她祝福，愿他工作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洪主任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同时也为洪主任的老谋深算而感到有点诧异……

两年后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有事回家，据我的夫人说：“昨晚深夜，云霞又与老公吵架了，她被老公打得头破血流，深更半夜一人哭哭啼啼、来到母亲坟前，跪在村南边的山坑里母亲坟前哭喊，哀天动地连附近的人们也听得泪流满面，可亲人又不知道，也没有人劝导，自己来哭，哭累了自己回去，多凄惨啊!……”

我睁大眼睛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感到十分内疚，意想不到的怎么快就露出了卢山真面目，啊！这其中也许有我的罪过吧！……

后来传说她与丈夫性格不太合，丈夫经常好酒性爆，无故闹事，对她施行些拳脚，使她人生难以灿烂……

正当我思绪万千、想入非非：“啊！不知云霞现在怎么样了！……”我最后看了一眼精彩的照片，准备继续前行时，突然我的肩膀被身后人拍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老兄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嫂子好吗？”

我转过头一看，“啊！云霞”，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立即转过身子，也不顾身边的人流，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说：“我的好妹妹，我是在梦中吧！您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您现在可好吗？怎么你在这种地方也捐款了！”

她眼睛一眨。轻声地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接着又大声地说：“自己家乡的风景区，自己不参与捐款，谁来捐款啊！……”

她拉着我的手，胸有成竹地牵引着我一直往下走，走出千佛塔，来到山坡下的一处僻静的树丛下，像当年初恋时那样偎依着坐下来。我看了她一眼，虽年龄早已过天年，却徐娘半老，风韵犹在，不过额上爬上了几条皱纹，但还是那麽精神、俊美。我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迫不及待的问：“您现在可好吗？”

她看了我一眼，手肘蹭了我一下，笑眯眯地说：“我终于解放了，看破了红尘，返璞归真到当年我们搞共青团工作的时候了!自由自在地欢度自己的年华，欢欢喜喜地过自己的日子，多开心啊！”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说：“这么会这样？洪主任给您的妇联主任不是好好的……”

她歪着头，眼睛白了我一眼，心情沉重的说：“改革开放了，妇女的思想也更加解放了。洪主任的那一套早已看破了……”

我迫不及待的抢着说：“您到底怎么了？痛快的跟我说个明白吧！”

她看我这么着急，故意仰起头向我笑笑，才慢条斯理说：你嫂子近来好吗？我那男人封建的夫权思想十分严重，动不动用拳头来摆平我，十年前的一个傍晚，又不知道从那儿喝醉了酒，一进家门就大呼大叫说肚子饿了，我赶紧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把筷子递给他手上。他又说青菜炒烂了，像猪食一样真不是胃口……

此时我发火了，你吃饱了就别吃，我倒是挺好吃的，我还没说完，他嘴里说着'你拿去吃’，随手就拎起那碗青菜向我砸了过来，我幸亏有防备，一闪，才没砸着，不然又头破血流了。我边说边走出家门：'我下不好厨房，烧不好饭菜，你就另找高明吧！’说完我也不跟他多说，就回到了娘家……

人心真是个古怪的物体，它有时候是最浩大的海洋，能包容许多痛苦与欢乐；有时候又是张最脆弱的纸，稍有不慎，立即就破。特别在爱情和婚姻问题上，许多人往往经不起轻轻一戳，如果被戳伤了，就留下了洞洞，流出了祸水，很难弥合。对于我这样的女子来说，更是如此……

我回娘家后，那男人曾来过咱家一次，他对我说：“云霞，我的火炮性格你是知道的，过了那会就会自然消除，什么事都没了，请再次原谅，别再犯难我了吧！……”

我干干脆脆地说：“你那火炮性格对付敌人才对，对付自己的亲人——老婆，动不动拳脚并用，对不起，我已经受够了，更何况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改又犯，犯了再犯，我已经不愿再受了，不再相信你这言而无信的酒鬼了，请你另找她人吧？”

那男人见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现出了昔日酒鬼的狰狞面目，瞪大了眼睛，虎下了脸，立即站了起来大声吼叫道：“云霞，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有话在先，如果你今天不回去，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家大门了……”

这威胁性的话语简直把我气疯了，我也飒一下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如果我再不识时务，踏进你家的大门，我就不是姓许的人了……”

两人赌头发咒，各不服输，说出了一些绝情的话后，他见自己实在无法下台，低着头就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已退下的洪主任就请出来了。随着年岁的增长，社会知识增长的我已经不在迷信冠冕堂皇“领导”了。前两次，我对她还是客礼相待，说明我们性格不合，已经到达无法调和相处的的地步了，这样下去越过两人之间矛盾越大，迟散不如趁早散，趁还没有到七老八老。也可各奔前程，还是一条出路……

她见两次达不到她的目的，这次她竟打起官腔来了。她一走进我的家，就开门见山地说：“云霞，我们之间无论组织上也好，宗族上也罢，都是你的上级，你必须听我的话回去吧！这样闹下去双方都不利……”

这种命令式的话实在使我难以容忍，昔日家中残暴的怒火骤然升起，像火山喷发似的冲了出来：“洪主任，你也太落后了吧！你这种话如果在三十多年前四清的时候，我绝对服从，绝无二话，乖乖地跟着你回去了。可你认真地想过没有，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现在可是改革开放深入人心的二十世纪末期了。想当初，你利用职权瞒天过海，不择手段选你的弟妇，你难道不清楚你家的老弟吃喝嫖赌抽那样不来。成功后，你可知道我是在生不如死的岁月中度过了这些年，拳打脚踢平常事，摔碗谩骂家常饭。半夜三更，头破血流跪母坟，哭死哭活无人晓……我的痛苦你知晓嘛！我是你瞒天过海的纪念品，乱用职权的牺牲品！是你毁掉了我的青春年华……看今朝，你的那一套还能行吗？洪主任，对不起，我早已看破了，更何况你现在自家的事情都搞不清楚，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干脆站到边上看看吧…….

我的一席话，说得洪主任哑口无言，自取其辱，她睁大眼睛看了我一阵子后，不声不响、灰溜溜地站起来走了。

就这样我终于摆脱了他们的纠缠与控制，独自落户在娘家。并也心安理得地在自己家里办起了绣花厂，与姐妹们一起每天快快乐乐，兴趣盈然地绣；空闲时间自由自在地与姐妹们在广场上跳跳广场舞。过着多么自由幸福的生活啊！……”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继续说：“老兄啊！你嫂子现在可好？”

我看了一眼她兴趣盈然桃花盛开般的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她去世已经三年了！”

她满腹牢骚地看了看我说：“哥！你也真是的！难怪我问您多少遍，您却迟迟不露真言，原来如此啊……”

阳光透过树枝点点滴滴地洒在我们身上。我看着荒废了十几年的云霞，现在更加成熟，稳妥，直言不韦了……

她突然转过身子，殷切地将丰满的胸脯，挺起的乳蓬紧紧地填满我们之间的空隙，又从衣兜里抽出擦脸纸。像擦去过去污秽似的帮我擦去了脸上曾经流过的泪痕，轻轻地说：“哥，追回我们的青春年华吧！……”

我看着她那灿烂桃花般的脸，紧紧地抱着、吻着，再也不愿失去的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作者简介

许照煦 笔名  许照宇 汉族  邮编322200 地址 浙江省浦江县浦南街道潘宅东许村   手机[phone]邮箱[e-mail]   微信xuzhaoyv  大专学历   高级教师 从事教育工作 2000年开始创作  《我的散文》第一卷、中、短篇小说《毛囡》、《逃亡地主的生还》、《选对了夫家嫁错了郎》、《府奶奶》、《阿福让妻》等已出版   在县级  省级 国家级获奖作品上百篇，并在各种杂志、报刊上发表。现在是中国国际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小说学会会员   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 上海文艺网签约作家   今古传奇杂志社签约作家  山东散文学会会员   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   浦江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