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蛤蟆——我的奇梦系列之二
恐怖蛤蟆
——我的奇梦系列之二
自小就喜欢恐怖故事,还有个毛病,一听就害怕,但越是害怕却越爱听。
其实,那时候大人们在晚饭后也只是偶尔谈起,但我往往是央求着他们继续说下去。那类故事很多,神仙鬼怪无所不涉,比如当地传说很广的“屁大乎子”,坟地里的小灯笼,还有坟地夜市什么的,这些家乡人大多都有耳闻;另外就是发生在身边邻里的,像是村里某家的孩子,晚上捉迷藏躲在一个坟洞里,回家后没几天就发烧而死;还有一个孩子,大雨后看到村东涨满水的池塘漂着一颗枣子,就伸手去捞,结果掉进水里淹死了——人们说那枣子就是水里的“淹死鬼儿”变的;还有就是专门拐卖小孩的所谓“打西巴郎的”,凡此种种。
听得多了,渐渐这些恐怖故事也就渗透到我的梦境里来。小时候我和母亲睡在老房的东屋里,与这房间连通着的还有一间小东屋,我们叫做东耳屋,这间小屋没有外门,只有一个朝南的高窗。东耳屋与东屋之间有一道不大却很厚重的门,常年虚掩着。由于年深日久,木门轴干燥,只要有风,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声音白天算不得什么,在晚上却格外瘆人。于是,我的梦也就和它有了联系。我曾梦见一个瘦瘦的老奶奶,先是从门里向外张望,见我发现了她,就径直从那门里走了出来:她穿一身黑布衣服,小脚打着裹腿,说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但是东耳屋压根就没有与外面相通的门,她是怎么进来的呢?老太太坐在西炕头上和大人们闲聊,不时“漫不经心”地瞟我一眼。她坐的位置正好守着东屋通往堂屋外面的门,我无法其实也不敢摆脱她。记得在梦里,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傍晚,天马上就要暗下来,我于是担心着那个即将来临的的夜晚。幸而,梦醒了。
还有一个梦,更加离奇且至今记忆完整清晰。
大约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下午,我和小伙伴小库在老家的院子里玩。那天正值父亲在家,他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记忆里父亲正在出茅厕,也就是把厕所中的粪便清挖出来,堆上土沤肥。记忆里的太阳有些微微泛黄,应该是深秋时节的某个星期天吧。
老家的院墙早已坍塌,只留了四周一圈略略隆起的痕迹。我和小库就在院落西北角的院墙跟挖洞玩。费了不少劲,向着斜下方挖了大约一尺多深的时候,忽然跳出一只蛤蟆——也就是青蛙,在我们那里,蛤蟆是青蛙和蟾蜍的统称。我俩便拿它来玩儿,可没想到很快就不动了,大约是死了。我于是就又把它放回洞里,说是让它在里面生小蛤蟆,洞的外面给挡了一块玻璃瓶底,算是窗户,可以让它看到外面。小库一脸坏笑,说是晚上蛤蟆的魂儿会来找我的!我果然有些担心,就去问父亲,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否定,于是放下心来。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跟着二姐还有几个女孩儿在东耳屋前玩,那里有一棵半大枣树,树下是松软的沙土。我拿个小桶和铲子,蹲在那儿挖土。挖着挖着,我感觉铲土的声音有些异样,好像下面是个空洞。突然,一个硕大的蛤蟆蹦了出来,大概有半米多高的样子,我当即就吓傻了,想喊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
那蛤蟆出来后,立即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很壮硕的样子,阴着脸跟我到东屋里,坐在炕沿上。家里人都很恭敬地和他说话,我明白他就是那个蛤蟆的魂儿,或者说是个蛤蟆精。到现在那记忆都很清楚:我不断恭维着,答应了他的很多要求,就像平日里很为人们所瞧不起的没有骨气的大人,自己都感觉有些过分。我终于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母亲感觉出了我的异样,用手摸一摸额头,是在发烧。一测体温,竟然到了三十九度多。迷迷糊糊中,我向母亲讲述了那个恐怖的噩梦。
第二天,大人们给我请来大夫打针,然而高烧却总也不退。我小时生病一般都是先有感冒症状,然后再发烧,这次却提前一点没有征兆,加上有那个离奇的噩梦,母亲于是去请本家的冒儿大娘来给我看看。冒儿是我的一个远房大爷的小名,我们平时都这么叫,只不过后面加上尊称,冒儿大娘自然是他老伴。她老人家那时已经六十几岁,据说自年轻起就会看大神儿。来后听母亲讲了我的梦,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顶,就说我是被那只蛤蟆把魂给拿了去,就悄悄给母亲说了个办法。
当天晚上,母亲拿着我的一件夹袄,在我和小库埋蛤蟆的地方烧了纸钱,然后站在那里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则按她提前嘱咐好的在屋里答应。如此三次,母亲把夹袄一兜,说是我丢掉的魂儿已经给兜在里面,回来后给我穿在身上,就算是把魂儿给找回来了。也许是心里暗示,我想更应该是那几针青霉素起了作用,我的病第二天就好了起来。
这个梦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却给我印象极深,后来我曾不止一次地向人讲述,每每说到紧要处,都禁不住要汗毛倒竖。
2009.3.14晚
(本文未收入作者诗文集《青的守望》)
2018年11月,作者诗文集《青的守望》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本书为作者自选诗歌、散文集,分为《寂寞思索》 《青春回看》 《尝试成熟》 《且吟且忆》四部分,计28万字。全书收录原创诗歌319首,散文及短篇小说64篇,为自1990-2017年间,作者创作作品的精选。
《青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