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解词︱兴园,能干,强量
皖北解词︱兴园,能干,强量
兴园
方言读音:xǐng yuān
简明释义:种菜园。
颍淮农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菜园子,谓之“园地”。园子不大,通常分把二分地的样子,小些的,甚至只有几厘地。
园子中,还有固定的小格。这一格是葱,那一格是韭菜,另一格栽蒜,或者白菜,扁豆,豆角,辣椒……间或还有瓜果:黄瓜,香瓜,西瓜,西红柿……琳琅满目,一年四季都不闲着。园子的四周,那篱笆却是小茴香。一到春天,满园翠绿,叫人眼馋。
种菜园,可不是一种了之,而是要“兴园”。颍淮农家,人人都这么说。其“兴”,道尽种菜的诸多讲究:翻地,整地,上粪,浇水,捉虫,搭架子……样样都得小心伺候。每一样,都关系到一家老小一日三餐的菜食呢。
但那个“兴”字,也许还有个兴旺的寓意在。旧时,颍淮农家讲究家运兴盛,六畜兴旺。过年的时候,牛棚、猪圈里贴着的,就是“六畜兴旺”。只有用心“兴园”,一家人的一年三餐,才有味道,日子才有滋味。除非招待客人,一般都不去集市上采买。
如今,农村土地流转已开始起步。颍淮乡村的很多人家,并不以种地为生了。但通常,家家户户还留有那么一小片“园地”,舍不得流出去,还固执地“兴园”。满园滴绿,那滴答着的,该是农耕文明的袅袅余韵。
能干
方言读音:nēng gàn nēng gan
简明释义:死做死累的人。心灵手巧的女子。
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有能力、会做事,谓之“能干”。在我看来,这是普遍意义上的“能干”。颍淮地面上,旧时人们说“能干”,意涵可能更为丰富一些,也更为巧妙一些。
颍淮人的口中,当“干”念重重的四声,“能干”就是那死做死累的人,或者他那种死做死累的状态。这样的“能干”,没有怨言,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干”下去。旧时颍淮人的语义中,“能干”偏于体力。
当“干”念轻声的时候,“能干”的意思就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了转移。它指的是那心灵手巧的女子。上自古稀老太太,下至大闺女、小媳妇,都可以称得上“能干”人。但有一个前提,她得会做农家的针线活儿。纳的鞋底儿厚实,做出的鞋子轻巧,缝制的衣服合身,就够得上“能干”的标准了。如果她还会打(织)一手毛线衣,能用毛线为老人和孩子“钩”个好看的帽子,或者剪个窗花,剪个红双喜,那该是“能干”中的佼佼者了。人前人后,婶子大娘们都要赞不绝口的。这样“能干”的年轻女子,一不小心,就成了一个村庄同龄人的标杆。
当农村的体力活交给各类机械,那偏于体力的“能干”,已然不存;当农家人的一应穿戴交给工厂,交给商场,那“能干”的女子,也轻轻悄然转身离去,在逝去的岁月中若隐若现。
强量
方言读音:qiāng liang
简明释义:极为要强的心态。
生而为人,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总是好的。它是一个人上进的动力。没有这颗心,人恐将沦为庸庸碌碌之辈。
但要强,总归适度才好。越过了这个度,它就会如洪水一般泛滥,欲壑难平,一发而不可收拾。过于要强,旧时颍淮人专门有个说法,就是“强量”。
那“强量”的人,看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别人过得比他好,他心里就会堵得慌,日里夜里睡不着觉。“强量”的人,还不能吃一点亏,甚至凡事都要占便宜,哪怕一丁点儿也好。不然,他很长时间都会心神不宁。反映在行动上,就是赌气式的糟践自己,糟践自己的家人。脾气暴躁,动辄拿针尖当棒槌,或者故意没日没夜地劳作。于“强量”者而言,都是常事。
以我的理解,“强量”重在心态。“强量”的人,首先是他的心“强量”。发乎于心,践之于行。有“强量”之心,才有“强量”之行。因此,对待“强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服上一剂“心药”,安心之药。
清颍长淮缓缓流淌着的,是温良,是宽厚。“强量”,恐是汛期汹涌而来的洪峰,于堤岸,于庄稼,于人品,都具有非常大的破坏性。由此,颍淮大地上,“强量”总遭人非议;“强量”的人,也难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