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谁说话重要吗?”
作者
Auteur
朱迪特·勒薇尔 /文
潘培庆 /译
1969年,福柯就作者这一概念作了一次讲演,其开场白是:“'谁说话重要吗?’现代写作的伦理原则,也许是最基本的伦理原则就在这种冷淡之中获得了肯定。”[1]这种对作者观念,对广义作者/作品观念的极端批判,其价值不仅是对文学的诊断(尤其是在布朗肖[2][Blanchot]、新小说、新评论这三大现象之后),也代表了福柯的考古学解读方法。事实上,如果读者在福柯当年评价的若干作家那里经常发现对此“空地”(lieu vide)的理论化,那么如下事实倒也是真的,即福柯在《词与物》中所作的分析也试图运用“陈述群”或者“话语层”解读原则来分析档案,也就是分析历史,陈述群或话语层“并不以书、作品和作者等常用单位来划分。”[3]由此来看,《话语的秩序》的开始只是在继续对话语流的描述,话语流在历史上是确定的,但却并未个体化;这种话语流同样也规定了福柯本人的话语条件:“我希望能够注意到,当我在说话的时候,一个没有名字的声音在我之前早就存在了。”[4]
布朗肖 & 福柯
从方法的角度来看,福柯的研究表面上很接近巴特(Barthes)当年所做之事,因为对叙事的结构分析既不参照心理学,也不参照个人传记或作者的主观特征,而是参照本文的内部结构以及它们相互连接的游戏。也许正是考虑到这种方法上的“相近”(这也使福柯和阿尔都塞[Althusser],列维-斯特劳斯[Lévi-Strauss],杜梅齐尔[Dumézil]相接近),所以人们通常把福柯和结构主义学派相联系。然而在福柯那里,他对逻辑结构的寻找却具有布朗肖那种特有的脉络(“可以说,作品总是包含着作者本人的死亡。写作只是为了同时消失”。[5]),这脉络促使福柯去分析语言和死亡之间的关系,而不只是标出某个领域中被认为无可避免的历史破败。福柯描述了某个概念的消失,揭示了其历史构成,其机制及其解体(在这一点上,作者概念和“主体”概念被处理的方式基本上一样),此外福柯还确认了他自身话语的地位,并就被视为逾越界限的写作体验进行提问。
罗兰·巴特
布朗肖在整个1960年代都对福柯生产影响,使之在构思几部大部头著作之外还不断关注某些和疯癫(和《疯癫史》中的话语有很大距离)或者和死亡相关的文学“个案”。所以,福柯后来对荷尔德林(Hölderlin)和内瓦尔(Nerval),鲁塞尔(Roussel)和阿尔托(Artaud),福楼拜(Flaubert)和克洛索夫斯基(Klossowski)进行评论,他还同时评论和文学杂志《如是》(Tel Quel)接近的若干作家,并强调这些人的典型价值:“言语获得了其至上地位;它似乎从另外一个地方,一个谁也不说话的地方冒出来;然而它只有在追溯其自身话语,并对着这一缺席说话的时候才是作品。”[6]
《如是》
注释
[1]“何为作者?”,《法国哲学学会简报》,1969年6—9月。后收入《言与文》,卷一,文章编号69。(Qu’est-ce qu’un auteur?,Bulletin dela sociétéfrançaise de philosophie,juin-septembre 1969,repris in DE,vol.1,texte n。69.)
[2]法国小说家、文学评论家和哲学家(1907—2003),和福柯的关系参见本书人物篇。——译者注
[3]“何为作者?”,同前。
[4]《话语的秩序》,1971年。(L’ordre dudiscours,Paris,Gallimard,1971.)
[5]“米歇尔·福柯采访记”,《伯尼尔文学期刊》,1968年3月,3期。后收入《言与文》,卷一,文章编号54。(Interview avec Michel Foucault, Bonniers Litteräre Magasin,Stockholm,n。3,mars l968,repris in DE,vol.1,texte n。54.)
[6]“父亲的'不’”,《评论》,1962年3月,178期。后收入《言与文》,卷一,文章编号8。(Le“non”du père,Critique n。178,mars 1962,repris in DE,vol.1,texte n。8.)
○●文章选自○●
福柯思想辞典
朱迪特·勒薇尔 |著
潘培庆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