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的空间属性(上)

音响的共时向度

人类一思考

上帝就发笑

人类不思考

上帝都不屑一笑

秦王破阵乐  The Music of Lord Qin’s Breaking the Enemy Line瑞鸣音乐;马利;李秋果;赵春红 - 中国音乐地图之听见陕西 西安鼓乐

音响创造的另一个向度是共时性。人们把索绪尔称为现代语言学之父,是因为他开创了共时性向度语言研究。索绪尔认为:“共时语言学研究同一个集体意识感觉到的各项同时存在,并构成系统要素间的逻辑关系和心理关系。”他对共时性的看法对音响创造同样有效,就音响语言而言,共时性因素的确存在;如果把历时性理解为一种音响的“横向”语言,那么共时性就是音响的“纵向”语言。

(一)广义和声实践

在音响创造共时性向度中,首要问题是和声。和声(harmony)即“若干音同时发响,即音的联合。”(《牛津简明音乐词典》(第四版))。人类对和声的认知不是从概念入手,而是作为一种声音现象被感知的。广义上讲,所有同时作响的声音都可以称之为“和声”,如雷声和雨声同时作响,风声与水声同时作响,建筑工地发出的各种敲打声,集市中人群的嘈杂声等。从音响语言创造来看,和声建构主要有三种情况:噪音与噪音相和、噪音与乐音相和、乐音与乐音相和。这些声音现象是因其本真的在共时性到场而形成存在的可能。

噪音与噪音相和的音响结构并不少见,这可以通过一个具体的民间乐种来说明。比如,“威风锣鼓”这种流行于山西省晋南地区的民间打击乐艺术形式。共时性的敲响乐器即是噪音与噪音相和。

噪音与乐音相和的音响结构也很普遍,如汉代的“鼓吹乐”。“鼓吹乐是以击乐器和吹乐器为主的一种音乐。击乐器中鼓特别重要;吹乐器中有排萧、横笛、筋、角等;很多时候,也有歌唱。”(杨萌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上册)在鼓吹乐中,打击乐器是噪音乐器、吹管乐器是乐音乐器。这种结构起初是民间化的,尤其在游牧的队伍里,后来在军乐、行进、婚丧嫁娶等仪式中逐渐变得复杂化。除了鼓吹乐外,鼓子词、诸宫调、弹词,乃至戏曲中的很多歌唱形式,都运用到了噪音与乐音相和的音响结构。

乐音与乐音相和的音响结构种类繁多,汉代的“相和歌”就是其中一种。“《相和歌》的原始表演形式,只是清唱,所谓'徒歌’;进一步是清唱而加帮腔,叫作'但歌';再进一步是用弹弦乐器和管乐器伴奏,手里执着叫作节的乐器,一面打着节拍,一面歌唱,至此才成为名副其实的《相和歌》。”相和歌中清唱而加帮腔用弹弦乐器和管乐器伴奏,就是乐音与乐音相和的和声实践。

(二)狭义的和声配置

狭义和声就是“和声学中的和声”。和声学的诞生是音响创造共时性向度的里程碑事件。斯波索宾在其《和声学教程》开篇写道:“使几个音组合成和音,并使这样的一些和音连续地行进就是和声。”不同的音在同一时间的结合叫作和音。”(斯波索宾:《和声学教程》)“三个、四个或五个音高和音名都不相同的音组成的和音就是和弦。”

和声、和弦在共时性中的到场,可以看作是乐音与乐音相和的音响结构。尽管在不同音乐文化中都出现这种音响结构,但西方音乐在对这种结构的探究中无疑走得更远,和声学成为了西方音乐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对乐音进行和声配置形成共时性的音响结构,而对这种结构的研究便是和声学。在历时性向度中,旋律延展所显现出来的乐音音程关系是横向的;而在共时性向度中,和声配置所显现出来的乐音音程关系是纵向的。要说明的是,和声并不只是共时性向度的产物,和声的进行、和声与和声之间连接仍然是历时性的。从和声配置的共时性原则来看,所有的乐音都可以放到一起,同时发声。然而律制在此做了一个限定,即在不同的律制中乐音的数量是不同的,如十二平均律中乐音只有十二个。当然,即便在十二平均律中,十二个乐音同时作响也只是非常极端的情况,用得最多的只是其中的三个、四个、五个或七个音。

和声配置通常是在和弦结构中完成的,和弦表明了和声配置的基本思路。在此,产生了两个问题:和弦结构;和弦在旋律中如何连接。前者是共时性向度的思考,后者是历时性向度的思考。从和弦自身出发,对其结构的思考至少包含三方面:和弦的整体如何构成,和弦的转换能力如何,构成和弦的乐音之间是什么关系。拿最常见的三和弦C-E-G举例:

这个三和弦中,和弦的整体由C、E、G三个乐音构成,通常把C称为“根音”、E称为“三音”、G称为“五音”。转换能力表现在对其乐音的排列组合上,即三个乐音既可以是C-E-G的叠置(原位),也可以是E-G-C叠置(第一转位),还可以是G-C-E的叠置(第二转位)。要注意的是,原位、第一转位、第二转位所显现出来的音程关系不同,在原位中C、E之间为大三度,E、G之间为小三度,C、G之间为纯五度;在第一转位中,E、G之间为小三度,G、C之间为纯四度,E、C之间为小六度,因此第一转位被称为六和弦;在第二转位中,G、C之间为纯四度,C、E为大三度,G、E为大六度关系,因而被称为四六和弦。

了解和弦结构只是第一步,音响创造者需要把和弦自身共时性结构置入和弦连接的历时性结构中考虑。配置和弦既包括了单个和弦选择,也包括了和弦之间的连接。把单个的和弦连接在一起仍然是历时性旋律延展,“旋律展开多半是波浪式的,由上行与下行、级进与跳进等交替构成”。因此,对和弦共时性配置也不得不考虑和弦历时性的连接。西方传统和声中的功能和声体系。“各种功能关系中所固有的矛盾与解决的综合称为功能性。”(斯波索宾:《和声学教程》)“矛盾”和“解决”即是一种对立关系,和弦要么处在紧张状态,要么处在稳定状态。古典主义作曲家通常按照和声的功能性来配置和声,即满足:T(主和弦)一S(下属和弦)一D(属和弦)一T(主和弦)的和声逻辑。T是稳定的,S、D是紧张的。从T开始,以T终止,S向着D转换,D向着T回归,这种T-S-D-T和声逻辑也可以看作是和声伦理关系在历时性向度上的外化。在某种层面上说,这种和声秩序是为更大的音乐结构“调式”服务的,稳定与紧张的和声进行所显现出来的是调式功能。调式作为更大的结构统摄了和弦配置。或者说调式在和弦配置的共时性结构与历时性结构中起到桥梁作用。

基于上述讨论,不管是共时性还是历时性,和弦配置都是在时间性中呈现的,但就和弦本身来说,其可能性的基础源于共时性向度。在此向度中,和弦配置的基本方法就是排列组合。这是一种数学方法,即从给定个数的乐音中取出指定个数的乐音进行排列组合,并穷尽和弦结构可能的种种情况。由于共时性存在,一切和弦配置才有可能。至此可以得出结论,和弦配置是在共时性向度中开启,并通过排列组合的方法得以实现。

编/茶茶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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