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怀乡
每当我看到月亮
不管是新月、满月、残月
我都会想起我的故乡
一
我出生在一个古老的小村庄
听妈妈说
那天是上弦的月亮
满月那天
比邻而居的族人、乡亲
还携礼前来祝贺，探望
村里的人们
顺应着月亮的阴晴圆缺
品味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没有千奇百怪的幻想
他们懂得恻隐、羞恶、是非、辞让
儿时的我
最爱去的地方
就是村东大庙前
洒满月光的打谷场
最开心的事
就是坐在挂着月亮的老槐树下
听走南闯北的人谈讲
听他闯关东——在佳木斯
凭着一身武功
和小鬼子较量
听他去天津——黄花店
找姐夫谋差事
接电话颠倒了听筒
给铁炉子填煤把手烫伤
可没听过后羿、嫦娥、吴刚
倒是听了一回
城里人中秋节吃月饼
月饼里有
澄沙、青红丝、玫瑰花、冰糖
胖三儿问
吃月饼用筷子还是用羹匙
二丫问
吃月饼会烫嘴吗
我讷讷的
月饼是啥模样
走南闯北的人笑着说
月饼啊——
就像天上的圆月亮
二
儿时中秋节的月亮
有时圆圆的
像个银制的盘子
透着寒光
有时朦朦胧胧的
像个裹着婚纱的新娘
影影绰绰不露真相
有时悲悲戚戚的
像个伤心的老人
用雨幕遮掩着脸庞
中秋节那天晚上
鸡早早地上了窝
狗也安静下来
不再狂吠于里巷
小村庄炊烟缭绕
家家窗棱上
摇晃着如豆的灯光
妈妈在灶下
烙着糖火烧
一年吃一次的糖火烧啊——
香油、白面、芝麻、红糖
一家人在土炕上围坐
趁热吃
用筷子，烫嘴
像天上的圆月亮
三
我见到月饼是以后的事
吃上月饼要更晚些
看了徭役、戍边、羁旅、留洋的书
才渐渐懂得乡愁、怀乡
我离开生我养我的村庄已多年
每逢佳节啊——
不由自主的总要望一望天空的月亮
望一望故乡的方向
故乡，你给了我快乐和辛酸
而今，那儿的大人孩子把月饼、糖火烧
当家常便饭
他们可能早已把我遗忘
可我从心底里深深地爱着你——
生我养我的故乡
庚子年八月十三
2020年9月29日于京华凉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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