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北 || 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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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与写作课

"限词微小说写作”作品展

【限词要求】作品须包含下列词语中的某5个关键词“公寓楼 、运动鞋 、车站、街道、笔记本、星空、草坪、自助餐、路灯、公园”。

作者简介

李泓北，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19级法学专业学生，阳光向上，热情开朗。喜欢读书，喜欢打益智游戏。

长 兄

“你是家里的大哥，要让着弟弟妹妹，再过几十年，等我们都老了，你和你表弟表妹就是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同辈亲人了！一定要让着你的弟弟和妹妹！读一读巴金的《家》，看看里面的大哥，看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的。”爷爷说这番话的凛然神情又一次呈现在脑海中，他不由得痛苦地抱住了头。

他是家族里最大的孩子。爷爷一共有一子二女，即他的父亲、大姑和二姑。父亲是三兄妹中最年长的，他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长房长孙”。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被要求在家族中以长兄的身份来约束自己：要好好照顾表妹；要让着表弟，不要和他吵架......“你是家里的大哥，要让着弟弟妹妹，.....读一读巴金的《家》，看看里面的大哥，看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的。”

不知从哪一年起，每次家庭聚会的时候，爷爷都会和他说这样的话。当时的他只知道巴金是个知名作家，大作家书里的大哥一定是个好榜样。于是，当时的他也就按照长辈的要求做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可能就是一个真正“兄友弟（妹）恭”的故事了。然而，事情总是和愿望背道而驰。

二姑的儿子——他的表弟，似乎和他天生就是对立的。

在他的记忆里，表弟留给他的印象只有两点：每年只会见到两三次面；一直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他和表弟很不一样，因为他们的父母就很不一样。和自己脾气稳重、沉默少言的父亲不同，二姑的脾气十分火爆甚至是近乎刻薄。据说脾气暴躁的她小时候甚至能追着男孩子从街道的这一头打到街道另一头。备受溺爱的表弟自然也受到了母亲的影响。如果说二姑只是脾气火爆的话，那表弟只能用“飞扬跋扈”来形容。

而他和自己父亲一样，温和，友善，身边的朋友甚至几乎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也一直以自己的好脾气而骄傲。

但是他的好脾气每次都会因为表弟的出现而变得难以保持。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因为表弟的行为而苦恼：每次他礼貌地帮助或者照顾别人，大家都会礼貌地道谢。但是表弟似乎从来不会，还把别人的帮助当作理所当然。

表弟从小就非常自私霸道。记得小时候他在公园的草坪里捉蚂蚱，表弟总会抢走他抓到的最大最精神的蚂蚱；在一起看小人书时，表弟总是要看自己想看的任何一本书，不管那本书在不在他手里，如果他不给，表弟甚至会用力打他，他还不能还手，哪怕只是推开表弟，家里的长辈就都会说自己不懂事，应该让着表弟。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表弟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加剧，每次见面都会大吵一架，并以几乎要开始的暴力冲突收尾。

虽然他每次都告诫自己，要对自己的弟弟友善一点，双方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但是每次表弟的言行都会让一向平和的他异常愤怒，心头火起。每一次发生冲突，长辈们都会责备他一次。每受到一次责备，他的内心其实都会对表弟再增一次不满。

其实，他的父母也对于这种局面十分抗拒，然而几十年来，他们也是这样被灌输“长幼有别”的传统观念，他们作为大哥和嫂子，也无法过度维护自己的孩子，而这些，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然而，不断累积的不满在他心中越积越多，就像一座堆满火药的库房，一旦有火星落下，马上会迎来剧烈的爆炸。

引发爆炸的火星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寻常的夏日，一家人正准备一次聚会。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向表弟提出要回很久以前被借走的几本书——书是爷爷送给他的，他很喜欢，但是被表弟借走后，一年来也见过两三次面，但对还书闭口不谈——类似事件已经发生很多次了，自己被表弟借走的东西最终都一去不返。之前碍于情面，也为了努力做好“长兄”的表率，他一直没要。这一次，一定要开口说这件事，哪怕是对方要赖账，也得要回来！

表弟来了，穿着最新潮的T恤，配着“AJ”的运动鞋，带着一贯的对待同龄人甚至是长辈的那种高傲气质来了。

他不再犹豫，向表弟提出了请求。

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方会赖账，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大学生，竟然会在赖账的同时向自己的母亲寻求帮助，而做母亲的二姑不但没有做出公允的表示，竟然还不顾一切地偏袒自己的孩子，甚至对自己的侄子恶语相向！

火星终于引发了爆炸。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已经记不清，也不想记起来了。愤怒蒙住了他的双眼。自从有记忆以来，自己似乎从没有如此愤怒。等他冷静下来，早已不见了表弟一家的身影，而母亲也赶了过来（发生争执时，母亲因有事处理，来得晚些，而父亲出差未归）。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旁的路灯似乎都比以前昏暗。母亲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支持，而父亲在电话中也表示了肯定。

那天晚上，他和父母第一次真正严肃讨论了与表弟相处的问题。父母对他都表示了理解与支持，希望他不要再被这些规则所束缚，真正地用心对待与自己关系融洽的亲人；而对那些不明事理的所谓的“亲人”，则不必忍气吞声地讨好，逢迎。虽然这让他感到宽慰，但总还是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丝阴霾。

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有一天在和父母通电话，母亲无意间提起了表弟一家。突然，爷爷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又浮现于脑海，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不适的原因：他似乎已经无法真正摆脱“长兄”这个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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