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猴“讲话”理解人类语言进化
在人类语言进化研究中,一个基本问题是,人类与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之间缺乏明显的相似之处。
多数研究聚焦于声音可塑性(vocal plasticity)这一能力,即学习新声音或改变叫声结构(call structure)来应对社会或环境变化的能力。
近期研究挑战了既往三个观点:
虽然鸣禽、鲸鱼、海豚和其他一些哺乳动物具有声音可塑性这一能力,但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似乎并不具备此能力;
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不具有声道,从而无法产生人类语言的声音;
非人类灵长类动物无法像人类对话一样进行话轮转换(Turn-taking)。
非人类灵长类动物存在声音可塑性。在近期一项普通狨猴研究中,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Takahashi等人发现,偶然的(contingent)亲代声音反馈(即亲代只在婴儿发出适当结构化的叫声时才对婴儿叫声做出反应)直接塑造了婴儿的成年叫声结构;更多的、更早的亲代反馈可致成年叫声更快出现。该结果与另一项研究结果相似,美国富兰克林与马歇尔学院的Goldstein等人发现,人类父母对婴儿发声的偶尔回应刺激了婴儿成年语言的发生。
一项非人类灵长类动物声道结构的早期研究得出结论,猴和猿在解剖上不具有发出全部元音的能力。但近期对猕猴和狒狒的研究显示,这些猴的声道可以发出类似人类的全部元音。在猕猴的研究中,奥地利维也纳大学的Fitch等人在猕猴发声、做出面部表情及进食时对声道进行X光摄像,结果发现,声道可以产生元音(测量指标为共振峰,即元音中因共振作用得到强化的频率)。所得到的猕猴共振峰空间与人类共振峰空间大致一样大。在狒狒的研究中,法国科学研究中心的Boe等人通过声学分析、舌解剖测量和建模,评价了自然发音,并构建了有两个共振峰的元音空间。狒狒元音声的范围类似于人类儿童。因此,这些猴的声道可发出类似人类语言的声音,但似乎缺乏认知、激励或发音机制来创造语言。
两项普通狨猴婴儿的研究就话轮转换得出了不同的结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Takahashi等人跟踪观察发现,从出生至2个月大,亲代反应塑造了叫声结构,但未直接影响话轮转换的发生。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Chow等人跟踪观察发现,从4个月大至12个月大,话轮转换习得,亲代偶尔的回应塑造了话轮转换行为。当婴儿叫声与成年叫声重叠时,亲代回应减少。这些结果的不一致是因为研究人员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并且研究对象是不同年龄的狨猴。
总之,这些近期研究在寻找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的言语和语言起源方面显示了价值。然而,为何非人类灵长类动物无法讲话这一问题仍未解答。
人类言语和语言是高度复杂的系统,具有多个组分。因此,我们不应期待找到一个单一非人类模型来解释人类语言的所有组分。为完全解释语言起源,研究人员必须寻找多个模型,既可以代表趋异进化过程,又可以代表趋同进化过程。例如,鸣禽和人类具有一组共同的基因表达谱,并且未在其他物种中发现。这些共同的表达基因主要涉及快速发音和声音排序。因此,猴可能缺少这些流畅言语和句法复杂的言语信号所需的表达基因。相反,许多鸣禽不会但许多灵长类动物会传递指示作用的信号——手势和发声,来指示捕食者或事物。
早期人类可能面临了其他灵长类动物未遭遇的进化压力,该压力使我们复杂的交流系统产生适应。语言对于大型合作性群体的协调活动可能非常有用,在这样的群体中,不同个体发挥了不同的作用,这可能像在我们的早期祖先中的一样。神经学特化和遗传特化可能使人类发展出发音和排序能力,这些能力未在猴和猿中观察到。这里可能存在一些认知和动机方面的限制:如果个体无需复杂的言语信号便能茁壮成长,则缺乏动机进一步推进交流对话。最后,不同的感觉和运动系统可能是重要的。
我们仍可从非人类灵长类动物学到许多有关语言进化的知识,不过其前提是,我们研究了多个物种,并考虑了言语和语言的多个组分。
参考文献:Science 2017;355:1120-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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