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长津湖》,不如再看看这部《1950他们正年轻》
相比于票房火爆的商业片《长津湖》,这部抗美援朝纪录片《1950他们正年轻》得到的关注少得可怜。排片不多,票房就更惨淡。你就是想看,估计周边的影院也没在放。
可它传递的真实和情感,是过分艺术化戏剧化处理的《长津湖》根本无法比的。
这是一部纪录片,更是一部口述历史。片中很多抗美援朝老兵,都已九十岁上下的高龄,亲口讲述着那段战争岁月。
他们有侦察员,有卫生员,有机枪手,有神炮手,有文艺兵,有汽车兵。有战斗英雄,有亲眼目睹黄继光牺牲的战士。他们中有的在战争中失去了手脚,有的生活清贫却自己在家里开了个抗美援朝纪念馆。
他们有些共同之处,一是很少对身边的亲人提起那段过往,说越是自己人越是不爱相信;一是面对镜头提到牺牲的战友,那么大的岁数一下子掩面失声,老泪纵横。
文工队战士任红举老人讲的最为残酷。一个姓戴的文工队女兵,第一次遭遇炮击人就没了。是真的没了,被炸碎了,他只在河沟里捞出了她两条挂着碎肉的麻花辫子。
他夜里去搞侦察,无意间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教导员。教导员流出的肠子在月光下一片雪白。
教导员要水喝,他不能给,因为喝水会加快血液流失。教导员要枪,他不能给,因为他知道教导员想饮弹自尽。
教导员疼得用头左右撞墙,拿出两块银元呻吟着“妹妹、妹妹”。任红举撕下教导员胸前的名签,背后是教导员山西老家的地址。
任红举后来把教导员埋了,还立了块树皮写上他的名字李振唐。他说这才是战争的细节,跟电影里的战争完全不一样。
薛英杰老人是个军医,听口音是东北人。他讲到自己照看的伤员,有一位下巴被打没了,但牙齿和舌头还在。卫生员给他喂饭,很难有人能连续给他喂,因为太惨不忍睹。只有薛英杰给他喂得次数多,伤员跟他也更亲。老人哭着说,都是有爹娘的啊。
薛英杰跟个战友赌气,战友在车上坐到了本应他坐的位置。遇到美军飞机,一阵子弹过后,战友说,我完了,牺牲在他身边。
他答应要把战友带回家,可在丹东烈士陵园找不到战友的碑,在沈阳烈士陵园连战友的名字都没有。他哭着请求导演,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把战友带回来。
周有春老人讲到他们在上甘岭坚守阵地时的事。阵地上唯一的水源是一个炸弹坑里积存的雨水。刚开始敌我双方去取水,互相放冷枪。我们打死了美国兵,也牺牲了不少战士。后来大家形成了不成文的默契,就是只要是去取水的,就互相看着不再放枪。
周有春老人讲他们当初一起动员参军的同乡一共147个战友,回来的只有3个。他腿部和脖子都负伤已经是最好的,另外两人不是没了手,就是没了腿。
汤重稀老人的梦想是拉手风琴。敌机来袭时,他双手举着军服伪装。他心想得保护好自己的手,没有手就不能拉手风琴了。于是他把右手往胸前躲,正在这时,一颗子弹把他的右手打掉。他说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
熊朝瑞老人当年是个女宣传员,女兵躲在防空洞里,没法洗脸更别说洗澡,身上头发上都是虱子。她们几个女兵趁美军飞机没来,到洞口边晒晒太阳互相抓抓虱子。
飞机来了她们躲回去再出来,可飞机掉头回来得太快了,一阵子弹后,一个她最要好的女战友牺牲在她面前。她至今还记得战友的名字。
刘素谦老人跟熊朝瑞认识,她一直挂念自己当年拍的那些照片。她跟导演说,你们来的是时候,再晚来几天我可能就没了。
结果在片尾字幕里,她的名字已经有了方框。同样已经去世名字加框的还有那位一直想把战友带回家的薛英杰老人。
《长津湖》说到底是一部大制作要高回报的商业电影,《1950他们正年轻》才是更接近历史真实的、宝贵的记录。
大导演彼得杰克逊前两年也拍了部一战纪录片《他们已不再变老》。这部纪录片以史料真实影像为主,也配上了部分一战老兵的口述。
从名字上看,跟宋坤儒的这部《1950他们正年轻》有点异曲同工。而且,宋坤儒也像彼得杰克逊一样,利用AI技术给片中的影像史料上了色,让那段历史更加鲜活地呈现在银幕。
宋坤儒在豆瓣上写了封信,他道出了做这部纪录电影的初衷,坚持要上院线的执着。他想给那段历史、那些老兵和他自己一个交代。他也苦于票房差排片少的困境,但他说不会求院线去放求观众来看,他要站着,不会跪下!就像当年的这些老兵。
片中的这些老兵,都是最普通的志愿军战士,采访的最大的军官是个叫白清林的山东籍的连长。
这些普通的战士,当年不过十七八岁,就是个孩子。放现在,也就是高二高三的学生。可以说,1950年,他们不是正年轻,而是正年少。
任红举说,他不希望再有战争,战争对谁都不好,但他坚决反对投降。熊朝瑞说,祖国强大富强,就是老兵的心愿。